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没觉得有什么,长谷部的脸色已经先一步变了,生怕主公因此以为他平时“主人主人”“绝对要完成主命!”之类的话都是假的。栗发青年加快语速,着急的开始解释:“不是您想的那样!”
心中一急,长谷部也顾不上什么担忧什么误会了,竹筒倒豆子似的全交待了:“黑田家对我真的很好,因为太好了,我一度无法,面对……前主的死亡。”
“所以平时再也无法说出口。”长谷部承受不住的撇开头,声音越来越低,“他们和那个男人不一样。但主公……我的意思不是……”
“我知道。”山姥切国广直接打断了接下来的话,他用被单猜都能猜到长谷部在担心什么,现在终于轮到他的安慰环节了。山姥切国广为此已经搜肠刮肚了半天,他干巴巴的努力说出口:“黑田家对你那么好,喜欢是应该的。铭记他们是一种很好的怀念方式……这个假名挺好的。”
“……”这段话一说出来,山姥切国广像是虚脱一样,拼命拉扯自己的被单试图遮住了脸,闭麦去了。
要思考并理解别人的想法,要说出这样安慰的话,这些都太不像他了……这些强加在他身上的职责,让他感到难受、无所适从中又有一些轻松的茫然。原来说出口这么简单吗?
“主公……!”长谷部的表情顿时变得感动了。可他的眼神却又介于希冀和不确定之间,那双藤紫色的眼眸中正溢着仿佛下一刻就要破碎的明亮光芒,他仍然攥着双拳,有些不安的问,“您呢?在您眼里……是什么感觉?”
“什——!”山姥切国广瞬间一僵。
他刚才的发言已经刻意规避了从审神者的角度出发,但他又不能说一些对长谷部没有用的安慰,为难之下才磕磕巴巴的从第三视角中肯的赞同了长谷部。他已经竭力做到这种地步了,长谷部怎么还没有放过他?!
可是长谷部现在的表情……
山姥切垂头丧气的看了一眼,就意识到他完全无法说出拒绝回答的话。他真想收回前面的感想,突破自己……果然还是太难了。
山姥切国广当场自闭了:“……”
——但他现在甚至不能自闭。
山姥切委屈的绷着脸抬头,艰难的憋了半天。在长谷部分外希冀的眼神中,他的脸憋红了。
这句话如果不说出来,那么前面那些话的铺垫相当于都白说了,可是他真的没资格以审神者的身份去想,去厚颜无耻的说出……
“如果你忘了他们我才会……不高兴。”山姥切国广艰难的断断续续说道。
他蒙着头转身就跑,已经不想再留下和长谷部多说任何一个字了,背影落荒而逃。
“主公——您去哪里?”长谷部猝不及防,脸上快乐狂喜的神情还没洋溢起来,就连忙追了上去。
“回部屋休息!不要跟着我了!!”山姥切国广闷声回答,逃的更快了。
长谷部止住了脚步,怔怔地望着那边,突然间失笑了。被哄好的栗发青年现在心情特别好,他笃定的在胸前抱起了双臂,自顾自点了下头,幸福的喃喃:“……这下主公总算承认了?”
压切长谷部这振刀虽然在主人面前忠心又热忱,但是不代表他就是死脑筋的老实类型。倒不如说……主人一直不愿认清他自己的身份,这件事有时候让长谷部也挺烦恼的。
……
一路跑到自己住的部屋前的山姥切国广总算松了口气,他弯着腰把双手撑在膝盖上喘气,在独自一人的时候,他被单下的脸上终于不加掩饰,露出了一个不知所措的羞恼表情,嘟囔起来:
“长谷部真是……”
“山姥切?”一道含笑的熟悉嗓音在很近的地方响起。山姥切国广瞬间吓得差点跳起来,被单都炸了一下,他结巴着回头:“三三三三、三日月殿?!”
