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卿择木为妻(19)
北木雪知道墨周箫雨不会离开帝都,但他不敢完全肯定。因为墨周箫雨太没定性,谁也猜不准他会突然想起来做什么。
墨周箫雨根本不会知道,每次北木雪看到墨周箫雨的背影的时候,就会总有一种,这个人会消失不见的错觉!那晚,墨周箫雨一句话都没留下,便销声匿迹,北木雪觉得自己几乎疯掉!
北木雪抱着墨周箫雨,不停歇地唤着:“血沙……”
“别喊了,木头。我在这呢……”
“我不会离开的……”
其实,墨周箫雨又何尝轻松过?
虽然一直躲着北木雪,但该知道的,他都听叶客馥说过了。
当时里面情况危急,叶客馥布下的亡灵阵坚持不住了,北木雪就用自己的灵源来补给,要不是那些受御鬼之术的傀儡来得够及时,他们已经凶多吉少了。
后来,楼里的贪虫被处理的差不多了,他们就碰上了受伤的曾凤玟,曾凤玟要和北木雪做一个交易,只要北木雪带他出去,他就告诉北木雪巫蛊师藏在哪里,并且,曾凤玟还说知道巫蛊师为什么针对墨周箫雨。
北木雪同意了。
他们正准备出去,就遇到墨周箫雨了。
由于墨周箫雨跑了,北木雪去追人,之后人没找到,交易也不了了之,后来北木雪又想起来的时候,曾凤玟也销声匿迹。
本来呢,听完叶客馥的解释后,墨周箫雨也做了自我检讨,觉得自己太敏感。原本想回去认错来着,但他脑子一闪,就又想起当时北木雪的样子,那分明用的是墨北的脸!
墨周箫雨左思右想的,很快就联想到让柏川和长魂送他去军营看儿子们这事儿,还是北木雪先提出来的,他又想起之前璇啾故意飞得那么慢,这三两下的,全明白了。
墨周箫雨好不容易歇了的气,瞬间就又涨起来了,北木雪当他是什么人了?这么做,要他怎么想?一个附庸于他的弱者?
虽然墨周箫雨知道北木雪不是这个意思,可盖不住他要这么想啊!他从来不是弱者,也不需要藏在任何人的背后!
墨周箫雨觉得有些倦意了……
那天晚上,是他过得最触目惊心的一晚,看着他精神满满的,大杀四方,其实他一刻心跳就没正常过,神经紧绷,生怕听到什么不妥的消息,那最后一根神经终将断裂。
他一夜未眠地坐在床前,发了一晚上的神,心乱如麻。
如果喜欢上一个人,居然这么累,他真的……
吧嗒——
心脏微微一痛,墨周箫雨惊愕的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
北木雪哭了!
墨周箫雨觉得北木雪不会是轻易能掉泪的人,但在很短的时间,他就让这个总是不动声色的人掉了两次泪。两次都是为了他。墨周箫雨顿时觉得手背上接住那滴泪的地方,烫得灼人。
北木雪的浅琥珀色的眸子里潋着温润的水光,脸上还有泪痕,他睫毛微垂,唇角紧抿,明明还是一脸冷酷的表情,墨周箫雨却悄悄感受到了他的委屈。
“木头……”
北木雪的身体微顿,哑声问道:“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墨周箫雨沉默不语,他有点焦躁,可以说这种焦躁是完全针对他自己的。
北木雪很好,他自己什么都明白,可是墨周箫雨现在把自己绕进了死胡同里,他固执地认为自己不应该是这样的,他是血沙,无情无义的血沙,对任何人都可以狠得下心的那个没有感情的怪物。他对那种如果失去了北木雪,他就无法成活的情绪感到畏惧。
墨周箫雨凑上去吻了吻北木雪的眼睫,低声说道:“木头,我们不要闹了,好吗?我不喜欢这样。”
可即使再畏惧,他也无法再放开这个人了。
这个人,从一开始就在宠着他,包容着他的一切。令那颗冷冰坚硬的心,早就软得不行了。
北木雪睁大眼睛,澄澈地倒映着墨周箫雨的迤逦的面容,北木雪微微弯起唇,眸子晶亮,轻 声回答:“好。”
墨周箫雨眸子沉了沉,用力往上一顶,沉声警告:“不准笑!”
