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鬼风水司(31)
他伸出手虚放在陆望知脖子的伤口上方,掌心金光浮现,正要从伤口处引出所有毒素,结果蛋散翅膀扇过来拍飞了他的手。
“……”庄随不可思议地看着它,“你要造反吗?”
蛋散:“咕咕咕咕嘎!”
庄随轻轻挑眉:“你说什么?你想让我学学古代人,用嘴吸出毒素??我费这种劲干什么,直接引出来不是更方便?”
蛋散焦急地原地起舞,总之就是不让他伸手过去,庄随被它打了几次,隐隐有了把它丢掉的冲动。
“行吧,有这功夫他都好了。”最后无奈之下庄随只得低头凑近陆望知。
本来他只是觉得蛋散的要求奇怪,并没有多想,但当他凑到陆望知脖子旁时,细微的血腥味和魂气一同卷进他鼻子,他心口微微一跳,不知怎么的就看着那伤口上的红痕发怔。
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指引着他一样,久远的迷雾被风吹开了一角。
庄随鬼使神差地低头含住那伤口。
除了魂气,血腥之中似乎还有什么更深的更让人摸不着头脑的东西扣动了他的心弦。
微微的金色光晕自他唇间亮起,他的额角、脖子、甚至手背上隐约现出一层淡淡的纹路。纹路流畅,气势逼人,随着光芒漫延到陆望知脖子上。
陆望知有些发青的脸色重新变得红润起来,身上因和银钩蛟战斗而消耗的灵力也在急速恢复。
他无意识地半睁开眼,伸手摸索着去够庄随的脖子,结果一错手拽住了庄随的衣领,竟把他领口的扣子拽掉了一个。
“!”庄随连忙伸手撑着床边才没倒下去,他半抬起头看陆望知,见他眼皮半开半合,便轻声试探道:“醒了?”
陆望知却好像没听清他在说什么,视线流连在他脸上,意识似乎还是很模糊:“这花纹……真好看……”他边说边伸出手指去摸庄随额边的金纹,顺着纹路一点点往下摸,最后停在了庄随的嘴角。
金纹消失在那微微勾起的嘴角里,陆望知迷迷糊糊地眨了眨眼,指尖用力,顶开了庄随的唇。
“怎么没有了?你藏进嘴里了吗?”
庄随:“……”
这银钩蛟毒发作起来全都是这种路子的吗?他今天第二次被这人调戏了……
庄随相当无奈,刚要把陆望知的手拿开,不料面前一暗,某人微微抬起头,张嘴咬在他唇上。
暖意从相接的唇间冲进两人的四肢百骸,似有一股同源的力量在两人的胸腔中震鸣。
陆望知微微喟叹一声,呢喃道:“……嘴里也没有啊。”
他说完便松开勾着庄随的手,往后倒回床上,眼皮落下时睫毛轻颤,呼吸平缓,却是彻底睡了。
留下庄随维持着一个诡异的姿势定在那里好半分钟。
许久之后他才惊醒一般猛然站起身,转头瞪着蛋散。
“你故意让我这么干的?”
蛋散偏头看他,没再咕咕乱叫,好像知道什么,又好像并不确切知道。
庄随平复了好一会,身上的金纹才消了下去。他神色复杂地看着熟睡的陆望知,下意识摸着嘴唇来回踱步。经过窗边时正好看见几个趴在外面顶着玻璃幕墙的鬼差,他们瑟缩着探头探脑的,一脸窥见秘密的表情。
庄随:“……”
鬼差们见他神色不对,顿时作鸟兽散,没再顶着这楼层的玻璃,心中却都酝酿起惊天风暴——那个陆望知居然和庄大人是这种关系!
庄随摁了摁眉心,没有心情去管鬼差们的行动,窗外的疾风劲雨落在他眼中,尽情涌动着,台风似乎已经登陆了,庄随心里也和窗外一样正经历着狂风暴雨。
蹙眉看了一阵后,他干脆抬手按在窗上。
灵力流转金光闪动,正北方向远处的天空本是浓云密布的,此时却有祥瑞之气穿透云层往下倾洒,风雨中天边紫金云霞若隐若现,不过片刻功夫,周围的风雨都好像变小了。
不多时,一条黑影从窗外飘进来,那个负责和庄随联系的鬼差恭敬道:“大人,我的同僚已各就各位,玻璃都没再掉了,附近也没有人员伤亡。”
庄随点头:“辛苦各位鬼差兄弟了,代我向大帝道谢。”
“不敢当。”鬼差转头看了看窗外远处的景象,小心翼翼地发问,“大人您是用了自身的力量?”
