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能是个大人物(12)
厉星轮都听呆了,师父你这话在让岑岑面前说出来,她会放蛇咬你的,
然而长空琢玉还在进一步分析:“明明他是这么善良正义,可他却是个魔修,不管功力有多高深,都不可能拜入昆仑。血千劫踏遍整个修真界,都找不到由魔入正道的办法,最后在飞升之前,用大神通兵解转世,成为了尹长空。
你看尹长空的生平,二十岁筑基,五十岁结丹,一百岁元婴,不过四百岁就到了大乘期,成为昆仑掌门。他成为掌门时,正是血千劫失踪吾百年后,当时魔涨道消,正魔大战打得厉害,魔道将正道逼得节节败退。尹长空成为掌门后,力挽狂澜,带着几乎要被打散的正道,在短短百年内将魔道打得七零八落,最后只能龟缩撼天峰不出,换来修真界五百年平静。这么有本事的人,如果不是前世时什么大人物,怎么可能像说书人口中的主角一般,一路顺风顺水地达到这个高度?他定然是血千劫转世!”
厉害厉害,厉星轮都快被说服了,他师父参悟了蜀山剑阵后,想法更有理有据了。
“而为师……也就是尹长空,在昆仑神阵被神秘敌人所破后,遇到了死劫,最终跌落断魂谷底,历劫忘情。谁知祸兮福之所倚,这一忘,反倒让为师想起了前尘往事,不仅拥有尹长空的法力,还回忆起了身为血千劫时的功法,可谓是正魔双修的天下第一人!”
长空琢玉一边说一边摸腰间,却摸了个空,这才想起自己的扇子已经化为飞灰了,总觉得缺点什么,便又用亮晶晶的眼睛看向厉星轮。
厉星轮也穷,就那破扇子还是自己拼命抄书买来的。长空琢玉拿扇子当法宝使,生生把扇子折腾飞了,现在又来找他要,难道他还要抄书去吗?
厉星轮只觉得自己要被师父小妖精给榨干了。
不不不,重点不是这个,重点是长空琢玉现在还一心以为自己是尹长空,又要去参加正道聚会,到时候他当着昆仑派的人说自己尹长空,那他们师徒俩可要被整个正道追杀了。
于是厉星轮连忙拉住兴致勃勃要去找昆仑派认亲的长空琢玉,劝道:“师父,你还记得自己当初被打落到断魂谷底的时候,是谁做的吗?又是谁在你的保护下,破了昆仑神阵?”
长空琢玉:“……”
“能够战胜这样天下第一人的你的人,实力究竟有多可怕?”
长空琢玉:“……”
“我觉得这样的人根本不存在啊!”厉星轮见长空琢玉一听自己被人打败之后整个人都蔫了,立刻话锋一转,“所以你肯定不会是连个阵法守不住的尹长空,我师父多厉害。”
长空琢玉终于高兴了一点,他点点头说:“徒儿说得也要道理,这其中或有隐情。不管为师是不是尹长空,在查明真相之前,还不是轻举妄动的好。”
“这就是了。”厉星轮悬起的心终于落地,“师父,正道大会应该还没有开始,我们赶快去蜀山吧。”
厉星轮始终挂念厉家被灭门一事,也希望能够查到什么线索,这个正道大会,他是一定要参加的。
“正是,”长空琢玉点点头,“我这些日观蜀山灵气变化,似乎已经有不少大人物到场了。幸而徒儿你刚刚好突破金丹期,否则连入门的资格都没有。”
这同每五十年的比武不同,这种商议大事的会议,筑基期这样的低辈弟子,只能在外面等着,哪有进入会场的资格。就算长空琢玉想带厉星轮进去,只怕旁人也不会同意的。但厉星轮到了金丹期,加上长空琢玉至少有大乘期实力,自然可以带他进入会场。
“也省得我同其他门派高手大打出手,怪麻烦的。”长空琢玉道。
厉星轮微微一愣,“师父的意思是,哪怕我是筑基期,你也要带我进去吗?”
“这是自然,”长空琢玉坦然点头,“你需要进去查探一些事情吧?”
