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佝偻着身体,像是缺乏安全感的孩子。
荒殿一态度很好的说:“跟我来吧,我带你去VIP车厢。接下来的旅途虽然很无聊,不过相信我,那绝对对得起VIP的称号。”
“拜托您了。”
把这名姓藤本的议员送去睡觉,看着他在注满液体的空间里慢慢的合上眼睛,荒殿一也打了个哈欠。
最近实验的进展不咋样,他果然不适合这些。
不过时间还有很多,他也没指望自己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做出什么来。他现在有一个问题。
“接下来,就需要更多的实验体了。”
他需要扭曲。
他不由想到了陆陆续续意识被游戏系统拉去隔离治疗的玩家们,他们的游戏角色还留在车上。虽然失去了主观意识的控制,但他们的角色身体还在机械式的重复着之前的行为。
切割,弯折,撕咬,撞击一类的动作。
荒殿一想了一下,觉得自己是不是该研究点别的东西转换一下思路,总是埋头在一项研究里,他很容易就会觉得无聊了。
好在,这车上意外的还有不少可以研究的东西。
玩家的角色,或是W公司正在应用的空间跃迁技术。
他以前有过研发便携式空间移动装置的经验,有了这个底子,真的上手这项技术的研究应该没有那么困难。
就像他想的那样,在这车上,世界屏障对他产生的负担变轻了。
他陷入了思索。
荒殿一之前和Chesed谈话的时候,就有说过,想知道这个空间是不是在在之前那个世界的管控范围之外,海塞德可能察觉到他有点想钻世界bug的意思,所以他后来又说,其实更想知道自己在这里,世界屏障对他的影响会不会被削弱。
他奇怪的想:Chesed……竟然没有察觉到,他这实际上,只是把同一件事换了种说法吗?
毕竟,屏障都被削弱了,那不就等同于那个世界,开始有点管不到这个异次元空间了。
说到底,这不就是一个意思嘛。
如果是他认识的那个海塞德,估计当下就反应过来他的意思了。还是说,海塞德当时思绪太过纷杂,被其他的事情分散了太多注意力,才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呢?
一边想,一边去找了下车上维持运行的设备,找到之后,他又去找了海塞德。
“做我的助手吧,海塞德,我最近换了个研究方向。”荒殿一兴致勃勃地对他发出邀请。
扭曲什么的,他不愿意帮他。这个总可以了吧。该说不说,在搞学术这方面,海塞德也是个现成的大佬啊!
海塞德愣了愣,没想到他会提出这种要求,有点迟疑的点头:“当然可以了。”
或许是他的错觉。他明显感觉说完这句话之后,这位主管整个人都对他亲切了不少了。
意料之外地,好接近?
另一边,执意要前往后面的车厢的不笑佛两人,终于车厢门,影影绰绰地看到了他人的影子。
不笑佛按耐不住激动,眼前的车门缓缓打开,他深吸了一口气,露出许久不曾流露出的笑意。
忽然,笑容僵在了脸上。
(“后面那些车厢,不适合你们。”)
那个人的话出现在耳边。
现在,他总算知道那个人为什么这么说了。
第57章 W公司
没有什么, 比这扇门之后的状况更适合用来形容地狱二字。
到处都是血和人体组织,但是比那更可怕的是车厢之内还在动的生物。
他们在厮杀。尽管血肉模糊,也不会让人把他们错认成别的东西, 这些肉块就是人类。
他看到了,有人剖开了自己的身体, 扯出了肠子, 把它们缠绕在脖子上,勒紧。
无论他们做什么都不会死。这简直就是一群怪物。
议员吐得昏天黑地, 抬起头时, 和一个“玩家”来了个脸贴脸, 议员青着脸,双腿发抖的滚到一边,没忍住又吐了。
“那……那是什么……”
不笑佛颤抖着想到了发疯的佐佐木义雄, 眼前的场景何其熟悉,简直就是佐佐木的行为过分了一百倍的版本,他现在甚至觉得, 只是把自己的脖子撞断了的佐佐木,对自己不要太好。
因为这些人竟然……不笑佛脸色青青紫紫。
他已经吐无可吐了。
“他们, 都是被这里逼疯的人啊。”不笑佛痛苦的说出这句话。
他不知道这些人已经在这个该死的鬼地方待了多久, 而他自己又能坚持多久呢?
