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暴虐的手段……说实在的,只要想到他跟阿叶有相同的皮囊,就无法想象这一点,说到底,阿叶只能隔着电脑屏幕工作,让他亲临现场都很勉强,更不用说是使用不曾言说的、黑手党的漆黑手段了。’
森鸥外意味深长地说:“果然,你对我们这里的太宰君缺乏深刻认知。”
“这样好了。”他说,“你们一起工作一次怎么样,【中也君】?”
森鸥外的动作很快,当天下午,也就是【中原中也】回家之前,他就见到了太宰治。
对方看他的眼神中带有难以言喻的嫌弃:“啊,是黑漆漆的小矮人啊。”
【中原中也】的额头上爆出一个十字。
‘这小鬼,也太欠揍了吧!’
他又兴致缺缺地说:“果然,无论哪个世界的中也都逃不了无法长高的诅咒,阿叶他已经比你高好多了对吧。”
“说起来,什么时候把阿叶还给我?那天你听到了吧,他可是愿意跟我在一起哦。”
【中原中也】不爽极了:“说什么还给你,他是个人,不是你的私人物品。”
“私人物品吗?”太宰似笑非笑道,“你问问他,他的这具身躯,他的全部,是不是我的?”
他说得很轻很轻,那带着暧昧不明语调的句子几乎是飘进【中原中也】的耳道,让他难以压抑住骨髓中的躁动与烦闷。
‘这家伙……’
“算了。”太宰又忽然说,“开始工作吧。”
“这不是森先生的目的吗?让你看看我跟阿叶有什么不同。”他嘴角挂着一抹笑容,“就让你看看好了。”
“阿叶他啊,说不定也有这样的潜力哦。”
*
‘那是人间地狱。’
【中也】的动作不由地慢了下来。
他倏地想起太宰治的手段,无论是他的拷问方式也好,还是诡异操纵人心的手段也罢。
【中原中也】自己是不喜欢玩弄敌人的,对他来说胜就是胜,败就是败,欺凌败者没有意义,而太宰的手段……该说是欺凌吗?好像又不是,他只是看破了敌人的一切手段,给他们留下一线光阴,却又在最后狠狠地粉碎希望。
简单来说就是恶魔般的手段吧,而且他这个人对死亡与流血场景是没有哪怕丁点的厌恶,不如说他追求那些。
就【中原中也】看来,他开枪时的笑容堪称是病态了。
“中原先生?”身后传来叶藏疑惑的呼声。
他立刻回过神来道:“什么事,阿叶?”
“我做了几份计划。”他跪坐在矮桌旁,“高濑会的势力范围与我们世界的不是很一样,我向情报部的人要了资料。”
“因为有您和另一位中原先生,我方的力量大大增强,可以在短时间内不耗费任何兵力起到强烈威慑作用,甚至能将敌人全部歼灭。”
“这样的话,港口黑手党的剩余三分之一人就会不成气候,而且这里有……”他顿了一下说,“有那位太宰先生。”
他在笔记本电脑的键盘上敲打几下,将仓库的透视图、周边狙击点布置等资料一股脑地传进【中原中也】的个人端内。”
“大体上就是这样,如果地方的兵力或者异能力者临时有变动,可以再告诉我,我会保持手机24小时通畅的。”
‘也就在这时候,阿叶才会表现出一点黑手党的样子。’
‘威慑、歼灭,看不见真人做计划时,他身上的孱弱全部退去了,只剩下冷酷的理智而已。’
【中原中也】忽然想起了太宰玩笑似的话:
“阿叶他啊,说不定也有这样的潜力哦。”
“辛苦你了。”他走过去,宽厚的手掌在叶藏的脑袋上揉几下。
“中、中原先生。”
他小声地抗议着。
【中也】忽然问道:“静冈的特产,有什么想要的吗?”
叶藏的身体僵了一下。
“听说东部道南伊豆的温泉馒头很不错。”【中也】接着说,“你上回去疗养时有说过那里的温泉馒头很好吃对吧,要不要我带一些回来。”
‘如果我说不要的话,中原先生一定会很失望。’
“那真是太好了。”他脸上绽放出笑容,“那里的温泉馒头非常美味。”
“等您带回来,我们一起吃吧。”
……
‘出门前,中原先生告诫我。’
“喝酒就算了,安眠药绝对不能吃。”
‘他拎着小手提箱告诫我,皮箱里是中原先生的衣物,我昨晚亲手收拾的。’
“我、我尽量。”叶藏小声说。
“不是尽量,安眠药是一定不能吃。”他是这么说的,“你如果不能答应我,我就让首领监督你。”
森先生……?
“好吧。”我只能说,“最多、我最多只喝烧酒而已。”
“这就对了。”中原先生松了口气,连眉宇间的褶皱都舒展了,他奖励似的摸摸我的脑袋,我只能低下头。
“我走了。”他站在玄关与外界的狭缝处,临海的阳光投进来,像一线天,那阳光打上他的侧脸。
“我走了。”他说。
“嗯。”
我又说了那句话:“祝您武运昌隆。”
像是我过去送他离开的无数个白天。
……
沙耶香今日轮休。
其实她昨天也休息,可昨天一整天都用来搬家了。
横滨的治安实在太差,她之前住的公寓被新划为了高濑会与港口黑手党的交火处,毕竟她才来横滨,做不到面对枪声火光还宠辱不惊,只能逃命似的换了个住处。
‘感谢小苍君。’她在心中默默想道,‘是他提醒我别签长期合同。’
小苍君是在横滨工作了三年的前辈,在她调来时苦口婆心地教育她,哪怕贵一点也要短租,这条经验中凝结着横滨新住户的血泪。
为了安全,她干脆咬咬牙,住到了临近海滨的高级公寓。
工资的话当然是够的,横滨这地方因为治安太差,哪怕是高档公寓的租金跟东京都隔着一道鸿沟。
上午十一点,她彻底搞定搬家事宜,出门游荡着寻找酒馆。
日本人有下班后来一杯的习惯,她喜欢啤酒。
可在横滨,晚上出门的话总会遇见黑手党人,运气差点的还会碰上枪战,无奈之下,她只能调整时间,趁着轮休的上午去喝。
当地的上班族多抱有与她相同的心态,十一点半时,小酒馆内就挤挤攘攘,塞满了人。
“——”
她推开门时,听见了熟悉的声音在高谈阔论。
“绘画这种东西,怎么说呢,技巧上能够模仿,灵魂上却不尽然……”
“重点是画心,该这么说吧。”
“哎呀。”有男人在应和,更有女人,打扮风尘的女子、与沙耶香一样疲惫的都市丽人、酒馆的女招待,坐在那人身边。
他点了根烟(这家店竟然是不禁烟酒馆吗?)
店的帘子拉下来,光线昏昏。
厌恶萦绕在他的眼周,那点烟头的小橘光明灭不定。
她赶紧找了个座位,对老板拘谨得比划“来一杯1号”。
老板给她上酒时注意到沙耶香在偷瞄阿叶,这老板是个老头,一位阅历丰富的老头,他笑笑说:“阿叶很受欢迎吧。”
“嗯……嗯。”
沙耶香只能胡乱迎合着。
她忽然发现,人是有千面的,那些沉淀在男人眼角的惊惧、怯懦,不,还是存在的,没有褪去,可在这小酒馆中,他的浪荡、颓唐、淫靡,那些绮丽的美感被放大了。
——以至于他看上去惊人的美丽。
不知不觉间,沙耶香都看入迷了。
直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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