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刚刚母亲有一件事说错了。”
“什么事?”星名夫人下意识地顺着他的话提问。
两面宿傩从桃树上一跃而下,轻率的动作让白色的和服翻起一阵波浪。少年的妖鬼向后靠在树干上,两手抱肘,做出放松的姿态。
“自然是,并非我将这个小东西从主院里带过来。”他恶意地勾起嘴角,“而是他自己摸索过来,哭着要找哥哥呢……”
“你胡说。今见那么丁点大的孩子,根本不可能靠自己走到这种地方!”星名夫人的脸都气得发红,胸膛剧烈地起伏。
“那不如试试?”两面宿傩往外站了几步,拉开了些与幼崽之间的距离,饶有兴致道,“看看他究竟会选择哪边。”
看着站在不远处,样子有些茫然的小孩,他懒洋洋道:“就这么试试看。”
星名今见下意识顺着他的声音转过头,就要迈步过去。
“今见,来母亲这里!”眼看小儿子要走,星名夫人急忙叠声喊道。
小孩顿住了脚步,左右逡巡,看上去有些迷茫。
星名夫人顿时露出喜色,而两面宿傩只是消隐了表情,神色隐晦不明地抱肘站在一处。
他异于常人的身躯在夕阳最后的余晖之下,被照出了两道黑色的畸形阴影,正巧将茫然无知的幼崽笼罩在其中,像是择人而噬的魑魅魍魉。
星名夫人柔和下表情和声音,对星名今见说道:“母亲白天的时候是不该罚你,今见就不要置气了好不好?”
如果小孩还不听话的话,恐怕就只能动用点强硬的手段了。她对旁边的家仆使了个手势,一旦小孩往这边再走两步,就立刻把他抱过来。
两面宿傩冷眼看着她的动作。
原来如此。白日里小东西要哭不哭,是因为星名夫人自己……也对,她向来这样,哪怕换了人也无从改变。
“晚餐做了你喜欢的芋泥莲子羹,快过来跟我回去罢。”星名夫人向自己的二儿子微微弯腰,脸上是慈爱的模样。
“呵……”安静的庭院里响起了一声冷嗤,自然来自两面宿傩。他对于自己血缘关系上的母亲也毫不客气,直接开口道,“真是令人作呕。”十几年,虚伪的样子都没有任何的变化。
这句话顿时让星名夫人的脸面有些挂不住了,但她还是把注意力集中在了自己的小儿子身上。
“今见。”她又喊了一声,这次带了点严厉的语气,像极了白日里训斥他时候的样子,“到母亲这里来。”
星名今见下意识地揪住了自己的衣摆,站在原地摇摆不定。
“过来。”两面宿傩只说了两个字,甚至没有让自己的语气柔和半点。
众目睽睽之下,只见小小的团子顿时失去了所有的犹豫和纠结,迈开自己的小短腿就向那长相可怖的少年走过去。
虽然他的步伐有些跌跌撞撞,但做出的选择答案却无比明确。
在到达终点的时候,他趔趄了一下,直接扑在了两面宿傩的身上。这一次并没有得到像之前的冷言冷语。
逢魔时刻,两面宿傩的阴影彻底将他笼罩。拥有着四只手两张脸、冷酷妄为的妖鬼随手摸摸他的发顶,语气愉悦:“乖孩子。”
这样的场面,令所有人面面相觑。
在庭院里的仆从们神色各异,而星名夫人面上更是像打翻了调色盘,分外难看。她好声好气劝了那么多句,甚至不如两面宿傩的一声命令。
她气得发抖,更是为自己丢失的脸面而愤怒,周围侍从们的窃窃私语和眼神更是像刀剑一样刮在她的脸上。
而两面宿傩犹觉得这样还不够,恶意地开口,低头诱哄黏在自己身上的团子:“来,叫声兄长让母亲听听。”
“跟我念,”两双属于鬼神的眼睛半垂下来,红色的瞳孔像是邪魔,半遮的瞳孔却又像是堕落的神祇,“お兄さん……”
循着声音,星名今见睁着雾一样的双眼,含含糊糊地张口,“哥……哥哥……”