此时的长空琢玉格外会体贴人,他并没有直接提起厉家被灭门之事,而是隐晦地点了点。
厉星轮眼中闪过一丝柔软。
长空琢玉对人的好非常自然,自然到理直气壮的程度。他在说“你是我徒弟我当然要护着你”和“我当然是天下第一人”时的语气几乎是一模一样,没有施恩没有傲慢,仿佛在他眼里,这些都是天经地义的,同天要下雨一个性质。
坦然的有些可爱。
厉星轮将这份感动暗暗记在心里,却并未说出口。长空琢玉说出这些话时,从来没有指望过厉星轮要为了报他的恩赴汤蹈火什么的,他就是单纯地觉得这些事是自己应该做的,师父对徒弟好是理所当然的。这个时候说谢,对长空琢玉的好是一种侮辱,会给人一种他就是为了要厉星轮的感谢才这么做的。
记在心中,就可以了。
“那我突破,还是省了不少事的。”厉星轮伸出手,自然而然地挽住长空琢玉的手。
“还好。”长空琢玉无所谓地说,“打一架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我毕竟是正道魁首,日后恢复身份后,想起自己曾经和各大派的掌门打过,好像会有点尴尬。”
知道长空琢玉还没有打消自己就是尹长空的念头,厉星轮真是又无奈又好笑。
“师父,方才你是说这些日感觉到蜀山的灵气变化……我们不是在阵法中吗?而且你在入定,又是如何察觉到的?”
“为师的神识在这些日子已经与蜀山剑阵融为一体了,蜀山剑阵既是我,我既是剑阵,现在就是蜀山派的人,对剑阵的了解都不及我。”长空琢玉道,“所以为师才敢在这阵中与你说我身份的秘密,这事是不会有外人知道的。”
“如此便好。”厉星轮放心点头,至少他们逃离蜀山派的时候,剑阵不至于阻拦他们。
或许是刚刚晋升金丹期的缘故,厉星轮对天地灵气的感悟还残留一些,他总觉得蜀山这次大会,他们师徒二人可能会有一点点小磨难。
应该不会出什么大事的,厉星轮安慰自己。
两人准备妥当后,就一同携手出了剑阵。
而此时蜀山已经来了不少大人物,长空琢玉一出剑阵,立刻有无数人感觉到了异样。
而在他身边的厉星轮感觉最为直观。
这是怎样一种气势,仿佛泰山压顶,压得你喘不过气来,又仿佛利剑在喉,稍微动一动脖子就会被划出一道血痕。这凌厉又可怕的气息,碾压了蜀山派所有的人。正在房中生闷气的让岑岑感受到这气息眼睛一亮,立刻冲出房间,向那气息的方向跑去。
这一定是血宗主的气势,比那日在百花谷中更为强大!
感觉到几道不寻常的神识查探,长空琢玉这才想起自己已经出了剑阵,气势外泄,必须收敛一下才可以,否则一些功力低的人会承受不住。
于是他立刻收敛气息,瞬间变成了一个似乎一点灵气都没有的普通人。
之前的长空琢玉,就算在收敛气息,也能够让人眼前一亮,一眼就能看出他是个高手。可现在的他,只要他愿意,就算有绝世容姿,走在路上只要他不想让人看他,那么人们就会不自觉地将他忽视。
可以说,剑阵修炼后,长空琢玉的境界确实提升了。
这是相当可怕的一件事,修真越到后来进境越慢,到了大乘期后,都有可能足足数百年没有任何进境。而长空琢玉这样的巅峰境界,几乎已经是不可能再提升,可他却在短短的时间内,进入到一个普通修者无法想象的境界。
以厉星轮的眼光,是看不出长空琢玉的深浅的。但是他能够感觉到,长空琢玉的心境一点都没有滞塞,仿佛他知道想,就还能提升一个境界。
这样的人,真的只是一个普通修者?
厉星轮一直相信,长空琢玉定然是个大人物。但他绝不认为自己师父是血千劫或是尹长空,这二人充其量不过是修真界顶峰,而长空琢玉,明显已经超越了修真界的范畴。
他究竟是什么人?
带着这样的疑问,厉星轮和长空琢玉在众多神识的查探之下,走向蜀山正殿。才一踏上石台,让岑岑便飞奔而来,一脸泪光地望着长空琢玉,想抱又不敢抱的样子,在看到他二人后委委屈屈地停下,说了一句:“长空公子出关了真是太好了,岑岑很挂念您。”
面对她的一往情深,长空琢玉难得回应一次,他抬头揉了揉让岑岑的秀发,柔声道:“岑岑,本尊主张修炼一向随心,遇到劫数,能过便过,不想过,也无需硬是要斩断青丝。修真之路漫长,与其做一个冷心冷情的孤家寡人,还不如堕入劫中永不参破。”
“公子……”让岑岑眼睛一亮,难道血宗主这是回应了她的孺慕了吗?