北木雪无力地攀着墨周箫雨的肩膀,眸子聚着一层雾气,显得湿润迷离,他断断续续地回答:“为……唔……什么……”
墨周箫雨看着北木雪一脸严肃,他捧着北木雪的下颚,语气有点危险:“北木雪,你又勾引我……”
“对了!”墨周箫雨突然想起一个东西,他伸出食指,指尖缓缓凝结出一颗红色的花朵,他笑眯眯地看着北木雪,身体还不忘最原始的动作,“好看么?”
北木雪看过去,那是一枚环形的晶石,和墨周箫雨的灵源相差无几。花朵的形状像是荆棘花,由荆棘形成的环。
“好看……”
墨周箫雨手上的,就算是丑到极点,宠君如命的王爷也会由衷地说好看的。
“喜欢就好,我特意给你做的呢。”说着,墨周箫雨就将那晶石环戴在北木雪的胸前,命令道,“除了我,谁也不准取下来,包括你!”
忽视胸前的刺痛感,北木雪顺从地回答:“是。”
交缠的身体紧密难分,两个心更近了一步……
野兽付出完全的信任,杀手放开全部的情感。
这一步,便是打开门的最后一步。
什么门?
——心门。
“木头,你学会要相信我,就像我在试着相信你。”
北木雪睡着前,听见了墨周箫雨的话,暗想,我会相信你的,血沙,但在那之前,我还是会让你完全习惯我的存在,那样我才能放心。
并不知道北木雪的想法的墨周箫雨,在很久之后某一天,他发现,他被那只野兽宠坏了,宠溺得再也离不了了。
作死
随着庆典的时间渐渐逼近,整个帝都都为之涌动起来。
但武斗人选只剩下墨周箫雨和叶客馥两人,剩下一个位置一只空闲着。直到竹枫居变故过后的第七天,一个沉默寡言的青年到王府来找墨周箫雨。
等待了七日之久,界合庆典的武斗人选终于是齐了。
但这一切,只是刚刚才开始。
因为三人对彼此并不熟悉,对战上的信任度就完全不用提了,首要任务就是团体的磨合。
所以,他们每天至少要进行二十组的对抗训练,对手是北木雪从禁军中精挑细选出来的,本事不小,特别在配合上面,往往能让墨周箫雨三人吃个大亏,以至于完全不敢轻敌。
在他们三人磨合期间,北木雪的大军回帝都了。此后,他们的对手晋升为北王爷贴身暗月卫,除了长魂和冠禾这两个重伤尚未痊愈,还在修养的,和从留在皇城之后就再没露过面的铩羽,剩下九卫刚好分城三组,轮流和墨周箫雨、叶客馥、周有七三人对练。
累是累了点,但墨周箫雨到是有种乐在其中的兴致,叶客馥的体力最差经常被单独增加体能训练。
最让人意料的是周有七,不管是体术还是灵能,周有七绝对称得上是一个可怕的高手。但由于天生“星子”的限制,导致周有七的灵能境界已经到达极限,无法再精进。
庆幸的是周有七习得周家御鬼密术,此术诡异神奇,却非邪术。
叶客馥曾好奇,墨周箫雨为周无已之遗腹子,为何未习得鬼术?
墨周箫雨只是笑而不语,并未解答。
御鬼之术,需要极为苛刻的条件,特别是习术者本身,就需要是活着但鬼气恒生之人。也就是说,要学鬼术,最基本的一个要求就是从小生活在百鬼之中。
周兮吻自生来便是半鬼,俗称“鬼之子”,不需要后天之力就能以最殷实的基础习得最强的鬼术。但周有七则不同,他本不是周家人,在鬼灵之中没有半分优势。加上“星”体,比不上至阴的月者那样亲近鬼灵,也比不上至阳的日者克制鬼灵。可见在修习鬼术的时候,他吃了多少常人无法预料的折磨。
对于这个顽强的青年,墨周箫雨是佩服的,而对周有七和那个死傲娇的舅舅之间的感情,墨周箫雨有是羡慕的。
虽然他有北木雪,但墨周箫雨很羡慕他们那种任何人都无法分离的亲密。他和木头之间,要很久以后才会有这个可能吧。想象一下,如果他也在那么小的时候遇到木头……
很遗憾呢。
“哥?哥哥……哥!”
“嗯?”从神游中回来,墨周箫雨看到眼前张牙舞爪的叶客馥,刚才完全没听清楚对方在说什么,墨周箫雨无辜地眨了眨眼睛,问道,“小叶子,什么事?”
