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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海微微抬眸，光线中，他的脸庞渐渐出现在方春极的视野中。
方春极和方晞俱是一怔。
苍老的脸庞之上，双目已经被剜去，善海的手上还沾着血。
方春极一愣，第一个反应是观察四周，“是谁？是方晞吗？”
善海摇了摇头，“是贫僧自己，贫僧曾经有缘得你一次救助，必须要了结你我之间的因缘，可我没想到，一步错，步步错，我却害了另一个人。”
方春极一愣，反应过来嘲讽道：“可你手上也不干净，误导方家父母，压制方晞的记忆，将我和他置换，这桩桩件件，哪一件不是经过了你的手，你我本是同一根绳上的蚂蚱。”
善海只是平静道：“你本是戏子，无意中发现和方家少爷方晞模样相似，我本意只是助你取得方晞的好感，可未曾晓得你如此贪婪，竟然取方家少爷而代之。”
“所以，你是打定主意不帮我了？”方春极咬牙。
善海默然。
方春极眯了眯眸子，冷声道：“好的很。”
狠话一撂，方春极扭头就走，方晞沉默的跟着。
“对不起。”身后善海的声音浅浅响起。
方晞顿了顿，但没有转身。
善海缓缓抬手，上面浮动着两团色彩。
这或许就是他的宿命，不可更改，或许这就是他的宿命，一步错，步步错，从当初为了一己私欲，改变了那个方家少年的命运时，他就注定不能飞升。
“苦行数十年，贫僧还是偏离了自己的道。”
而方晞却发现，自己的眼眸中渐渐多了色彩，他以为是出了错觉，可不敢置信的揉了揉眼睛后。
冰糖葫芦的红色，小摊上簪子的翠色。
以及天空的蔚蓝色。
他就算再傻，也知道善海做了什么，脑海中也浮现了一些记忆。
他才是真正的方大少爷方春极，只不过三年前出游时，遇见了一个和他面容相似的戏子。
因为容貌的缘故，再加上小戏子十分通透，所以被他所喜爱。
只是他没想到，戏子对他的亲近，不过是为了知道他的生活和习惯，以便取代他。
那个戏子成功了，在真正的方春极再醒过来时，就成为了方大少爷的替身冲煞之人。
但善海在最后关头悔悟了，当晚并没有毒死他，只是生魂离体，联系到方春极说善海让他必须三个时辰内下葬。
现在看来，善海应当是算出他届时会从地府出来。
一切冥冥之中都有注定。
方晞沉着眉看着眼前的少年。
不过……明天就举行婚礼？
太子不是捡了他的尸体吗？为什么还要和这个方春极成亲？
方晞磨了磨牙，哼，果然，男人就是见一个爱一个，指不定他的身体被扔在哪里了。
一想到太子，方晞就难免不会想到鬼界见到的神秘男人。
为什么会和他长的一模一样。
为什么要模糊他过去有关男人的记忆。
还要屏蔽……系统。与一兮一湍一√。
方晞沉思。
很快就回到了方府，方晞注视着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的方春极。
眸子幽深。
第二天天未亮，方春极就被叫醒准备成亲的东西。
方晞看着他们鼓捣，这个满含泪水的方夫人，又怎会想到眼前的并非他的儿子了呢。
等弄好了，吉时也到了。
迎亲的队伍也过来了，但令方家人难堪的是。
太子并未过来，而是八皇子笑眯眯的凑上来。
“太子殿下有要事缠身，还望方相方夫人不要嫌弃本皇子呀。”
方相勉强撑个笑：“麻烦八皇子了。”
轮到背方春极上轿时，八皇子一副没听到的模样，呆站在原地。
第68章 蠢蛋太子，你可知罪！
“我自己去。”方春极淡淡的声音响了起来，掩盖在盖头下的脸庞谁也看不见。