“长谷部先生怎么了?”活泼的小短刀今剑蹲在廊下,用两只手托着脸歪头问,少年音又干净又柔软。
安然坐在今剑身边的是穿着一身内番服的三日月宗近,老爷爷面前摆着一张圆圆的矮桌,上面放了茶壶和杯子,还有一根笔和一条黄色的头巾。看三日月的动作,他正在廊下拿着笔,准备往头巾上写些什么。
“没……什么。”山姥切国广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他掩饰的压了压头顶的被单,意识到是自己太大惊小怪了。他以为回到自己的部屋前就可以放松心神了,结果是他忘记了三日月和今剑兄弟都已经搬到了这边。
山姥切低着头一言不发的路过兄弟俩,准备回屋子里休息一会儿,他还没从刚才的羞耻发言中缓过神来,只能在心里拼命祈求三日月殿和今剑不要叫住他了,他已经没有心力再打起精神应对了——尤其是最敏锐的三日月殿。
“山姥切先生看起来很疲惫啊,不如坐下喝杯茶怎么样?”今剑默契的收到了兄弟的信号,他开心的跳起来,仗着他的高机动一路像灵巧欢快的百灵鸟一样跑过来,推着山姥切国广坐到廊下。
“我,不——”山姥切国广就是这一点不好,他总是来不及说出话就无措的被赶鸭子上架了。现在也是,他话还没说出来,人就已经坐到了三日月面前,身边又传来小短刀的一串笑声。今剑“嘿咻”一声,用两只手撑着地板重新坐下,摆出了一个非常悠闲自在的姿势,他白到发光的纤细小腿开始垂在下面晃来晃去。
山姥切国广手中被塞了一个茶杯,他低下头,全身都绷紧了起来,警惕的不想说话,也没有去看对面的三日月宗近,心情是充满拒绝的。
没想到,今剑把他按着坐下来之后就自顾自的在旁边哼着曲子,开心的望着天空。三日月宗近也没有对他说话的意思,微笑着悠闲的喝了两口茶后,放下茶杯,重新拿起了那根笔,开始在黄色头巾上画画。
“你这是……?”山姥切国广捧着温热的茶杯壁,享受着安静的氛围,心情慢慢的就平静了下来。过了一会儿,他忍不住诧异的看向对面,情不自禁的询问出声。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那条黄色的头巾是三日月身上的内番服附带的头巾。头巾是明黄色的,上面什么花纹都没有,三日月殿是觉得颜色太单调了想往上加点什么吗?
“哈哈哈,山姥切觉得怎么样?”三日月专心致志的画完收笔,笑眯眯的带着期待举起黄色头巾展示给他们看。
“哦哦!”今剑很捧场的先鼓起了掌,“三日月殿的山水画还是这么漂亮!不过中间那一条裂纹是什么?山谷?唔……”他努力辨认。
今剑越说山姥切的表情就越空白。他狐疑的盯着那块头巾,拿不准要不要站起来快步离开,因为他不清楚三日月殿到底画的是他的刀纹,还是一副类似的山水画……或许只是他想多了?有谁会把别人的刀纹装饰戴在头上的?
“山姥切怎么看?”三日月对今剑的猜测笑而不语,又特地点名问了一遍。他欣赏着自己画出来的头巾,准备往额上绑了。
山姥切当然是站着看——因为他有点坐立不安了。不管是不是,他发现他都没办法看着三日月以后天天顶着这样的头巾。他会特别在意那个花纹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觉得……天天戴的头巾上应该画点别的。”山姥切国广掩饰的移开眼神,状似镇定的提议,“和三日月殿相关的……”
“唔,有道理。”三日月想了想,通情达理的接受了意见。他点着头,态度真挚的微微倾斜上身过来递上了笔,然后认真请教道,“山姥切想怎么画呢?”
老爷爷说着就把黄色头巾翻了个面,换成另一边空白的铺平在山姥切国广面前,等着他去尝试。
“……我?”山姥切有些猝不及防,可是他抬头看看,三日月殿的态度很认真,今剑也期待又感兴趣的歪头望着这边。好像没人觉得他会画坏一样,山姥切下意识涌到喉咙口的拒绝话语顿时卡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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