“你傻乐什么呢?”叶客馥无语地趴在桌子上,“我说,我把师尊打晕了……”
“啊?”
“谁叫他不肯那个……的……”叶客馥理直气壮地说着,但在墨周箫雨越来越诡异的目光下,再厚的脸皮也泛着可疑的红晕了。
墨周箫雨流氓地吹了声口哨,调侃着:“看不出来啊,小叶子,胆儿够肥的哈~”
“我、我也不想啊!我要是不这么做,师尊就是别人的了!”叶客馥怂拉着头,头发都暗淡了许多,似乎很遗憾,“差一点,就差一点点!你说我都把他灌这么醉了,他还能有力气反抗。那我就把师尊打晕了,可这特么就尴尬了,他晕了怎么上我啊!”
“噗——”
墨周箫雨刚喝的茶,被叶客馥这露骨的话给刺激得又回杯子里了。
啧,上好的茶,就这么给浪费了。
但导致这事儿的始作俑者丝毫没自觉,特心大地瞅着墨周箫雨,表情还挺嫌弃的:“哥,你能好好喝不,到嘴里又吐回去,恶心不?”
这特么怪谁啊!
墨周箫雨放下茶盅,伸手就是一巴掌,往小叶子脑袋后边儿呼过去了……
接着就是一阵尘土飞扬,心里舒坦了,墨周箫雨停下手,重新换了杯茶。
“干嘛揍我?”叶客馥可怜巴巴地说道,如果那张原本可爱的娃娃脸不那么鼻青脸肿的话。
墨周箫雨扫了叶客馥一记冷眼,悠悠说道:“我只能说——你欠揍。”
“哼!”
“你说说你自己,下春【哔——】药,假绑票,装重病……哪样成功过?”
每说一件,叶客馥就更颓废一分,最后撒丫子跑墨周箫雨旁边,殷勤的又是捶背又是捏肩的,“嘿嘿,哥~你最好了……出个招呗~”
要说墨周箫雨和叶客馥也差不多,两个半斤八两。
突然!
凤眸迅速闪过一抹暗光,光洁优美的手突然搂过一脸茫然的叶客馥,墨周箫雨微俯下身,两颈交错,淡粉色的唇抵在叶客馥的耳边低声魅笑,“别动。”
叶客馥结结巴巴地问:“什、什么?”天啦噜,自从知道哥是日者过后,这吸引力简直翻了一倍不止啊!表误会,纯粹对美丽的欣赏罢了。
“你师尊,就在你身后……”
“呀!”叶客馥惊得眼睛都快瞪出来了,要不是墨周箫雨摁着,非得跳起来不可。
“这么激动做什么?”墨周箫雨恨铁不成钢的在暗处拧了叶客馥的软肉一把,疼得叶客馥两眼冒泡,可算是老实了。
狭长的凤目挑衅地看向前方大枣树底下站着的人,更是故意收紧了手臂,不过为什么突然觉得有点冷呢?墨周箫雨不禁疑惑。
“不是……哥……”叶客馥的声音抖了抖,“那什么……哥……哥……”
墨周箫雨被叶客馥吵得眉头一锁,“号丧呢?”
“哥夫在你背后站着……”叶客馥声音越来越小,直到最后都无声消音了。
“……”墨周箫雨一僵,小声耳语,“那你怎么不早说!”
叶客馥委屈巴巴:“你不让我说啊。”
墨周箫雨:“操……”现在怎么办?!
叶客馥:“呃……”我怎么知道?
墨周箫雨:“……”跑?
叶客馥:“……”可行……
两双眼睛无声交流着,身后响起看似平静的声音:“箫雨。”
没听见没听见没听见……没听见!
墨周箫雨刚翻出墙跳下去,地没踩到,落进某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怀抱。
……又是这万恶的公主抱!
“呵……呵呵……好巧啊,木头。”
北木雪万年不变的表情,和冷淡的令人发指的语气:“是很巧。”
墨周箫雨默:“……”
北木雪熟练地抱着装死的某只,淡定地走过王府的廊道、花园……最后回到书房。
“来这里干什么?”
一路上装死的墨周箫雨诈尸了。
北木雪目不斜视:“处理公文。”
“那我来这干嘛?我又不用处理公文。”
“看我处理公文。”
“那多无趣啊。”
“我不介意你去找几个有趣的。”
“……”
这□□味儿,傻子才闻不出来!