见识了这样的场面,他现在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
——去找他!去找到那个人!只有那个人, 可以终结这些痛苦!
他爬起来,顾不得其他, 仓皇的往来时的方向跑。只想把那些恐怖的东西全甩在身后。
实验间隙看了眼监控的海塞德忍不住想:“错过了上次的机会,想要让主管再想起他们, 估计怎么也得是几百年后了。”
对他来说这些议员完全不值得注意, 反而是后面那些车厢里的, 被本杰明丢过来的地下组织的成员令他有些意外。
其实玩家远比想象的坚强。
他们不会动不动就发狂。游戏嘛,就算发生点超出理解的事,也没什么不能接受的。
不过,相对的,他们有着远超常人的探索之心。
在游戏里,抛弃平日的谨慎,多尝试总是不会错的。
“拜托,谁会把游戏过得和现实一样无趣呢?”玩家总是这么说。
尤其,现在游戏出现了一些故障,让玩家老老实实的等着程序员修好bug,那不如直接让他们删号来得快。
因此,尽管玩家们所在的车厢是血腥了那么点,这也不能表示他们陷入了某种精神失常的状态。
他们仍然处在探索和尝试的阶段,只是手段不是游戏内的npc们能理解的罢了。
真正的转变发生在车上的数月之后。
当时正在进行试验的荒殿一,偶然听到海塞德不解的声音:“那些组织的成员出乎意料的保持了长久的理智,我以为他们很快就会受不了来着。结果就在他们的表现让我以为,他们会再坚持得更久一些时,他们又毫无征兆的疯了。”
荒殿一百忙之中抽空回答了自己的临时助手:“时间的意义不在于它向前流逝了多少,而在于你的大脑感知到了多少。”
他举了个好理解的例子。
“对于那些痴迷游戏的玩家来说,打游戏时根本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回过神来才发现不知不觉一天就过去了。但如果他们意识到现在不是游戏而是现实,每分每秒都是煎熬。时间被拉得无限长,人的忍耐度也会跟着降低。”
那些被拉去隔离治疗的玩家,不是因为崩溃,而是因为焦虑引发的情绪问题。
极度的焦虑催生出了暴力行为。他们施加于己身的,从一开始普通的“探索行为”,转变成了纯粹的情绪宣泄。
海塞德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或者应该说,他没想到看起来什么都不在意的主管,很普通的能理解“感知的时间被人为放缓,是件能把人逼疯的事”。
这副即便能够理解,也完全不当回事,一点做点什么补救一下的意思都没有,全然放任自流的态度,和艾因简直如出一辙。
他看起来很想问些什么,最终却放弃了。
有些话并不适合放在现在这个时机说。
海塞德思索着道:“也就是说,他们在此之前维持了理智,是因为他们压根就没把列车上发生的事当成现实,他们以为自己在做梦?结果现在醒了,心理防线瞬间崩溃了吗?比预想中的要脆弱了不少呢。”
荒殿一:“差不多吧。”
海塞德语气轻松的问:“我很好奇,主管在什么事上会觉得时间很难熬?”
荒殿一干脆的答道:“基本没有那种时候。”
他的回答总是出乎海塞德的预料。
海塞德看着他熟练的进行着实验的动作,感觉自己明白了他会这么说的原因。
他竟然……在做着完全不感兴趣的事的时候,也能保持着吓人的专注。太过专注,以至于他对外界的一切都显得漫不经心,包括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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