两面宿傩在这种时刻异常地有耐心,反反复复地教了好几遍,直到星名今见断断续续地将正确的字句完整地读出来。
对于他来说,星名夫人的表情就是最好的调味品。
【当前锚点完成度:15%。】
……
……
夜凉如水。
星名今见最终还是被星名夫人带走了,这座宅院也恢复了清静。
两面宿傩躺在屋顶之上,阖着眼睛假寐。
仆从的住处之内,灯火闪烁。
两个侍从正在低声交谈。即使隔着房门,在妖鬼超然的听力之下,他们的话语声也无比鲜明。
“真没想到会是这样,我还以为,他是要把小公子吃掉呢。原来还是有些亲情在的。”一个仆人说道。
“没准是要把小公子当储备粮呢。”另一个仆人道,他正是白天的时候冲到星名夫人院落里通风报信的男侍。
“不会这么残忍吧……”先开口的仆人语气犹疑。
“怎么不会。现在看,怪物配小瞎子,真不愧是兄弟……”
屋内的烛光骤然熄灭。
“怎……怎么回事?!”两个侍从顿时有些惊慌。
“哧——”细小的声音只响起了一瞬,像是□□被割破的响动。
等到仆人重新将烛火点上,他顿时被眼前的景象吓得顿时瘫倒在地,几乎要喊叫出声。
床榻上,原本还在点评主家的那个男仆已然身首分离,血液喷溅,洒了满床。
罪魁祸首站在一处干净的地面上,有粘稠的液体顺着他的指尖滴滴答答地落下。
“别叫,不想死的话,就把这里都处理了。”他命令道。
仆人连滚带爬地去拿了抹布。
而杀人鬼的两双眼睛还残留着对屠戮的一点兴奋。他将沾了血的食指放在唇边,慢条斯理地品尝了一口。
“呸……”他嫌弃地吐了出来。
第7章 从不被爱
在那之后过了不到半年,两面宿傩便被星名家主送去了远山上的寺庙修身养性,从此这个小镇之中便只剩下了关于宿傩的一点捕风捉影的传说。
星名家上至星名家主夫妇,下至负责清理猪圈的奴仆,都为送走这个令人头疼的怪物而高兴。只有星名今见在得知了消息之后宛如遭遇了晴天霹雳。
他太过幼小,以至于完全无法左右一切事态的发展。
“哥哥什么时候会回来?”星名今见走到正在品茶的星名夫人面前,抬起头,眼巴巴地问道。
原本心情不错的星名夫人顿时“唰”地沉下了脸。
“他不是你哥哥!”她疾言厉色地说道,“把他忘掉。以后都不许问这种问题。”
星名夫人站起身来就走,长长的衣摆险些把站在桌边的星名今见带了个趔趄。
他咬着自己的下唇,困惑地歪了歪头。
即使面对这样情绪激动的母亲,他的表情依然很镇定,甚至能够拉着母亲的袖摆,追问出口:“可是,哥哥他分明也是母亲的儿子啊……”
为什么要这样对待血脉相连的亲人?人类难道不都是把至亲视为最重要之物的生命吗?
人类孩童的表皮之下,天见神理不明白这一点。
“说了多少遍他不是!”星名夫人一拂袖,就让年幼的孩子被带倒在地。
看着狼狈趴倒在地上的孩子,星名夫人的眼底闪过一丝不忍。然而,她却又皱起眉,冷硬地说道:“你如果不想也被丢出去自生自灭,就乖乖听话。”
她示意旁边的侍女将孩子扶起来,自顾自地到前院去找星名家主了。
六年的时光就像是白驹过隙,这期间发生了许多事。
譬如,星名夫人再次诞下第三子。这一次,她生下了真正健康正常的男婴。星名正则极为高兴,整个人都看起来年轻了几岁。整个星名家都为此庆祝了许久。
再譬如,两面宿傩从寄住的寺庙之中失踪,无人知道他去了哪里。而星名家也没有人关心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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