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主你站出来(13)
作者:初禾
时间:2018-03-12 10:01:52
标签:甜文 娱乐圈
顾佑臣吃力地撑起来,木然地看了看周遭,“我……”
“明霄送你回来的。”苏锐一吸鼻子,“他去救你,那些人把他也打了,你好了去……”
还未说完,顾佑臣已经从床上跳了下来,全然不顾伤处钻心的痛,跌跌撞撞往门外跑。
苏锐让孩子们把顾佑臣拦住,轻声道:“你别担心,他伤得不重。”
“我要去看他!”顾佑臣挣扎道。
“看不成的。”苏锐摇头:“他被关禁闭了,后天才能出来。”
顾佑臣腿脚一软,跪坐在地上,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时,额头猛地撞向地面。
苏锐瞳孔一收,立即冲过去,双手刚扶住他的肩,就听见一声压抑而绝望的哭声。
他们留在这里的所有人,都被父母抛弃了。
他们的父母听信了院长的谎言,“恨铁不成钢”地将他们留在这里。未来的一年,是重复的蹉跎与磨难。
明霄从禁闭室出来时,顾佑臣扑了上去,眼泪弄湿了明霄脏污的衣服。明霄两天没吃饭,身上又有伤,虚弱疲惫,只说了声“你怎么来了”,就栽倒在顾佑臣身上。
很多小孩跑过来,要抱明霄。顾佑臣将所有人后吼走了,将比自己高的明霄背在背上,一步一步,艰难地走向医务室。
泪水洒了一路,9岁的小孩红着一双眼,咬着牙发誓——
等我长大!
等我保护你!
明霄在医务室睡了一天,顾佑臣打来水给他擦身体,上药时紧张得要命,擦一下要吹好几口气,生怕把他痛着。
“傻瓜,不要吹了。”明霄在顾佑臣额头轻轻弹了一下:“我不痛。”
“都流血了怎么不痛!”顾佑臣眼睛都哭肿了,“霄霄哥,你骗我!”
“别哭。”明霄拿过棉花,让顾佑臣一边儿站着去,“男子汉不要随便哭,你看你,像花猫一样。”
顾佑臣抽抽搭搭,“不,我不,不哭。”
明霄涂完药,没找到衣服,“哭包,看到我衣服了吗?”
“我拿去洗了。”顾佑臣辩解道:“我不是哭包!”
明霄愣了一下,拍拍他的头:“谢了。”
“不谢。”顾佑臣又钻进明霄怀里,拿额头蹭明霄的胸口,软糯糯地哼:“霄霄哥。”
明霄知道他在害怕,拍着他的背道:“我家里也给我缴了新学期的学费,这一年……这一年我也回不去,不要怕,我保护你。”
顾佑臣拼命点头,“霄霄哥,我好想出去。我们还能出去吗?”
“能。”明霄道深吸一口气:“一定能。”
顾佑臣笑了,“出去以后,霄霄哥,你能带我一起玩吗?”
“当然可以。”
“拉钩!”
“幼稚。”
彼时,他们还不知道,离开国学院的代价何其残酷。
这一年的苦难快结束时,一桩永远不配被原谅的兽行带走了一个善良的孩子。
这天,几名教官突然来到顾佑臣所在的班,点了1名男孩3名女孩带走。其中1名女孩是刚来的,年纪特别小。苏锐是室长也是班长,以为被带出去的人又要挨打,立即站起来准备替女孩受罪。
他生得清秀,长大一岁后越发漂亮,比很多女孩还美,又没有女孩的娇弱。
教官露出奸邪的笑。
顾佑臣看着苏锐被抓出门外,心脏莫名狂跳,仿佛有什么不好的事即将发生。
可什么才是不好的事呢?
上课途中被抓出去挨打已是家常便饭,顾佑臣不是没有目睹苏锐被逮出去暴打。
但是这一次,他却突然有种浑身发寒的感觉——苏锐不会回来了。
这场此后名闻全国的儿童性侵致死事件发生时,明霄等人尚在附近的山林捡拾柴火,赶回来时,苏锐已经不行了。
目睹苏锐惨状的孩子,有好几个被送进了精神病院。
国学院成立十年,暴行肆虐,这却是第一次有孩子被折磨致死,并且是以如此泯灭人性的方式。失去独子的家庭、得知孩子遭受性侵的家庭终于醒悟,国学院的黑暗才终于大白于天下。
可是被虐杀的孩子,永远不会瞑目。
无数的官员、记者、爱心人士涌入大山深处的国学院,教官和老师被抓了,院长亦难逃法网恢恢,每天都有孩子被痛哭流涕的父母接走。顾佑臣拽着明霄的手,哭到昏迷之前,哑声说:“室长说,他会离开这里,他会和我们一起离开这里!”
