绵绵(157)
庞晟全在心里想,说出口的只是答案:“没有吧,应该没有。”
“应该?”姚见颀的关注比他想象的执拗。
“这些年绝对没有。”庞晟说,“我们炸街啊泡吧啊他都不去,天天在家喂猫,整的跟佛门高僧似的六根清净,除了患者压根遇不到几个女施主。”
姚见颀等着他下句。
“但是前些年,大学的时候吧,好像有一个?”庞晟有一说一,可劲回忆,“他那个头像太情侣了,就一直用到现在那个,别人问起他就说有对象了,可大伙一直没听着也没见着,久而久之就觉得他在忽悠了。”庞晟耸耸肩,“我们也搞不懂他。”
他已经把知道的琢磨的瞎猜的全数说了,背上的林峤打个挺,嘟囔两个字,像在喊谁。庞晟听不清,揉了揉过载的膝盖,把人捞了起来。
“我知道了,谢谢。”姚见颀说完,扫了一眼林峤,表情很淡,“他看起来像失恋了。”
庞晟笑笑,没多想,打算摆手说这不算事儿,可惜没有第三只手,只能边点头便道好,手跟蹼似的翻两翻,四个人可算是别离了。
方才已经跟司机嘱咐过,出租车一直在自动计时器等他们,姚见颀和姚岸上车之后,司机说载完他们他就回家了,要不是之前看球赛拖晚了,也不可能碰到他们。
姚见颀礼貌地回应了两句,问球赛的结果,正中了球迷的下怀,从攻防互换聊到点球大战,口如悬河,总算讲到终场哨响起。
姚见颀没来得及听到是谁家欢喜谁家愁,因为车的前照灯里闯入一只野猫,司机惊呼着急刹车,姚见颀下意识去护肩上那颗沉沉的脑袋。
与此同时,他的腰也被一只手臂护住了。
野猫逃得快,刹车松开,他们由前仰转而向后,双双碰在椅背上,那只手已然缩了回去。
姚见颀笑了一声。
“好险啊!”司机提心吊胆地感叹,在胸口划十字,嘴里喃喃。
肩上陡然轻了,那颗头缓缓抬起,自个儿倒着摸了一把,又顺着摸了一把。
“都怪那只猫。”姚岸干笑了笑,很是惋惜。
姚见颀扭头,刚才还昏慵慵的连眼皮都撑不开的“醉汉”,此刻一脑袋清明地与他对视,脸上讪讪。
“不怪那只猫。”姚见颀将手掌放在椅座,与他挨近,“你早就露馅了。”
姚岸恍了恍,辩道:“不可能,我对自己的演技很有信心!”
“不是演技问题。”姚见颀说。
“那是哪里出了错?”姚岸更不解了,忽而一闪,有点不信地试问,“——你看见我给庞晟使眼色了?”
酒店门前,庞晟从他的无性生活聊到陈年旧爱,姚岸眼见这个不仗义的孙子快把自己的老底都揭了,却一丝一毫都没从自己的挤眉弄眼领会到个中含义。
姚见颀眼珠半转,说:“这我倒不知道。”
“……”
“是一开始。”姚见颀直接解答。
“一开始?”姚岸奇异,“是我想的那个一开始吗?”
姚见颀点点头。
“你怎么知道的,没道理啊。”姚岸没底气地质疑。
“虽然你装醉的演技无可挑剔,”姚见颀含着半星揶揄,“但前提是要有醉的可能性。”
“哈?什么意思?”
姚见颀漫漫地瞧着他,不再说了。
四目相对中,姚岸懵了一大段时间,缓缓地动用待机的大脑,最后,不知是在味蕾还是对方目光的提示下,有了一个荒谬但不失有据的猜测。
“——那不是伏特加??”姚岸终于出口。
姚见颀没有否定。
姚岸蒙了。
“提前跟Yann打好了招呼,请他在必要的时候掉包。”姚见颀说,“那是酒精度不超过百分之4.5的西打酒,可能还兑了水。”
“……”
“那几杯如果真材实料,我们这会儿坐的就是救护车了。”
“……”
怪不得那酒没什么味道,姚岸还以为舌头是被酒精麻痹了呢,合着压根就没多少酒精!
