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瑛纪和甚尔的视野里,进藤光的整个房间都回荡着一种清澈的轻灵之气,这股气息在棋盘前最浓郁,带着满满的祝福和期待、赞誉和托付之情。
进藤光抬手擦了擦眼泪,他期冀地看着瑛纪:“佐为还在吗?”
瑛纪反问进藤光:“为什么要找回这个叫佐为的咒灵?他是徘徊于世的咒灵,既然消失就意味着他已经完成愿望了,这不是好事吗?”
进藤光听后不可置信:“怎么会呢?佐为不可能完成愿望的!他想要下出神之一手,他想要不断精进棋艺,他想要和更多的人下棋,如果消失了,就无法下棋了啊!”
瑛纪和甚尔对视一眼,甚尔问:“这期间你做了什么?”
进藤光茫然地说:“下棋啊,昨天棋院有活动,佐为还和绪方九段下了一盘棋,早上回到家佐为突然说要下棋,我困得不行,拗不过他,只能陪他下了一盘,结果下到一半就……”
“那就是之前发生了什么。”
瑛纪靠在门边,他双手抱胸,一副你信我的表情说:“他走得很安详,显然心愿已经达成很久了,是慢慢走的,你再仔细想想他的愿望,想想他之前做了什么,你又做了什么。”
甚尔已经开始揉肚子了,他有点饿了:“这种情况没法做什么吧?一个咒灵自己想消失,谁又能拦住?”
顿了顿,他说:“除非定下束缚,也许还有可能。”
瑛纪附和说:“肯定有可能。甚尔你看啊,这满屋子的咒力光华,显然他对进藤光有着深厚的感情,如果定下束缚,也许能让他再显现。”
甚尔耸肩:“前提是进藤光搞明白咒灵为什么会消失,设置正确的束缚,喂,提醒你一下,机会只有一次哦。”
说完他先转身下楼了,瑛纪也准备离开,他对进藤光说:“我和甚尔在楼下等你,你好好想吧。”
甚尔和瑛纪下楼,就看到进藤光的妈妈正站在楼梯边,担忧地看过来。
进藤妈妈主动招呼他们:“你们是小光的朋友吗?”
瑛纪嗯了一声:“我们还要打扰一会,给您添麻烦了。”
进藤妈妈虽然不明白怎么回事,但既然还要留一会,她立刻端上茶水,还放了一小盘和果子:“没事的,你们是兄弟吗?”
甚尔一点都不客气,直接开吃,他本来就饿了嘛。
瑛纪喝了一口茶水,他和进藤妈妈聊天:“是呀,我们是双胞胎,我是瑛纪,他是甚尔,您直接叫名字就行啦。”
瑛纪没报姓氏,普通人和禅院牵扯太多不是什么好事。
进藤妈妈笑了笑,她打量了一下瑛纪和甚尔,略一犹豫就说:“那你是哥哥吗?”
瑛纪顿时眼睛一亮:“哦哦您能看出来吗?”
甚尔吃和果子的动作凝固了。
进藤妈妈笑眯眯地说:“只是一种感觉而已。”
瑛纪得意地瞥了一眼甚尔,他重重点头:“您说对啦!甚尔一直说我比他低,别人肯定认为他是哥哥,虽然我觉得无所谓,但果然大家的眼光是明亮的!”
