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结婚何必如此卖力?(39)
好在胡煜什么都没问,只是攥紧了那枚小贝壳,声音很放松:“要是哥不着急回去,我们就在这儿玩一会儿,这样的贝壳有很多,你喜欢就多捡点,我们带回去。”
晴朗的夜空下,大海被月光安抚着,显现出乖巧的一面,似乎并不曾有吞吃生命的狂躁性格。白色的细浪沿着海岸线柔柔地卷,像是一道最缱绻的蕾丝花边。
贺冰心并不迁怒于大海,甚至对这个初次谋面的陌生人产生了一丝迷恋,他在浪涛声中感受到了自己砂砾一样的微茫,也就好像可以短暂地不去计较自己细小而阴暗的过去。
胡煜替他打着光,贺冰心弯着腰一路捡,碰见喜欢的就塞到胡煜手心里,很快就出了一头汗,肚子也就没那么撑了。
等到两个人回到入口,胡煜的两个裤子口袋全是贺冰心捡的小贝壳,鼓鼓囊囊的有些滑稽。
贺冰心这才发现自己捡了多少,他自己又没口袋,红着脸跟胡煜说:“要不扔回海里吧。”
胡煜拍了拍手上的沙子,抬腿上车,笑着说:“你捡的宝贝,怎么能扔呢?”
贺冰心听见他不扔,眼睛亮了亮,准备自己爬到车上坐着,又听见胡煜说:“坐后面。”
贺冰心没明白,他挺喜欢坐在前面的:“为什么?”
“乖。”胡煜抬手把贺冰心脑门上的汗擦了,一点没嫌弃的意思。
贺冰心只好跨坐到了后座上,又听见胡煜说:“搂着我。”
贺冰心老老实实地抓着胡煜的衣服。
胡煜明显是笑了:“搂紧点儿。”
虽然不知道要干嘛,贺冰心还是把手环过了胡煜的腰,左手抓着右手手腕,这样一来,脸就硌着头盔的边贴在了胡煜的后背上,不远处就是胡煜平稳有力的心跳声。
夜色深了,摆地摊卖宵夜的都已经撤了七七八八。机动车道上的车流明显退潮了,时不时有一两辆车不紧不慢地穿过路口。
哈雷的引擎发出低吼的时候,贺冰心背后的汗毛都竖起来了,他忍不住地勒紧了胡煜的腰:“!”
胡煜安抚地拍了拍他的手背:“不怕啊。”
哈雷发出一声咆哮,有一瞬间贺冰心感觉自己的灵魂和肉身分离了,也不知道是哪一个跟着胡煜窜了出去,柔和的海风一下变得凌厉,沿着皮肤用力地擦过,四周闪亮的霓虹灯一下被捻成了一道光影。
胡煜伏低了身体,结实的腹肌绷紧了,劲瘦可靠,和贺冰心平坦得几乎有些下陷的腹部截然不同。
劲风在耳边呼啸而过,贺冰心一开始有点担心自己的耳朵会掉下去,后来车速越来越快,他就什么都来不及思考了,只顾得紧紧抱着胡煜。
最初的慌乱过去,贺冰心终于体会到了一丝快乐,那是速度带来的刺激,他试探着从胡煜身后探着头,从后视镜里看见了胡煜。
他的头盔是纯黑的,比贺冰心戴的奶白卡通头盔大一点,面罩拉下来把他的绝大部分脸蛋全挡住了,隐约能看见流畅的下颌线,再往下就是他锋利的喉结,比贺冰心这种线条温和的多了几分硬气。
贺冰心冲着后视镜一笑,嘴唇被风吹成了滑稽的O型,更加乐不可支。
一个急刹,贺冰心就像是个煎饼一样,整个贴到了胡煜的后背上,要不是晚上的饭已经消化了,肯定让他顶吐了。
“要不要你来试试?”胡煜扭头问他。
不上去试试吗?
冯这样问。
贺冰心咽了咽口水,猛摇头。
胡煜从车上下来,回身歪着头看他:“不用开很快,会很有趣,试试吧。”
贺冰心坚定地摇头:“我要回酒店。”
从前胡煜从来不勉强贺冰心做任何事,今天却意外地坚持:“为什么你从来不开车?”