这么一细琢,姚岸比方才更没脸了,合着他这一路装疯卖傻,姚见颀都看在眼里乐在心头,没当着人拆穿他都算给他留足斤面子了。
姚岸啊姚岸,这回你可糗大发了!
许是对面那人的别扭快滴到自己手心里,姚见颀并未从他的局促中攫取更多快意,只问:“为什么这样做?”
也不是质问,语气很普通,闲闲的,仿佛答案也无所谓似的。
只是方才他问关于姚岸的恋爱时也是这种语气。
姚岸踅起眉,在囫囵带过和负隅顽抗中摇摆一刹,都没选。
他一狠心,说:“想赖着你,让你甩不开我。”
他的直白兴许是让姚见颀感到了意外,因为对方没有作出及时而紧凑的反馈,只是任时间和车轮都走了一遭。
“我不会甩开你的。”姚见颀诉说肯定的时候并不会强调什么,乍一听很轻巧,却又带着自给自足的权威。
“你用别的方式跟我说也没问题。”姚见颀接着道,“这样很危险。”
姚岸张嘴,没说话,闷闷地点了点头。
这一带店铺早就歇业了,暗芸芸的无灯,姚见颀可能没有看见,因为他依旧是那个等姚岸回应点什么的动势。
姚岸便说:“下次不会了。”
“下次也可以。”姚见颀的声音带动空气微旋。
姚岸眼皮动了动,待要说什么,却忽地失去平衡。
丘陵地带就这点糟心,急转弯从不打招呼,不系安全带的缺点立马体现出来了。
由着离心力,姚岸朝左方一跌,脸正好砸在姚见颀的第三颗纽扣上。
“嘶——”
他把痛呼化解在牙边,一边撑在软椅上,一边立起一点儿下巴,还未怎么脱离开,一只拇指的螺纹就揿在了他的眼睛下。
姚岸这时才注意到他和姚见颀有多近,就和昨晚一样。
对方巧劲地摸了摸,又一摁,比方才的撞击轻柔了不知多少但又不至于流连,气息干燥地慰劳他的痛点。
“见见……”姚岸吞了吞。
“嗯?”姚见颀好似真的心无旁骛。
气氛正好。姚岸是这么觉得的,昨夜在床边没能占着的便宜从中作梗,再不趁热打铁他就不算个男人!
姚岸卯足勇气备足策略,连头的位置都精确地偏了三分,脸上的却温存忽而滑到了肩膀。
姚见颀稳当地将他一寸一寸扶起,坐直。
“小心点。”姚见颀说。
姚岸在韫色浓浓中有些发怔。
关于装醉,还有一个原因他没对姚见颀坦白。
哪怕告诉自己不该再贪心,可在他说出“我爱你”之后,却没有听到与之相对的回应。
他承认,他的急于求成,他的不知所措。
第157章 存在
“所以,这就是你目前为止的进展?”
平凡的7月,平凡的房间,来自祖国的不平凡问候翻山越岭,莅临在这个清晨。
颜怀恩的声音并不算大,且姚岸独自在阳台,四下无人,偷听的动机只能发生在手边的番茄上。
但姚岸还是有意识地抻脖子望了望客厅。
空空如也。
“不是,”他终于懈下来,停止给番茄打农药,“我怎么听出一点质疑来?”
“你自己说的嘛。”颜怀恩道。
“我说什么了?”姚岸撂下药壶。
屏幕内的颜怀恩摆正姿态,两手交叠,上课似的开始逐一分析。
“按目前的陈述,你差不多一落地就遇到了见颀,培训课程的时间约一个月。课程结束后,搬来这里与他同居,截至今日,你在法国一共待了36天,没错吧?”
姚岸云里雾里:“错是没错……”
“也就是说。”颜怀恩道,“在耗时36天的作战里,你主动出击的攻略成果只有——牵了一次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