你再标记试试(17)

  “一个巴掌拍不响，纪乔打架是帮我。”
  这句话一说出来，整个办公室的气氛有一瞬间的迟滞，连在埋头伏案的其他老师都侧目。
  他们中的大多数人都知道纪乔这个学生，不仅知道他身上背着一个大处分，也知道他向来独来独往性格冷的很，几乎从不参加任何集体活动。
  结果现在怎么突然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还见义勇为，会为其他同学出头了？？？
  于是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汇集了。
  戴高胜显然也有点不敢相信：“......你是说，纪乔是为了帮你才和许越动手的？”
  “嗯，其实这件事很简单，就两个起因。”江潇扫了许越一眼，而后者忽然有种不太妙的预感。
  “一、是许越先试图欺负我这个转学生，证据可以去调篮球场附近的监控，我在回教室路上被人叫去多媒体楼。”他伸出一根手指示意，紧接着是第二根，言简意赅，“二、是许越先使用了辱骂性词汇对我们进行人身攻击。”
  纪乔愣了一下。
  “你他——”许越一听就急起来了，差点飙脏话，“你全身上下掉了一根头发吗你就说我欺负你！有没有搞错，我才是被打去看医生的那个！”
  “那有什么办法。”江潇笑了笑，眼底流转的全是不以为意的漠视疏傲，“谁能知道一个挑事的Alpha会这么不经打。”
  “确实。”纪乔这会儿出声了。
  “我……你们......”
  许越气得快发抖，脸都要涨红了，却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只能重重地呼吸着。
  “他说的是真的？”戴高胜拧着眉问，作为教导主任，他对于许越嘴上没把门，体育生爱抱团招摇过市的做派也不是不了解，“是你先带人堵他了？”
  许越不说话了。
  刚才跟着喊得凶的那几个也不说话了。
  其实说到这里，再一看许越那一边心虚的态度，就算不调监控，事情也已经清楚得七七八八了。但不管怎么样，不管出发点是什么，校内打架都是件情节严重的事情，戴高胜打开记录本，推了推眼镜说：“行了，这件事我有结论了，按照校规校纪，你们........”
  “必须要深刻反思！”张志乐突然举了手。
  戴高胜被他这动静吓了一跳，笔都差点没拿住，“........张老师，你还有什么看法？”
  张志乐终于抢到说话机会了。
  他清了清嗓子，有条不紊地从裤兜里掏出了一本名叫《江城一中校规校纪》的红皮书：“你看啊戴主任......这个校规上清清楚楚写了嘛，一中学生要团结友爱互帮互助是不是？我们班这两个打架虽然违法了一条校规，但是更同时做到了两条！完全达到了互相友爱互相关怀的程度！所以说功过相抵算一下，处分就没完全必要了嘛。”
  九班的赵老师一听也不干了：“对！如果他们班的不处分，那我们班被打的就更不该处分了！”
  这两个老师一个慢条斯理但特别能叨叨，一个机关枪似的“突突突突”声音还高，戴高胜被吵得一个头两个大，没办法，只能让学生们都先回去，说是最后的处理结果等商量好了再通知。
  出了行政楼，纪乔和江潇肩并肩走在一起。
  几团软乎乎的云像棉花糖似的从头顶飘过去，空气中有泥土混着绿叶的清香。
  纪乔轻轻踢开了脚步的一颗小石子。
  虽然一晚上的时间都没能让他琢磨出这个转校生到底“奇怪”在哪儿，但这么几天下来的这么几件事，再加上刚才那一出，有个结论倒是可以明确了——他应该是欠了对方一份人情。
  追根溯源，江潇刚来不过几天，要是当时他没有拦着许越说话，也就不会牵扯进后边那些破事。
  纪乔在心里翻来覆去组织了会语言，正想开口，前方行道树后突然传来了压低着的说话声。
  “许越真是只披着人皮的猪！”
  阴影中有人骂了一句，转头又说起自己的安排：“哎体委，咱们可说好了，再过两分钟，如果他们还不出现，我就冲进去向戴总说那天中午的事，你要在旁边给我作证啊！证明不管怎么样，一切开端都是许越他先嘴臭挑事的。”
  “要不还是我去说吧。”另一道声音语调更低，“我觉得我对上许越同学比较有胜算，你体测都没达标，1500米他跑第二你只跑倒数第四。”
  “........嘿嘿嘿怎么说话呢！我怎么就没胜算了？我是Alpha你是Beta好不好，A在前B在后的顺序不懂啊！B要听A的，所以你听我的没错！”
  “那纪乔同学还是Beta呢。”
  “这能一样么！”先说话那人笑了一声，有几分狐假虎威的得意，“我乔哥这个B——他回来了！”
  “..........”