“但是,”长空琢玉淡淡道,“我并非你的劫数,只是一时迷恋罢了,总有一日你会遇到属于自己的劫。到那时,你若是觉得甜蜜,便走你自己的路;若是觉得痛苦不堪,可以来找本尊,本尊会助你一臂之力。”
说罢便收回手向前走,不再看让岑岑一眼。
让岑岑只觉得一阵失落,空虚得不知所措。她从十八岁看到那幅画之后,一颗心就拴在了血千劫身上,读着百花门留下的玉简,偷跑到中原去听血千劫以前的传说,只想着有生之日若是能见到血宗主一面,就是此生无憾了。
而现在,她见到了血宗主,又有幸跟随她这么长时间,她已经离不开宗主了。现在宗主这么说,她觉得此生都没有意义了。
“莫忘了,你是苗族圣女,百花门的门主。”长空琢玉传音道,“百花门本非正非邪,不参与正魔之战。你却因我而来到了正道大会,难道要因为这件事而被魔道追杀吗?这些日子你一直好好待在房中修炼,不要参与大会之事,待聚会结束后,我送你回百花门,此后你百花门闭门不出,不要参与任何正魔纷争,直到人间浩劫结束。”
“血宗主……”让岑岑心中一喜,原来血宗主,还是关心她的。
她点点头,擦掉眼泪,快速地跑回房中,慢慢地体会血宗主对她的关切。
厉星轮:“……”
他握着长空琢玉的手,暗暗写了几个字。
长空琢玉便传音道:“徒儿,为师对让门主心中有愧,也不想他们卷入这次纷争中,虽然很不舍,还是送她回去吧。”
厉星轮立刻明白他的意思,就为了点银两和灵石,一不小心把让岑岑拐进正道大会上确实不妥。可是送她走还挺舍不得的,钱袋走了,他们师徒接下来一路就要拮据度日了。
不对,拮据的只有他,长空琢玉根本不知道省钱两个字怎么写。
想到这里,厉星轮真是巴不得马上做一堆傀儡让他们下山赚钱去,现在他金丹期了,可以制作一些普通傀儡了。
正思量间,两人已经进了蜀山正殿,一路上只有神识查探,却无人亲自前来。这也正常,都是各门派的高手,自持身份,不会这么贸然出现的。
他们一进正殿就看到手持拂尘站在门前的一贫真人,他对长空琢玉拱手道:“数日不见,道友竟然又有突破,向来离大道不远了,真是可喜可贺。”
“道无止境,在下只是方才入门罢了。”长空琢玉谦虚道。
在让岑岑面前,他可以自称本尊,但是在同样是大乘期高手的一贫真人面前,他还是要谦称的。
就这短短一炷香时间中,长空琢玉在厉星轮面前上演了天人合一的神秘高手、仙风道骨的说书人、面冷心热的魔道宗主以及一贫真人面前谦虚有礼的正道高手,这变化过程真是让厉星轮眼花缭乱,只觉得这段时间的入定修炼,长空琢玉似乎不只是境界提升,演技也大有提高。
一贫真人将长空琢玉请到上座,而厉星轮则是站在他身后,并没有座位。
“大会将在三天后开始,道友请到上房稍作休息,届时共同商讨除魔大计。”一贫真人道。
“这是自然,”长空琢玉点头道,“人间浩劫,吾等修士人人有责,在下自当竭尽全力。”
“道友当真是心系苍生,贫道自愧不如。以道友的修为,三日后坐首座都不为过,只是……贫道身为蜀山掌门,还需要考虑很多杂事。不知长空道友究竟是何身份,是否是修真界的隐士高人?可否先告知贫道,这样在三日后大会时,贫道也好排好座位。”
来的都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座位不好排啊!
听到一贫真人这么问,厉星轮心中突然升起一丝不妙的感觉,他想要阻止,却来不及了。
只听见长空琢玉说道:“吾与一贫掌门惺惺相惜,自然不好隐瞒我的身份。实不相瞒,在下血千劫,虽然修魔,但是心向正道。我来参加此次盛会的原因就是为了表明态度,我一定会压制魔道,带领魔道与正道共同抵御人间浩劫。”
厉星轮:“……”
全完了,他们要被所有正道修士追杀了。
第22章
出乎厉星轮意料的,一贫真人没有立刻唤出斩棘剑斩妖除魔,反而露出一种……很微妙的表情,上下打量了长空琢玉后,才缓缓道:“贫道虽然寿数不够,没能亲眼见到血千劫,但是当年他曾上过蜀山,蜀山剑冢上曾留下过他的影像。我刚入道去剑冢选择自己的剑时,曾有幸看到过一次,与道友不管是容貌还是气质都完全不同,为何道友会认为自己就是血千劫呢?有何理由或者证据?”