方晞撇撇嘴，“好啊，感情还没结婚呢，就给了方家一个大下马威。”
可双方的结合，又何尝不是一场利益交易。
方丞相一直未明确站队，站在他背后的官员也不敢轻易站队。
可把方春极嫁过去后。
许多和太子对立的皇子都有些做不住了。
背地里指不定绞尽脑汁要阻挠太子和方丞相。
而老皇帝的身体也一日不如一日，这样下去，迟早都要嗝屁。
方晞幽幽的叹了口气。
古人的歪歪绕绕，他可真是一点也不想参悟。
被太子殿下落了个下马威，周围的百姓心中都难免升起好奇。
直到拜堂，太子迟迟才出现。
被半张面具覆盖的脸庞看不出具体表情，但裸露的唇瓣紧抿成一条直线。
在他身上见不到丝毫新郎官的喜悦。
方晞慢吞吞的飘到他眼前，细细的打量这个男人。
很好奇他长什么样。
好奇那双眼睛里到底隐藏着什么。
方晞没有注意，自己已经距离太子殿下十分近。
司仪的声音猛然响起：“夫妻对拜——”
方晞猛然回神，吓了自己一跳，回过头时，双方已经弯下了腰。
不知道为啥，看着眼前这一幕，方晞心底有点儿不好受，怔怔的望着太子殿下。
“你是不是忘记我的身体了呀。”
为什么他到现在都没感应到身体的气息。
为什么……明知道这不是我，还要和他拜堂。
虽然心底已经有了一个答案，虽然他们认识不过几天。
但是一想到，眼前这个太子殿下，很可能和地底那个男人一样，或许再荒唐一点，和夏逐夕，和克苏鲁，和蒂亚斯。
方晞猛然睁大眼睛，想要伸出手拉住他们：“不要拜堂。”
可手只是轻轻穿过了太子。
他们阴阳相隔。
纵使在眼前，也无法看见方晞。
方晞被这个事实打败了，颓然的垂下脑袋，连自己的身体又开始动了起来也没有发觉。
管他的呢，一个生魂，天地间最大的可笑不过就是这样。
成了亲，方丞相自然也就成了太子一脉的人，从此太子之位更加稳固。
只有一个人，一个灵魂被排除在世俗之外。
可他还必须跟在身边，看新婚之夜的新郎官和新娘。
方晞眼圈红红的扭过头，还拿两个花生堵住自己的耳朵。
方春极已经听到了脚步声走到自己眼前，可盖头却迟迟没有打开，抿抿唇，半晌自己掀开了盖头。
砰的一下跪在了地上。
方晞忍不住看了一眼，却差点没把自己气死，方春极跪就跪，突什么身段，还恰到好处露出纤细的脖颈。
柔软的腰身。
眸似含着春水，轻启朱唇：“太子殿下……家父也是实在没有办法，小弟失踪，只能由我来代嫁，等找回了小弟，草民就退出。”
方晞咔吧咔吧把花生吃了，睁大眼睛，好一个睁眼说瞎话，以退为进，柔弱白莲花！他握紧了拳头冲到太子眼前：“喂！你不会相信他的吧！我就躺在你太子宫殿的某个角落啊！！”
“英明神武的太子殿下，不会任由别人挑衅你的权威吧！”
代嫁！严惩才对！
太子半晌开口：“知道了，你安心留在这里。”
方晞：“？？？”
昏君！呸，昏太子！
方晞又重新拿两颗花生堵住自己的耳朵。
方春极则是微愣，尔后喜悦非常。太子殿下居然没有追责，那么这小弟找不到，他就一直是太子妃了。
他会动用一切力量，找到方晞，杀掉他。
至于眼前的太子，方春极眼底闪过一丝喜悦，就算是毁容，丑八怪又如何，他可是太子，是日后的皇帝。
而自己，从一个任人玩辱的戏子，成为权倾天下的皇后。
谁也不知道他到底付出了什么。
方春极死死的掐着自己的手，却没注意太子殿下眸光丝毫未落在他身上，而是微不可查的瞥向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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