第14章 微信
　　  “扈江离与辟芷兮，纫秋兰以为佩....... 扈，楚方言，披挂。江离芷，为香草名。连起来就是我把江离芷草披在肩上，把秋兰结成索佩挂身旁......”『注解1』
  “朝搴......啥玩意之木兰兮，夕揽洲之宿莽.....”
  “我靠......这《离骚》真是有点骚啊……一句话六个字我不认识四个，牛逼牛逼。”
  “.........”
  清晨的早自习还没结束，外头走廊里有巡值老师背着手慢悠悠地晃过，十班教室里有四十几名学生举着书念叨，看起来有模有样整齐划一，实际上千奇百怪五花八门。
  ——比如说学委正在认认真真捧着书本发奋苦读，时不时还会停下来用红笔划两行；比如说靠窗边的小胖子摇头晃脑哼哼唧唧，但隔几秒就要把脑袋伸进桌肚里大咬一口面包；再比如说程煜正背脊僵直，用书挡脸，一边斜眼往后瞄一边在心里估算着他老大掀桌而起，先揍同桌再揍自己的可能性。
  后排的纪乔和江潇并排坐在一起，两个人身上明明穿着相同制式的黑白校服，效果却截然不同。一个没什么表情高冷的很，另一个则痞气英佻，低头笑的时候，肩臂的轮廓撑着校服微微绷起，像一张漂亮锋利的弓。
  纪乔左手支在桌子，随意把课本翻过两页，往旁边看了一眼，有点儿无语。
  几秒后，他又往旁边看了一眼，嘴角微抽两下，拿起桌上的橡皮，在砸脑袋还是砸手臂中间犹豫了一秒，最后往隔壁桌子上扔过去：“别笑了。”
  从行政楼回到教室的这几分钟里，他旁边这位已经笑过好几回了。
  “噗叽”一声。
  橡皮落在桌上，被修长的手指按住。
  “什么？”江潇抬头看过来，一双眼睛仍是笑着，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没听见。
  “我说你笑点太低。”纪乔换了种说法，脸上明晃晃挂着“很嫌弃”三个大字。
  他觉得这很明显就是一句损话，表达的意思也已经够明确了，但没想到江潇愣了一拍之后，居然又手握拳抵在唇边开始笑，声音低低地压在周遭的读书声后，胸膛有很小的起伏。
  纪乔：“............”发病了么这是。
  但笑声好像确实是一种很有感染力的东西，他盯着江潇几秒，也回忆起了刚才在行政楼门口，程煜当场石化如遭雷击那一瞬间的场面.......
  好像确实还挺好笑的。
  行吧，笑就笑吧。
  纪乔干脆懒得管了，不过眼不见为净，于是他决定去教室后面的饮水机接个水。
  “诶。”可才刚要起身，他的手就被人拽住了，江潇用空着的那只手把橡皮扔回他桌上，脸上的笑意还没褪去，口中却是说，“好了，我不笑了。”
  纪乔迟疑地挑起一边眉：“？”
  这人怎么一下要笑一下又不要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