“我不会开。”贺冰心轻轻摇着头,“我没有驾照。”
胡煜知道他在说谎,他见过贺冰心的驾照,除了公交车,他都有驾驶资格。
“我就坐在你后面,”胡煜抱着贺冰心往前挪了挪,自己坐在了他后面,“你放心开。”
“我要回去。”贺冰心的手指蜷起来,不肯握车把。
“听话,”胡煜抱着他的腰,半开玩笑地说,“你不开,今天晚上咱们就睡在马路上。”
贺冰心一直是被胡煜顺着毛摸的,此时非常的不明白:“为什么非得让我开?”
“我累了,要你开。”胡煜靠在他背上,不动了。
两个人在原地僵持了一会儿,贺冰心慢慢把手搭在了把手上,车子一点点的启动了。
胡煜其实一点没放松,心思跟着车一点一点动,他轻声鼓励:“这不是可以吗?很好啊。”
他想让贺冰心释放一下。
贺冰心没回答他,蜗牛一样的在马路上挪动着。
手底下的身体轻微地一抽动,胡煜轻声喊他:“哥?”
贺冰心还是没说话,一滴水落在了胡煜的手背上,他立刻慌了:“哥,怎么了?”
贺冰心一直沉默,但是车速足够慢,胡煜的脚毫不犹豫地踏住地面,强迫贺冰心停了下来。
胡煜从车上跳下来,看见贺冰心满脸的眼泪,心都快被剜出来了,他捧着贺冰心的脸,轻声问:“怎么了?”
“为什么一定要我开车?”贺冰心没什么怒气,甚至谈不上委屈,只是很困惑,脸上的泪痕显得他非常无助。
胡煜手忙脚乱地给他擦眼泪:“不哭不哭,我只是想带着你玩,宝贝不哭了,怪我。”
贺冰心微微低着头,忍不住地抽泣起来:“为什么一定要我开车?”
胡煜肠子都悔青了,伸手把他抱进怀里轻轻拍着:“不让你开了不让你开了,我们现在回去了,好不好?”
贺冰心揪着他的背心,轻轻点头。
回去的一路上,胡煜都一只手把贺冰心反扣在怀里,到了路口才松开一点低头查看:“怪我怪我,不难受了,啊?”
贺冰心没哭,也没抬头看他,只是小声说:“我想快点回去。”
胡煜一路上安抚着贺冰心,到了当地的五星酒店门口,立刻有个门童替他把车开走了。
“为什么来这儿?”贺冰心还是低着头,转头就走,“我出去叫车。”
胡煜知道自己闯大祸了,把贺冰心往怀里拢:“你的东西我都拿过来了,我们今天就住这儿,行不行?”
“我不和别人一起住。”贺冰心终于抬头看他了,眼神却和以前不一样。
胡煜一看就知道坏了,他哥不喜欢他了,他这哄了一晚上,成别人了。
“哥,我真错了。”胡煜轻轻揉着贺冰心的后颈,“宝贝,明天还做手术呢,我们早点回去休息,好不好?”
贺冰心最后终于肯跟着他上楼了,但是坚持不住总统套也坚持不跟他一个床,最后换了高级标。
胡煜把口袋里的小贝壳掏出来洗干净了,给他在桌子上堆成一小堆。
两个人洗了澡,胡煜又哄了半天,贺冰心也没说什么。一人一张床,各怀心思。
房间靠海,隐隐能听见唰啦唰啦的海浪声,房间的窗帘没全拉上,月光透过薄纱均匀地洒进房间。
那个时候贺冰心也总是听见远处的浪潮,昼夜不歇。
“新来的!”那个大胖子两条手臂上都纹满了纹身,时间久了颜色都失真了,看不出具体的花纹,“你犯了什么罪?”
四周一片不怀好意的窃笑声,就像是老鼠蟑螂哗啦啦地跑过下水道里的臭水。
贺冰心安静地坐在角落里,一声不吭。
胖子恶狠狠地骂了一句,冲他走过来:“跟你说话呢!聋了吗?”
看见贺冰心耳朵上的助听器,胖子嘿嘿一笑:“还真他/妈是个聋子!”
“能来这种地方,一定是‘大有作为’的,”一个看上去斯斯文文的男人捧着一本书,声音低沉沙哑,“这样年轻又……新鲜,倒看不出来是个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