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上十七年[花滑](28)

　　因为到的很早，两张长桌都是空的，一个人没有。

　　路西习惯性坐在角落里，这是小时候看小说留下的中二习惯。

　　武侠小说讲真正厉害的人都会坐在角落，这样四面八方不管谁要来暗杀他，他都能第一时间反应。

　　现在没那么中二了，但也还是喜欢角落，两侧都有墙包裹着，很有安全感。

　　邓畅端着餐盘，自然地在路西边上坐下。

　　这感觉就和路西十四岁那年的集训很像。

　　——

　　那是前年，路西、邓畅，还有一帮青年组选手受邀参加国家队的集训营。

　　说是国家队集训营，实际冬季运动参训的基本就是东北三省省队的青年队员。

　　表面上看起来就这么几个队伍，应该大家都很熟，但其实像路西这样挂名在省队，实际只在本地队伍训练的选手很多，所以基本上都不认识。

　　偶尔认识一点的，在这样陌生的环境里立刻抱成了团。

　　路西和邓畅不算认识，但至少是脸熟的，也说过些话。

　　但其实他们抱团也不是因为这个，真实原因现在想想，路西也觉得挺奇妙的：

　　那天开营时所有队员在屋里坐成一堆，邓畅来得晚。

　　屋里坐满了，路西坐在角落里，所以邓畅自然而然在他身边坐下，然后发现是旧相识。

　　然后莫名其妙就变成了训练在一组，睡觉在一屋，吃饭在一桌，但是还能一天不说话的关系。

　　总之，那时候吃饭也是这样，邓畅跟在路西身后打饭，然后坐在路西边上吃饭。

　　其他人吃饭时会说说笑笑，就他们两个一言不发，因为他俩明显滑的比别人厉害，也没人过去主动招他们，形成了一个独属于强者的安静角落。

　　路西吃完了，邓畅也差不多吃完，他们就一起去送盘子，然后回房间午休，等下午训练。

　　——

　　回忆推进到这里，路西突然想起自己来首体第一天，王丽丽带他到食堂。

　　吃饭时有个女单选手问邓畅怎么这么晚了还不来，王丽丽笑着说邓畅跟晚场训练，而且他吃饭快着呢，担心他干嘛。

　　那时候路西就好奇，他记得邓畅吃饭不快啊。

　　现在总算有机会验证了，路西侧头看看邓畅。

　　对方正夹起盘子里一片娃娃菜，放进嘴里慢慢嚼。

　　看看，确实不快吧。

　　余光注意到路西在看他，邓畅把那口菜咽下去，瞥了他一眼：“看我干嘛。”

　　“丽丽姐那天说你一顿饭五分钟就能吃完，我想看看怎么吃的。”路西说，“这不是吃挺慢的么。”

　　邓畅刚端起冬瓜丸子汤，猛地呛了一口。

　　呛完咳嗽半天，才淡定地说：“她记错了。”

 

第22章

　　◎一些醋坛子。◎

　　王丽丽，花滑国家队领队，路西亲眼见过她歪着脑袋夹着电话，跟对方说着一件事，手里拿着速记本处理另一件事的多线程形态。

　　她连吃饭这种小事都能记错？

　　路西不太相信。

　　但是邓畅一副不想继续讨论这话题的架势，埋头喝他的冬瓜丸子汤，路西再问话，他就跟汤喝耳朵里了一样装听不到。

　　路西对王丽丽的记性好坏其实也不是特别在意，装听不到那就算了，他也吃饭，再不吃鸡腿都凉了。

　　刚吃了两口，听见有人喊：“你俩今天来这么早啊！”

　　熟悉的明媚声音，路西回头。

　　说曹操曹操就到，王丽丽端着餐盘，身后跟着几个面生的小女单，出现在两人面前。

　　——

　　邓畅不知怎么又呛着了，直咳嗽，路西干脆替他把招呼打了。

　　“丽丽姐。”路西招招手，“我们刚合乐完，直接来吃饭了。”

　　“那挺好，来早点不用抢座位。”王丽丽笑着说“这几个是今年来打冠军赛的小姑娘，J省省队的。”