甚尔本来还有点不爽,明明是他在养瑛纪,还养得如此心累,只是当他看到瑛纪小脸上全是兴奋、小表情骄傲极了的样子时,甚尔一时竟懒得争执了。
他有气无力地摆摆手:“是是是,你说的对,你说的都对。”
瑛纪发出得意的哼唧声。
进藤妈妈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你们兄弟感情真好呢。”
就在此时,进藤光从楼上下来了,他看起来平静了一些,见到瑛纪和甚尔没有离开,进藤光松了口气。
进藤妈妈见儿子过来,她主动起身:“那你们聊吧,小光,不要再丢下客人哦,要有礼貌。”
进藤光扯扯嘴角:“抱歉妈妈。”
然后他招呼瑛纪和甚尔回房间说。
瑛纪摆摆手:“不行呀,我和甚尔进去会削弱里面的痕迹,我们可是专业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力量威慑。”
不说别的,瑛纪随身带着咒具,只要轻轻一扫,那屋子里的残秽就会消失的一干二净。
进藤光只能盘腿坐下来,他压低声音,生怕让厨房里的妈妈听到。
“……我仔细想了想,如果说佐为达成愿望,恐怕只有那件事了吧。”
进藤光神色沉重地说:“之前我帮助佐为用电脑下围棋的方式,让他和如今五冠王塔矢行洋下了一盘棋,那盘棋是佐为赢了,但在佐为赢了之后,我发现了翻盘的空隙。”
当时进藤光身处于两大最顶尖棋手的中心,亲眼见证了这局棋的诞生,同时他还发现了唯一的空隙和生路。
“按照我找到的棋路,最后赢的会是塔矢行洋大师。”
进藤光懊恼至极,他深深低下头:“我当时兴奋地将看到的棋路告知了佐为,现在想想,佐为那时的表情和反应……”
直到现在,进藤光才明白为什么当时藤原佐为会露出那样震惊、茫然以及沉郁的神情。
因为他让藤原佐为意识到了,藤原佐为没有达到神之一手,本质上还是输掉了这盘棋。
进藤光低声哭着:“所以我无法理解,明明他输棋了,明明还有精进的可能,为什么他会消失……”
瑛纪正要开口,却听甚尔说:“因为你就是他的神之一手。”
进藤光:“……哎?”
瑛纪诧异地看向甚尔。
甚尔依旧一副懒散的模样,他将盘子里的果子全都吃完了,肚子还是很饿。
他单手撑着下巴,有些无趣,有些无聊。
他另一只手拿起茶杯,随意地喝了一口,语气中全是漫不经心:“藤原佐为只是将你培养成了他的神之一手,只要你活着,你在下棋,你就证明了他。”
一如当年他临死前,将惠托付给了五条悟一样。
以五条悟最强的名号,即便是禅院也不能对惠做什么,只要惠活着,只要这份恩惠存在着,他和妻子过往的痕迹就永远不会消失。
“小鬼,不要撒娇了,人活着,人死去,本来就是很正常的事吧。”
禅院甚尔没好气地说:“要么快点想出束缚,搞定你房间里那些气息,要么就这么不管,让他去成佛吧。”
瑛纪表情古怪地看了一眼甚尔,他似乎想说什么,但进藤光抬胳膊擦了擦眼泪,显然振作起来了,他问甚尔:“什么是束缚?”
甚尔解释了一下什么是束缚,又说了咒力的事。
“普通人身上或多或少都会有点咒力,你能看到藤原佐为,说明你本身就有这方面的天赋,既然你们是下棋认识的,不如就通过下棋来调动情绪,然后说出你和他的束缚,成功的话,他应该可以再显现出来。”
进藤光深吸一口气,回楼上了。
瑛纪看了看厨房,进藤妈妈还在做家务,于是瑛纪用手捅了捅甚尔的腰,他小声说:“你真的这么认为吗?人的生死是很正常的事?”
甚尔诧异地看了瑛纪一眼,他也压低声音:“难道不是吗?”
瑛纪却发出噗噗得偷笑声:“如果真的不在意,干嘛不让我读档?”
甚尔立刻恼火地去揉瑛纪的头发:“你那是自己找死。”
瑛纪倒是很高兴,浑不在意甚尔压自己脑袋,甚至还主动蹭了蹭甚尔的手心:“我听笃也提过,你这种行为叫双标!”
甚尔:“……”神特么双标!
瑛纪快乐地说:“但既然你双标的对象是我,我原谅你了,你以后要继续,知道吗?”
甚尔:“……”@#¥%&¥#!
甚尔被这记直球打得溃不成军,他抬手捂脸,半晌都不想说话。
偏生瑛纪还像是在铲屎官肚皮上起舞的猫主子,一个劲伸手去戳甚尔:“怎么了?饿晕了?说话呀?你哪里不舒服吗?要不我们出去吃饭吧?”
感动的情绪迅速消散,此时此刻,甚尔特别想打瑛纪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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