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丝雀能有什么坏心思呢(46)
严昊的事,林斐无从了解,周勉这提一嘴,让他想起体育老师。
那天他向傅施阅简简单单叙述一遍,白秘书联系曾经的受害者曝光,警方教育部门双双出手,这事于公于私,处理方式无比漂亮。
除了体育老师提前跑路,把例行问讯变成了畏罪潜逃,网络舆论更进一步催化,退无可退,逼迫的体育老师跳楼自杀。
还有那个郑总,林斐从没见一个人那么疯疯癫癫,看见自己就像见了鬼一样。
霍老师的欲言又止。
那些时不时令他不适的相处细节。
一件事,一件事的垒起来,就像一面是密不透风的面具,他触碰到了面具,却不知道面具后是一个多么可怕的脸。
林斐握着手机,棱角咯的手心发疼,提醒自己不要胡思乱想。
可是内心里,有一道声音冷冷的质问,你真的觉得没任何问题吗?
温柔得体有修养,耐心绅士风度翩翩,就像是上帝之手赋予他所有人类美好品德,这样的人真实存在吗?
前几天睡在枕边,优雅闲适地念着王尔德的男人,揣测这样一个人确实不光彩,可林斐忍不住,这种想法像一颗种子,一旦发了芽,就止不住的野蛮生长。
林斐坏的坦坦荡荡,恶的堂而皇之,做的一切可以明摆在面上一样一样来理论,尽管道德败坏,他问心无愧,又不伤天害理,谁管的着他?
可他也怕,就像是家里可能进了一条致命毒蛇,与他朝夕相处,夜里谁能睡得着?
林斐不是一个坐以待毙的人,既然不确定有没有蛇,那就要主动出击,试试把这条蛇找出来。
隔天学校闹的沸沸扬扬,体育老师的老婆来学校和钱校长谈后续事宜,事情难看到这一步,还能不离婚,腆着脸问学校要赔偿,全校师生恨不得一人一口唾沫淹死她。
林斐可能是唯一一个不唾弃她的人,抱着手臂靠在办公室门口,里面又哭又吵,学校警卫室的保安来了几次。
女人出来时,两个眼睛肿的像被人打了,嘴里骂骂咧,“我男人现在成植物人,躺在ICU一天一万,这钱你们学校不出!你们有没有人性!”
林斐静静看着她,单刀直入,“阿姨,你再骂也没用,你丈夫给附中名誉造成恶劣影响,附中不让你们赔钱已经很好了。”
“你什么意思?”女人立刻摆开架势,要和他理论。
林斐无辜地笑了下,“我知道你很恨他,你比我们所有人都恨他,你巴不得他跳楼立刻死了,这样你和你的孩子清静了,不会再被媒体骚扰,可惜他没死,你也没有办法。”
女人表情一僵,那股故作凶悍的模样收敛,“你想说什么?”
“据说你丈夫跳楼前,一直在拨电话,是拨给你吗?”林斐按捺住好奇心,淡定地问。
女人沉默几秒,“不是,我们已经分居两年了,他的事情我不清楚。”
林斐仍旧抱着手臂,姿态懒散,贴在胸口的手握紧,克制住紧张心情,“是打给父母吗?”
“不是,他爸妈不知情。”
“朋友?”
“不是。”
“那是谁?”
女人察觉到被他审问,皱着眉头,“这件事情和你有关系吗?”
林斐对上她的眼睛,一瞬不瞬,“对我来说重要,能告诉我电话号码吗?”
长得乖在此时很占便宜,女人打量他一遍,掏出手机递到他面前,“是这个号码,我存起来,打过去一直关机。”
林斐屏气凝神,盯着屏幕,心口一下松懈,不是傅施阅的电话号码。
他快速地存进手机通讯录,拨过去,如女人所说一般关机,紧绷的肩线放松,“谢谢阿姨。”
难不成真的是他想多了?