　　省队也有很多选手来比全国冠军赛，随着比赛渐近，他们一个个来到首体报到。住宿自己解决，吃饭当然是运动员食堂负责。

　　她又转向小姑娘们：“邓畅哥哥和路西哥哥，都认识吧？”

　　这几个小姑娘十三四岁，情窦初开的年纪，路西邓畅长得都好，名声又响当当，她们往两人这边瞟了几眼，已经叽叽喳喳一阵乐，害羞得跟群小鸡崽似的，往王丽丽身后躲。

　　王丽丽对小姑娘这种心态太过了解，直接拉着她们去隔壁桌坐。

　　这样她们想看帅哥随便看，想聊也随便聊，吃饭还不至于不好意思。

　　不过把几个小女单安顿好，她「唰」地又杀了个回马枪。

　　“邓畅今天吃饭不着急啊。”在两小只茫然的眼神里，王丽丽说，“从来没看见你一个丸子分三口吃过。”

　　邓畅：“……”

　　路西满脸好奇，邓畅装看不见。

　　——

　　下午两点训练开始，吃过饭后还有点时间，但也不想午休，路西就拉着邓畅去训练馆休息区把题讲了。

　　路西早知道邓畅是学霸，但学霸厉害的程度还是超出了他预想。

　　那道为难了他20分钟的椭圆坐标系选择题，邓畅不但5秒钟就做出来，还5分钟就给他讲懂了。

　　虽然只是基本公式，简单变形，但要是路西自己来做，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

　　“后面的讲吗？”邓畅往后翻了翻，“题挺典型的。”

　　路西点头，邓畅就扫了眼题，唰唰圈了几道出来。

　　接着他转过头看了看路西，像是在思考他的智力水平到了哪个地步，再然后，开始在草稿纸上列题号和公式。

　　路西：“……”

　　微妙的感觉被鄙视了。

　　可是又得承认，姓邓的冷则冷矣，别管教起跳还是教数学，真是都非常细心。

　　——

　　路西本意是要认真听课，架不住他听这些东西实在走神。

　　他看了会儿邓畅在草稿纸上写写画画，唯一印象是邓畅手指挺长，之后就不由自主打开了手机。

　　签字笔「啪」地敲在路西指节上。

　　“别玩手机。”邓畅说。

　　“喔。”路西嘴上听话地应着，眼睛还很诚实地继续瞟屏幕。

　　邓畅瞥他一眼：“看题。”

　　说着他把一道题推到路西眼皮底下，这人语气严肃起来好像老师。

　　路西缩了下脖子：“我做就是，你凶什么。”

　　邓畅没说话，看着有点无奈。

　　他也没懂，他凶什么了。

　　小西选手确实是努力在学习了，但也确实是专注不下来，做了20分钟之后，猫爪又往手机边上伸。

　　邓畅默默地转头看他，两人四目相对，十秒后邓畅叹口气，“玩吧。”

　　路西这才愉悦地拿起手机。

　　——

　　其实不上社交软件手机就根本没什么好刷的，但路西就是手闲不住，非得左看看右看看。

　　顾倩倩女士对此评价为，遗传，跟黄斌一样，就是欠。

　　哪怕路西跟黄斌实际没有半毛钱血缘关系，顾女士也绝不松口。

　　路西翻翻日历、翻翻相册、翻翻备忘录，想找点什么给邓畅看，至于为什么要找给他看，大概是为了感谢邓老师的教学。

　　但是微博、某音、某站都卸载了的手机实在没什么东西，最后路西把短消息列表递到邓畅面前。

　　邓畅本来对路西在看什么并不关注，奈何手机都递到眼皮底下，不看才不礼貌，这才视线往下瞟了眼，然后像是呆了一下。

　　“天气预报？”邓畅问。

　　“是啊，每天都给我发。”路西说。

　　“那不是挺好。”邓畅说，“省得你被雨淋。”

　　路西惊讶了下，没想到邓畅都知道他之前去上课没带伞那事。

　　虽然王丽丽确实是恨不得拿个喇叭全队广播吧，但邓畅看着可不像是爱听这种小道消息的样子。

　　“这你都知道。”路西说，“太体贴了吧。”

　　“你时间真多。”邓畅说。

　　“啊？”话题转得突然，路西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