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把酒问仙(25)
各种材质的木料摆放一地,木匠专门用来凿刻削打磨的工具随意的放置在趁手的位置,光着上半身的宫九聚精会神的用刨子削下一层树皮,置旁观已久的东向燕于无物。
东向燕相当不满的敲敲他手底下那块木料,“再过两天我就要隐姓埋名前往地方了,好不容易来见你一趟,你就没点儿表示吗?”
宫九眼也不眨的道:“手再不拿开,后果自负。”
东向燕立马收回了手,观视他手底下利索的动作,忍不住叹道:“没想到你居然真有这个本事和耐心学下来。”
宫九年少时曾和东向燕做过一个约定,但众所周知,太平王世子路痴加算学白痴,所以木工这种既需要计算又需要耐心的活计,东向燕有一大部分是故意说出来考验他的,没成想,这货执着起来也是可怕。
翘起二郎腿坐到宫九制作的老树根座椅上,大小长宽都很合适,东向燕满意的摸摸扶手道:“不错不错,学有所成,值得祝贺。”
宫九处置完这根长约十米的粗壮树身,白的透光的皮肤肉眼可见的浮上一层汗水,他拿起旁边搭着的手巾擦擦脖子,轻哼一声讥讽道:“你来不是为了看我学的怎么样吧?”
东向燕气定神闲道:“当然不止是这一件事,但是我还是很欣慰的,你能有耐心学会这个本事。”
宫九闻言若有所思道:“确实,比起旁的来,我这个学的算慢的。”最重要的是,越学越生出兴趣,这才是他没有半途而废的主要原因。
“废话不多说,小老头一直有教我学武,你对此有什么看法?”宫九昂起下巴,冷冷的审视着他。
“……”东向燕被盯的一愣,思索一阵拍拍手,“很好,很不错,我十分赞成?”语气表情那是相当的敷衍。
宫九狠狠白他一眼。
东向燕笑道:“我对你有信心,比起一个糟老头子,还是你哥我更人见人爱吧?”
“……”宫九表情古怪的穿上上衣,“我是男的。”
东向燕:“?”
宫九理所当然道:“你又不是女人,我为什么要觉得你可爱?”
东向燕不敢置信的看着他,然而相比起他,宫九表情更诡异。
宫九上下打量起几年不见,身材变得瘦高,腰封勒出精瘦线条的太子表哥。
脸虽然还像是小时候那样精致,但已经能看出男性的棱角。
俊而不妖,清而不瘦,骨竣神扬,俏生生的一位公子哥,怎么看也不是乱搞龙阳的下贱人。
宫九思及此神色更显古怪道:“你有没有去过男风馆?”
东向燕:“……你想什么呢?”
宫九酷似无奈的摇摇头。
“你是大越太子,未来天子,乱来可以,但孩子必须是要有的。”
东向燕面无表情的吐槽:“我还用你提醒!”
啧啧啧,不管怎么说,虽然中途发生些气氛诡异的话题,但是后来和太平王与太平王世子,以及背后灵太平王妃共进晚餐,东向燕还是感到很愉快的。
短短几年的功夫,宫九和太平王之间的气氛变化不小,有王妃从中调和,东向燕又给他开了阴阳眼,每天有半个时辰可以见到鬼灵,后面的就完全不需要他来操心。
当然,他完全不怕本是敌国奸细的太平王妃会做什么手脚,人死后一切归天,她敢做,自己就敢除魔卫道,送她进地府。
一手掌握人家身家性命,还愣是没人发觉,东向燕自觉自己刁刁的!
然而话说回来,太子从军三年,下地方两年,最后是入户部三年方能建立起自己的东宫小朝廷。
那么又是谁规定的,太子殿下一定要去贫瘠的地方做出成绩,谁这么不想本宫好过?