高教授不知忙些什么,答应的采访一拖再拖,林斐功课忙,没时间催,周勉跟着陈教授补习完。
收到贺言宁的微信,既然答应人要当导游,就要说到做到。
正好他也想放松放松,不要再想乱七八糟的事,约在钱塘景区,贺言宁穿着件干练军绿色风衣,帅的闪闪发亮,背后是那辆路虎轿车,笑的阳光明媚。
两人一路逛,一路聊,作为钱塘本地人,林斐对景区耳熟能详的景致没什么感觉,贺言宁可很有兴趣。
苏东坡纪念馆门口人声鼎沸,排队排的看不到头,贺言宁侧身看门口,“我去买冰淇淋,我们要等很久了。”
林斐拿手机看眼时间,“不用排队,你跟我来。”
贺言宁正奇怪呢,林斐揣上手机大步往前走,他跟上去,售票口的栅栏旁有个小窗口,大妈正在打毛衣,余光瞧见人过来,头也不抬地说:“军人,残障人士免门票,其他人排队去。”
林斐手肘架在柜台沿,下颚抬抬,指着泛黄的标识牌,“背三首苏东坡的词免门票,现在还算数吗?”
大妈抬起头,诧异地看他,“算数。”
这可太简单,林斐终于找回学霸的快乐,这段时间在傅施阅和贺言宁的学神光环下,他都感觉不到自己是个学霸了,挑了几首最短记忆最深的,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地背下来。
贺言宁偏着头,津津有味地听着他,排队有人拿出手机冲着这边拍,能背完三首诗词的现在确实不多,但也不少,没什么好惊艳,主要是因为他俩长得好看,一大一小两帅哥谁不喜欢呢?
大妈扯一张票递给他,感叹,“现在像你记忆力这么好的年轻人不多了。”
林斐随手将票塞到贺言宁风衣口袋,拧开矿泉水瓶,喝口水,在众人都以为他要走了的时候,他缓口气,又开始了,这回背的是《巫山》,苏东坡最长的一首诗。
爷爷是教书法的,他小时候就在抄这些诗词了,背起来轻而易举,得心应手。
他是舒坦了,压抑的心情一散而空,售票大妈头一回见那么溜的,手里的毛衣都忘记打了。
贺言宁注视着他,少年自信洋溢的样子夺目,感染力强大,不禁的令人想笑。
周围的人看傻了,林斐拿着两张票,边喝水润嗓子,边给贺言宁介绍纪念馆,久久未听到贺言宁回答,一扭头,贺言宁笑吟吟看着他。
林斐问:“怎么了?”
“帅。”贺言宁忍着笑,由衷地赞叹。
周末来这的学生不少,许多看着和林斐年纪差不多,林斐在这帮同龄人里,扎眼的很,特别是笑起来,嘴角微微上扬,唇红齿白,虽然长相不是一眼惊艳,但胜在年轻气质好,那种锋芒毕露的光亮,能抓住一切看过来的目光。
贺言宁其实今天一直在观察他,上回和林斐谈剑桥还有几分开玩笑的意思,今天见识一番,觉得也并不是没有可能,他很少在别人身上看到这种松弛自如的模样,面对自己这个名校毕业生没有任何压力,这个年龄能做到这样,未来前途不可限量。
林斐好笑,喝完水瓶扔进垃圾桶,“你才是帅,刚才多少人在看你,你们科研所是不是很多人给你介绍对象?”
“不多,大家都知道我的性取向。”贺言宁顿一下,笑着说,“我们这行不太容易找男朋友,工作太忙了。”
林斐到挺羡慕,干自己喜欢的工作,多忙都是有趣的,安慰他,“放心,以后追你的人一定很多。”
“还渴吗?”贺言宁拧开一瓶水,递给他,“我弟弟身体不太好,最近一直带着他四处看病,暂时不考虑这些事。”
人家的家事,林斐不感兴趣,吃吃逛逛大半天,回到家喂完阿尔法,累的要死,他躺在沙发上一动不动。
贺言宁给他发了条微信,“忘了告诉你,你的嘴真甜。”
后知后觉的夸人,林斐用意念回复,合上手机休息一阵,洗个澡,写作业,挑挑期末考试的重点练习题。
看着干净卷面,他支着下巴,乳白色灯光笼罩在脸上,安然静谧,又想起傅施阅,擅长破解谜题的林斐,第一次无从下手。
他既做不到装聋作哑,自我欺骗,也做不到一刀两断,一了百了,因为他还蛮喜欢和傅施阅在一起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