明霄用力呼吸,不让眼泪落下来,哽咽着安抚:“他去天堂了。”
“他还会痛吗?”
“不会,永远不会了。”
数日后,顾氏安岳集团的一把手顾章羡才知道顾佑臣竟在这所臭名昭著的国学院待了2年之久,暴怒之下,不许二弟及顾婵一家再与顾佑臣接触,并将这苦命的孩子接到身边,当做亲外孙抚养。
顾佑臣离开得非常仓促,甚至来不及与明霄说一声“再见”。同一日,明霄的父母也来到国学院,带走了已经形如陌生人的儿子。
自此以后,一别经年。
顾佑臣给自己改了名字,叫“辰又”。
他的小舅曾问,这个名字有什么寓意吗?
“有。”辰又说:“他说我的眼睛像星辰,他会‘又’见到星‘辰’。从此以后,换我来保护他。”
第22章
辰又刚回到正常社会时,日子过得并不轻松。
顾章羡的两个儿子尚未娶妻生子,辰又是家里最小的孩子,连个陪着说说话的伙伴都没有。他名义上虽是小少爷,但幼时过得辛苦,中途又遭了大难,突然换了个环境生活,一时难以适应。加之当时国学院的丑闻刚被曝光,国内数所类似学校被起底,媒体报道铺天盖地,顾家虽然能将他保护起来,但他天生敏感,后天的成长环境又令他过度谨慎,旁人一个眼神都会让他不安。
那时,他的精神出了一些问题,不敢去上学,害怕老师像国学院的老师与教官一样,也害怕同学用异样的目光看自己。但他不敢表露出来,担心惹新的家人生气。
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家,实在不想再被抛弃。
顾章羡找的是市里最好的小学,辰又很听话,插班进去上了一周的课,乖巧老实,除了沉默寡言之外,没有任何可挑剔的地方。
周末,辰又听见老师跟顾章羡汇报情况,其中有一句是“孩子什么都好,如果课间能与同学多多交流就更好了,不过也不急,慢慢来吧,学校这边会引导他‘合群’,家长也可以逐渐做一些思想上的工作……”
辰又回到自己的卧室,抱着膝盖坐了很久。
他也想与同学们一起玩,但是怎么也踏不出第一步。
同学们比他小两岁,衣服干净漂亮,总是在笑、在打闹。老师提的问题,同学们都能答上,他却要想好一会儿。
每次看到大家疯着玩儿,他都害怕得冷汗淋漓,担心下一秒教官就会冲进来,将闹得最厉害的孩子抓出去。
就,就像抓苏锐一样。
苏锐的名字像音箱发出的刺耳尖啸,一旦想到,就恨不得狠狠捂住两耳。
还在国学院时,明霄会抱住他,宽慰他“室长已经去了天堂,再也不会痛了”,但如今他把明霄弄丢了,没有人再在他痛苦至极时借他一个怀抱。
他不敢跟顾章羡提“可不可以帮我找找明霄”,就像他不敢说“我不想上学”。
怕被厌烦,怕被赶走。
那天他紧紧攥着拳头,指甲抠破了掌心。他想:我还可以再努力一点,早些与同学打成一片。
这种尝试,其实是非常痛苦的事。
新的一周,辰又开始主动和同学说话,下课后哪里人多,他就往哪里走,拼命扯出笑,直到满头大汗。
没人发现,他走的每一步,腿脚都是颤抖的。
大家只知道,他笑得好丑。
怎么会有人笑起来像哭一样?怎么会有人一笑就满脸是汗?
童言无忌,同学们闹着起哄:那个新来的莫不是有什么病。
辰又听到了,紧张与难受一并冲了上来。他胃中翻腾,还未来得及跑出教室,就“哇”地一声吐了出来。
刚才还围着他笑的小孩儿迅速散开,有人尖声喊道:“他真的有病!电视里说只有得了要死的传染病才会呕吐!”
老师闻讯赶来时,辰又脸色惨白地缩在墙角,浑身抽搐。
顾章羡将他送去心理诊所,他绝望地牵着顾章羡的衣角,小声哀求:“您不要送我走,我会听话的!”