坐着小马车,穿着小褂子,从头到脚瞧不出京城里头的贵气的东向燕撩开车帘,望向头顶火辣辣的日头,短暂的回京之后再次外出,不过这次是隐姓埋名被派遣出来治理地方,但是根据沿途以来的所见所闻,由衷感觉到自己之后的这两年绝对不会好过。
“快到了吧?”他心情复杂的道。
驾车的侍卫也穿着一身普通简单的粗布衣裳,伪装成家丁的模样面无表情:“回禀公子,已经到了。”
“什么?”东向燕大惊失色的从马车里跳下来,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己将要治理的“县城”。
随处可见的草房子,泥土地,与其说是县不如说是村,还是破落没油水,一眼能看到村尽头的村子。
东向燕抽抽嘴角:“这是谁给本宫找的地方?”
侍卫没有答话而是尽职科普道:“此地先有恶官搜刮民脂民膏,逼走大量人口,后接手的官吏也只是个庸才,几次施政起不到作用,逐渐也懈怠了民事,等本地巡抚反应过来,县城已经败落,沦为连村也算不上的荒地。”
东向燕眉头蹙紧:“之后呢?”
“之后由皇上金口玉言,说交给殿下您处置。”
“……”东向燕看看那些下一场大雨说不定就塌掉的茅草屋,再看看跟自己过来的这几十个侍卫,一股庞大的责任感跃上肩头。
撸胳膊挽袖子,东向燕表情严肃:“先找到本官以后办事的地方再说。”
“喏!”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开始搞事。
第27章
虽然后来没废多少力气的就找到地方,但与其说是衙门, 但总感觉连破庙也不如。
东向燕手掌一抹桌面上的灰烬, 脸一整, 指挥众人。
“甭管别的,先给本官打扫卫生!”
一众前来觐见的师爷以及寥寥无几的小吏, 他们打着布丁的官服看的东向燕眼角直抽,但无所谓了,赶紧的先把漏雨的房顶修补起来, 房梁上的蜘蛛网也要好好打扫。
一时间, 榆树村的村民们惊讶的发现本地来了不少生人, 被官府的人领着朝各家各户借起工具。
借出一把扫帚的老大娘拉着小吏二油子的肩膀打听道:“这些都是什么人啊?看起来五大三粗怪吓人的?”
“老婆子嘴碎可别瞎说!”二油子被她无知无畏的话唬个够呛,匆匆忙忙解释道:“人家是省城里面来的贵人, 是当官的, 那些是他出门在外带的家仆, 看起来凶悍, 但就是这样两地来往之间才安全!”
老大娘连忙应声:“哦哦,原来是这样, 当官的啊……”一说起这事她就有点儿犯愁, “这官能不能行啊?好官坏官都来过, 可咱们这地儿始终老样子没什么起色。”
“唉——只能看老天爷赏不赏脸了,”抱起一大堆东西的二油子摇摇头,“咱们这里大家都知道, 若来的这人不是天子老爷,那可就真没啥希望了。”
老大娘苦闷着脸没再搭话, 二油子哼哼唧唧的搬着东西走了。
村小,人少,大家都是乡里乡亲的,一同过的是苦日子,所以官吏和百姓之间没有其他地方官大一级压死人,或者仗势欺人的龌龊。
哪怕是老大娘这等妇道人家,也能和二油子他们这些小吏说道两嘴,有些苦熬日子的那几年,大家还彼此接济过。
这等治下人情浓厚,关系良好的情况,可能是东向燕唯一的安慰,然而此时他虽然没有动手和其他人一样修缮房屋,却拿起书房里陈放的卷宗了解起本地形势。
一直到月上中天,外面有人喊他吃饭,他才从专心致志的状态下回过神。
叶孤城平时就跟在他身旁,多数人看不见他,能看见他的人一不理他,他一个人就会显得十分寂寞,索性他是个沉得住气的性子,也能忍耐得住寂寞。
所以他会在这个时候现身,为的是有话要说的东向燕。
东向燕无论是入军还是下地方,选用的名字都是东向燕,身边人知道这个怪癖,也渐渐习惯了管他叫东公子,就连叶孤城也不知在什么时候被潜移默化。
但是重点不是这个,重点是东向燕拍着这本厚厚的笔录道:“难以置信官场中间官官相护居然这么严重,前两代县官都不是什么能人,但和京中有所关系,所以山高皇帝远,硬是叫他们把一地祸害的荒无人烟,凉州巡抚居然才‘迟迟’反应过来。”
叶孤城:“你有何看法?”