墨周箫雨不是傻子,自然乖乖闭嘴,在旁边坐得那叫一个规律,眼观鼻鼻观心。
但那也坚持了没一刻钟,憋闷不住了,墨周箫雨先是在书房里晃悠,话说来了这么久,他还真没来过书房。
书房里很整洁,并且东西放置得很规范,也没有多余的摆件。想起住的屋子里也是一样,除了那副用来……的山水画,墨周箫雨有意无意地瞄了正在认真看公文的北木雪一眼,的确就是个无趣的木头。
可没法,他就稀罕这个木头。
有点困了,打了个哈欠,墨周箫雨擦了擦溢出水珠的眼角。
自觉地扒拉开北木雪的手臂,往那令他感觉最安全的怀抱里缩,直到寻到一个舒服的位置,墨周箫雨便很快就安稳地睡熟了。
北木雪将视线从公文上移开,落到睡得安静的人的脸上,目光温柔,嘴角浮现出难以发觉的浅笑。
回到被墨周箫雨被抛下的小叶子那儿——
“握草!哥你不仗义啊,扔下我就跑!你等等我……呃……师尊……”
艾祁青(师尊)抓住叶客馥的衣领:“客儿,我觉得你有必要与我解释一下方才的事。”
叶客馥干笑:“刚……刚才,呃……我和哥闹着玩的。”
艾祁青皱眉:“哥?”
“呃……前段时间结识的义兄,忘记告诉师尊了。”
松开手:“好吧。你长大了,你的私事我也不用再……”
叶客馥扯住面前的蓝衫广袖,紧张,但是语气又非常不满:“你总是这样……明明在生气,为什么不说?”
艾祁青:“……”
叶客馥收紧手,轻轻上前,额头紧紧抵在艾祁青的后背:“……世俗的目光真的就那么重要?”
艾祁青:“……”
“那我走了,你为什么还要……找我……”
艾祁青:“……”
叶客馥慢慢加重力气,将全身的重量都靠在面前的背对着他的人的后背,双手也从后面抱住对方,手指紧扣,生怕被再次推开。
“本来……那把匕首都丢了,我也决心……把对师尊的感情埋在心底……”感到艾祁青动了动,叶客馥怕他要跑,用力收紧手臂,“可我又在一家铺子找到它了,我忍不住,把它抢回来……然后它又离开了我的手中,被哥哥捡到了,后来,哥哥把它还给我了。就在同一时间,师尊你出现了。
我当时就在想,这是缘分。”
叶客馥的声音很小声,很轻,似乎怕声音再大了一点,就会惊动到他好不容易才抱住的人,也因此显得小心翼翼。
“师尊……你……心里有我的,对吗?”
隐藏在碎发的阴影之下的眸子,浮现着强烈的挣扎之色,终于,艾祁青认命叹气:“客儿,为何你一直不明白我的苦心。”
艾祁青突然挣开叶客馥的双臂,将叶客馥扯到怀中,噙住那因惊愕而微启的双唇,强取豪夺!
一吻即毕。
艾祁青揽住被吻得腿脚发软的徒弟,声音低沉而沙哑:“现在推开,我便放手。你还是我最宠爱的徒弟,我、也只是你师父。那些刺耳的谩骂、嘲讽更触及不到你……”
“不要!”叶客馥大声拒绝,勾住艾祁青的脖颈的手改为抓紧他的衣服,“别的都无所谓,我只要师尊!”
艾祁青低笑:“那便再无后悔的机会了。”
“师尊才是。”叶客馥大有宣示主权地在艾祁青唇上重重一吻,霸道地威胁着,“师尊如果敢不要我,那我就杀了师尊!得不到人,得到尸体也是一样的!”
“不会有那一日……”
过渡
三人足渐默契,但周兮吻突然发病,刚开始还能瞒住周有七,但没坚持住一天,周有七就发觉不对。
原因很简单,周有七发现王府的鬼气淡了。这种鬼气并非那种阴邪晦物,而是周兮吻操控的鬼侍所遗留的鬼气,离开操控者的操控,鬼侍就会随着时间而消散于天地,更遑论依附于鬼侍的一缕鬼气。
经老头儿的仔细诊治,并无大碍。
“周家主这几日是梦魇了,没有休息好,导致本就虚弱的身体突然发病。不过不要紧,让人好生照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