医生说,辰又目前的情况不适合上学。现在上小学其实还算好,一旦上了初中,同学处在一知半解的年龄段,知道国学院事件后难免对辰又指手画脚。建议暂时让辰又去国外生活,配合系统的心理辅导,待彻底摆脱过去的阴影再回国。
顾章羡有过犹豫,也与辰又谈过心。辰又心中“被抛弃”、“被伤害”的恐惧已经达到顶点,年纪也小,离开亲人去国外生活不算上策。
好在顾章羡的二儿子常年在国外,能够照顾辰又,不至于让辰又感到又被抛弃了。
辰又在国内待了大半年,没再去上学,一边调养身子一边接受心理辅导,状态转好之后才被送去国外。
相隔万里,11岁的男孩始终守护着心中的光亮,还有那个“小神仙”的誓言。
——长大之后,如果你想当演员,我就是你的小神仙。
光阴荏苒,16岁时,辰又已经恢复得与正常少年无异,开朗、自信、聪明,酷爱运动,近乎偏执地练腹肌,还跟着专业人士学过武术与格斗,在一帮外国孩子里人气极高。
当年不敢向长辈提的要求,如今也终于敢提了——18岁生日,辰又头一次回国,拜托亲人帮忙寻找明霄。
机缘巧合,也是冥冥中注定,明霄来了仲城,并被星寰的星探相中。
其实那时候,辰又就看到明霄了。
他的霄霄哥已经成年,身高腿长,五官张开,比小时候更加夺目。
当时,他穿着季先生送的手工西装,在明霄匆匆赶向片场时,以极轻的声音喊了声“霄霄哥”。明霄也许听见了,也许没听见,只是回头扫了一眼,目光未在他脸上聚焦,而后转过身,步履匆忙地离开。
季先生问:“要叫他回来吗?”
辰又摇摇头,“下次吧。”
下次,我带着礼物来找你。
下次,你会看到我。
《眼见》从3年前开始写作。不得不说,辰又继承了他那懦弱父亲的某些才华,写起小说来行云流水,一字一句好像早就存在于脑海,只需顺理成章地敲出来便好。
《眼见》寓意“眼见不一定为实”,暗喻当年国学院院长瞒天过海的阴毒行径,但通篇小说没有一处提到了类似国学院的机构,因为辰又不愿意明霄回顾那段不堪的往事。
花非鸣这个角色是为明霄量身定做的,两人的经历虽全然不同,内里却毫无二致——身在地狱,心若赤子。
21岁,辰又带着“礼物”与自己归来。原以为只要将“礼物”送给明霄便好,岂知重逢的一眼,已让他难以自持。
明霄不知道,那天辰又从电梯里出去,冲进季先生的办公室时高兴成了什么样子。21岁的男人激动得跟个小男孩似的,又跳又蹦,一身力气没处使,办公室里的其他东西不能乱动,只好抱着懒人沙发搬来搬去。
季先生道:“你适可而止。”
辰又说:“明霄看到我了!”
季先生又道:“别在我跟前晃。”
辰又还是说:“明霄看到我了!”
那一下午,不管季先生说什么,辰又都只自言自语地念叨:“明霄看到我了!”
那么漫长的想念,终于换来了那一眼。
往事像个梦。
次日,辰又收拾好心情,精神抖擞赶去星寰。从今天起,他不仅是明霄的健身教练,还是“御用”摄影师了。
明霄没去22楼,直接到了健身中心,一身休闲装,肩上挂着一个运动专用包。推门而入时,辰又刚换好宽松的背心,正举着手机对准他。他愣了一下,半是因为突然被框入镜头,半是因为辰又的衣着。
前阵子是春天,气温已经上来了,但时不时还会冷一下。今天艳阳高照,走在街上似乎都能闻到夏天的气息。辰又大约也是因为热,才将一身行头换成了最轻薄的背心短裤。
阳光穿过落地窗,披洒在辰又身上。
辰又扬着唇角,手指轻轻一动,按了快门,笑道:“霄哥早上好啊!先拍一张,一会儿再拍,晚上咱们一起选选,哪张最好发哪张。”
明霄一边走一边拉开背包的拉链,拿出一瓶矿泉水抛了过去:“接着。”
辰又拧开后没有马上喝,“这儿有矿泉水,背着多重啊。”
“你喝一口?”明霄将包往桌上一放,准备换衣服。
不就是农夫山泉吗?辰又灌了一口,才知道是兑得很淡的蜂蜜水。
明霄笑起来:“找不到水壶,只好将就了。我包里还有一瓶,喝完了自己来拿。”
说完拿着衣服去更衣室。
辰又对明霄的包相当有兴趣,以前就想看看里面装着什么宝贝,这回终于有了机会。
包拉开之后就没合上,里面有点乱,手机钱包充电器剧本,还有一本书。
是《眼见》原著。
辰又把书拿起来,莫名有点紧张。这是他以“小神仙”之名送给明霄的那一本,如今又到了自己手上,翻至扉页,看到写在上面的那一行字时,居然觉得有些羞耻,也有些高兴。
没想到明霄会把书带在身上。
身后传来脚步声,辰又连忙将书放回去。不过明霄已经看到了,对他的冒犯似乎毫不在意,只说:“马上要试镜了,光看剧本不够,还是得看看原作。”
“我陪你看吧。”辰又脱口而出。
“看书也要陪?你都陪我健身了,还陪我看小说?又不是陪读。”明霄心情不错,弯腰热身,“而且以前你就说过要陪我看,忘了?”