“看法?没有,我现在头疼的是怎么处理,毕竟我现在才是本地的县官,”东向燕倒抽口冷气,“若不是知道这次是父皇钦点,我本人又是地位崇高的太子殿下,那么我可能真会怀疑自己是被凉州巡抚送到这里顶缸的替罪羊!”
叶孤城:“……”
深吸一口气,东向燕揉揉眉心:“榆树村本来是榆家县,因为本地好几棵几百岁的榆树得名,然而县城败落,人越来越少,最后县变镇,镇变村,村子就更不会有人特意起什么雅名,直接就以榆树为名。”
回想刚到时那一地的泥潭,下一场雨,脚踩上去就全是泥汤,那些没法遮风避雨的茅房泥屋更没法住人,说不定风雨一急就会出现坍塌事故。
这样说来,衙门说不定还真是一个好地方,起码全是用木头建的啊,不会一场雨就塌!
揉揉脑袋,东向燕之后又在属下端上来的饭菜上沉默了。
山上的野菜,盐是金贵物肯定不敢放,所以大多就是白水煮一煮就端上来,糙米糠面饼,吃两口嗓子剌的疼。
虽然东向燕打小锦衣玉食,但他本人并非真正的贵公子,又有从军的经验,所以刚到这里后,粗茶淡饭虽然不好吃但也吃的下。
就是这生活太糟心了,东向燕眼含热泪的吞饭,贫瘠,果然是贫瘠之地!
吃饱喝足,一觉睡到天大亮。
榆树村新来的年轻县官大清早的绕着村子外围散步,有人碰上了,这位大人还会和和气气的打招呼。
听说是外头的贵人,但见他这般好相处,一众提着心的老人逐渐放下提起来的那口气。
“说不定人不错。”一众聚集到村口大榆树下的老人们念念叨叨的说道,手脚麻利的篡编着藤笼子,摘着菜,准备一天的营生。
东向燕正好“无意”的路过,见状凑过来,故作无视她们发现自己的拘谨笑呵呵道:“大娘们起来的这么早啊。”
几位老人慌忙应声。
“是啊是啊!大人起来的也早!”
“大人吃了吗?”
“东大人,刚来几天是不是不太适应啊?”
短短几句话的功夫,东向燕凭借招人的脸蛋,很快哄得几位年龄足够当他奶奶的老大娘七嘴八舌的聊起榆树村的过往。
她们这些人大半是亲眼看着榆树村是怎么没落下来,提起来时也是没好气。
“当年那个狗官办事不行,就知道从我们身上刮钱,后来好了,被上面的人发现一把大刀砍了,但是新上任那个虽然不弄些乱七八糟的事,但本事不行,叫我们干的那些事件件摸不着头脑,逐渐的大家也就不愿意听他的话了。”
“哦?大娘,”东向燕问道:“榆树村没有特产,地理位置也不好,当年那个县官是从你们身上刮的什么钱?大家都这么穷了,那人也真是没良心啊!”说罢,做义愤填胸的模样。
花老大娘看的可乐,摇摇头道:“那时候大家有钱,看到这榆树了吗?”
东向燕顺势望向头顶这棵长势郁郁葱葱的大树。
花老大娘:“咱们这儿没出产,没土地,没粮食,但架不住我们有好木头!几百年的树山里遍地都是,随便儿一棵,大家就能吃上好久。但是自从皇帝老爷封山养林,偶尔开放的两季,大家就算是去砍树,也有人盯着不让多砍,这么一不让砍,大家可不就拮据起来?再加上赋税年年增加,没事那些个县官还要个孝敬,要不是后来狗官犯事,一群狐朋狗党被连带着处置了,我们还不知道要怎么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