厉星轮这才松了口气,显然一贫真人是个理智又机敏的,没有立刻听信长空琢玉的话。想来也是,一贫真人毕竟是蜀山掌门,肯定不像百花门那师徒俩那般冲动,长空琢玉就换了个发型和衣服颜色,再冲他们笑笑,这师徒俩就认定他是血千劫了。
长空琢玉还是惯常的那套理由:“实不相瞒,我曾经忘却前尘。”
接着便自己从谷底出来后的心路历程全都说了一遍,不过这一次他考虑到厉星轮,并没有告诉一贫真人,他们是从断魂谷底出来的。
“所以道友并没有任何证据证明自己就是血千劫,一切都只是因为你剑术高明?”一贫真人问道。
“这个……”长空琢玉面上露出一点点尴尬,“还有我的功法,应该是魔修的修炼方式,以及我的直觉。”
说到直觉的时候,他的语气非常虚弱,和往日那种自信满满地表示我一定是个大人物时一点都不一样,厉星轮听着就莫名地心疼了。长空琢玉就应该是那种明明没有任何依据,却莫名其妙有底气的人,这样不自信的样子,根本就不是他的风格。
“我们剑修,都是以剑观人。”一贫道人说道,“贫道之所以能够放心地将你们安置在蜀山剑阵中,又邀请你们参加正道聚会,皆是因为之前你我那场切磋中,贫道能够看出道友是个正直之人,你的剑中没有丝毫迷惘与罪恶,虽然带着一丝煞气,却也是因剑招而煞,因气势而煞,绝不是因心而煞。能施展这样剑法的道友,绝对不会是个魔修。”
长空琢玉脸上挂着一丝无措,他用血千劫的身份横行修真界这么长时间,第一次有人在他面前直白地指出这身份中的漏洞,不像厉星轮那样没有理由的不相信,也不像百花门那般带着怒气的职责,而是有理有据,让长空琢玉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当然,长空琢玉脑中是藏着无数个话本子的,他随时随地都可以想出一个故事来同一贫真人理论。可是同样的,这些故事都没有任何证据,是站不住脚的。
“可我真的觉得……我就是血千劫。”长空琢玉伸出手,凝视着自己干干净净的掌纹,他有种感觉,自己曾经打倒过无数高手,似乎没有任何人能够战胜他。而在修真界中,似乎只有血千劫一人能够达到如此境界,他不是血千劫,又是谁呢?
一贫真人对这个非要认领魔修身份的道友真是无话可说,他长叹一口气道:“道友请随我来吧。”
厉星轮与长空琢玉跟上一贫真人走出大殿,而让岑岑回到房中待了一会儿后,心里还是想着血宗主,一个月没见,实在是忍不住,便跑出来偷偷看他,见他正跟着一贫真人要去什么地方,便跟了上去。
一贫真人与长空琢玉何等功力,都发现了让岑岑。而让岑岑没有丝毫恶意,眼中满是少女艾慕,一贫真人看了眼长空琢玉那盛世容姿,心中叹口气,并没有阻止让岑岑。
左右去的也不是什么禁地,跟着便跟着吧。一贫真人已经到了堪破天道的境界,些许小事,也都不妨在心上。
至于长空琢玉,他本来就对让岑岑心中有愧,现在又听一贫真人说自己不是血千劫,更是有那么一丝心虚,也就随着让岑岑去了。
唯一感觉到有些不妙的厉星轮,却因为功力不够,并没有察觉到元婴期让岑岑的存在。
四人一前一后缓步走着,蜀山正殿是不允许飞行的,他们一直走到后山,一贫真人才甩了甩拂尘,带着他们飞了起来,连后面的让岑岑都带上了。
约一炷香时间后,他们抵达了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峰,山峰上插满了剑。
“这就是吾派剑冢,凡蜀山弟子,筑基期后都要来到剑冢上带走一柄剑,而这柄剑就会成为他的本命法宝,一直跟随着他。除非身死魂灭,否则就连飞升,剑也会一直跟随着蜀山弟子。”一贫真人一脸怀念地说道,“我的斩棘剑,就是从剑冢上取下的。就连我们蜀山的两柄神剑,紫郢与青索,也在这座山峰上。”
长空琢玉抬头看剑,“吾观哪一柄剑看起来都很普通。”
“剑在遇到命定之主时,与普通的剑也没什么区别。”一贫真人唤出斩棘剑,只见这剑通体赤红,在剑冢前轻轻地嗡鸣着,似乎是在兴奋,也在怀念什么。
“斩棘在被我从剑冢中拔出之前,只是一柄普通的锈剑。”
“剑冢上的剑,都是从何而来?”长空琢玉问道。
“皆是前辈所留,”一贫真人道,“修真者能够修炼至飞升的少之又少,尤其是吾等剑修,沥血悟道,很多时候往往还没有参悟,就已经死在他人的手中。也有到最后都无法飞升者,选择兵解转世。他们死后,剑都会回到剑冢,变回曾经的锈剑,等待剑主轮回转世或者遇到一个新的剑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