辰又一怔,心里咯噔一下,“以,以前也说过?”
“对啊,还说要和我聊角色。”明霄坐在地上,招了招手,倒不是很在意:“来帮我压压肩。”
辰又就怕话说多了自我矛盾,小跑几步,站在明霄身后,双手按在对方肩背上,“这样?”
“再重一点。”
“这样呢?”
“你不是健身教练吗?轻重还要问我?”
辰又想:我这不是怕把你弄痛吗?
又按了一阵,明霄突然半侧过脸,看着辰又道:“我怎么觉得你今天有点奇怪啊?”
辰又手上一顿:“有吗?哪里奇怪?”
明霄眼角一挑:“不知道,感觉有心事。”
第23章
辰又心里紧张,面上却绷住了,笑道:“不是要给你拍照吗?当然有心事啊。”
明霄不解:“你有心事和给我拍照有什么关系?”
辰又索性绕到明霄前方蹲下:“想怎样才能把你拍得更帅。”
闻言,明霄动作极小地僵了一下,抬手往辰又额头上一推,故作淡定地站起来:“哥本来就帅。”
说完顿觉不妥,眉间轻蹙。
“哥本来就帅”这种话他只在与程昊开玩笑时说过,程昊是一同打拼的兄弟,说话自然随便得多。但辰又只是认识不久的同事,或许连同事都算不上。
说这样的话,好像不大应该。
而辰又居然顺势一屁股坐到地上,一手撑在身后,一手扶着后腰,头偏向一边:“嘶,霄哥你推我干嘛?”
明霄耳根一热,“我……”
“拉我一把。”辰又伸出手:“健身教练摔倒了,要霄哥拉一把才能起来。”
明霄忍俊不禁,手臂用力将他扯起来,“怎么有你这么幼稚的健身教练?”
“因为有你这么帅的健身学员啊。”
这句毫无逻辑与因果的话几乎时脱口而出,根本没有经过大脑。
明霄咳了两声,转移话题:“我去跑步。”
辰又在后面吐了吐舌头,右手往胸口一放,低声自语道:“我操又超速了。”
整个上午,辰又拿着手机在明霄身边转来转去,正大光明以拍照发微博的名义捕捉明霄的各个动作、各种姿态。明霄在圈子里待的时间不短,虽然只是个一百八十线,但也早就适应了镜头。但辰又这拍照的架势让他有些顶不住——就在刚才,他躺在哑铃床上累得喘不过气时,辰又竟然跨坐在他身上,对着他的脸拍,他抬手要挡,辰又一把抓住他的手腕,速战速决按了好几张,乐呵呵地说:“这张不错,啊这张也不错!”
“哪里不错!”明霄愤愤坐起来,想要抢手机,心道那种状态拍下来怎么可能不错?肯定是张高潮脸!
但事实上,还真不错。
辰又翻过手机,“你看,额头和脖颈上是运动之后的汗水,脸颊和眼角边有健康的红晕,眼神略显疲惫。这种疲惫,是性感的疲惫!是不是很贴合念老师给你做的人设?”
明霄哑口无言。照片的确拍得很好,不是他想象中的高潮脸,一看就是刚做过力量训练,但若没有辰又的描述,他也不会想到什么“性感的疲惫”上去。
辰又晃着手机,一抹明亮的光从眼角溜了出来。
不知是不是错觉,明霄在对方脸上捕捉到了讨要表扬的神情。
心跳渐渐加快,但忽地想到辰又也会这样看着季先生,胸中的那股无名欢喜便被压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