庄随嗯了一声:“这天气看着心烦。”
鬼差欲言又止,最后含蓄道:“自然灾害这种……属于天地气运,能不影响还是尽量不影响的好。”
庄随没有说话,鬼差背后出了一阵冷汗,慌忙道:“大、大人还有其他吩咐吗?”
庄随瞥了他一眼,从口袋里掏出装银钩蛟真魂的小瓶扔给他。
鬼差接住后仔细一看,面露喜色:“多谢大人相助,此妖物和它主人一同逃离地府,当时折损了几位鬼差兄弟,这次栽在大人手上,看来它是再翻不出什么风雨了。”
庄随道:“它似乎吞了一只小鬼,回头你把人救出来。”
鬼差连连答应,收起小瓶正要告辞回地府交差,却被庄随喊住。
“等等。”庄随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缓缓开口:“还有一件事要请你帮忙。”
“大人请说!”
庄随犹豫了一下,往旁边侧了侧身,露出身后床上躺着的人。
“你帮我……查一查他的来历。”
☆、31.瞎脑补
陆望知睁眼后就一直看着天花板, 没有其他任何动作, 仿佛一具躺在床上死不瞑目的尸体。
他刚从一个旖旎得有些诡异的梦中醒来, 梦里周围都是温暖的金色光芒, 包裹着他,源源不断给予他力量。恍惚中有人过来亲了他一下, 那吻很轻, 像没有重量的细雨,不知是周围的环境令他感到放松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他并没有拒绝,甚至有些享受,直到他在梦中对上那人的双眼。
——那居然是庄随!
然后他就惊醒过来了。
房间里十分安静, 陆望知面上毫无波澜。
然而有些人表面上八风不动,其实内心仿佛有一百只蛋散在轮流放声唱歌。
因为当他彻底清醒后发现, 那似乎……大概……很可能, 不仅仅是一个梦。
蛟毒造成的满脑浆糊中,有那么几个零散的瞬间留下了记忆的残片——
贴在他嘴上的唇,触感和梦里一样。
近在咫尺的那张脸, 也和梦里同属一个人。
可这个亲吻到底是怎么发生的,他却半点都想不起来。
陆望知宕机了好一会, 才拿起被子蒙住脸。
庄随为什么要亲他?是觉得他中了毒不清醒可以为所欲为?等等……庄随不显山不漏水的, 原来藏着掖着喜欢的是这一口?
陆望知胡思乱想着, 感到有东西隔着被子落在他身上, 掀开被子看到那是蛋散。
他伸手把蛋散拽到了面前。
“蛋散, 我们……我和庄随亲了?”
蛋散偏头看他, 欢快地咕咕叫着点头,眼神十分笃定。
陆望知一见居然真的有证“人”存在,顿时面色微妙:“他……为什么要亲我?他喜欢男人?”
“咕?”蛋散呆滞了两秒后意识到陆望知好像搞错了主谓宾关系,是他亲的庄随,而不是庄随亲的他。
蛋散连忙扑扇着翅膀咕咕嘎嘎叫,试图澄清,然而陆望知和它纯粹鸡同鸭讲。
“你不用这么激动,你一只鸟这么激动干什么?”陆望知扶额,“……你为什么不提醒我,我还跟他一起住了一段时间,他会不会晚上趁我睡着时进我房间?”
蛋散:“……嘎?”算了,人鸟殊途,它决定放弃解释,反正对于它来说,其实谁亲谁没啥差别。
陆望知并不知道自己严重偏离了真相,越想越觉得自己猜得八九不离十,甚至脑补出一个小剧场来,思路开始不断发散:庄随是什么时候开始看上他的?最近几天吗?还是一开始?他会不会要和他告白?万一真告白了他该怎么回应?
陆望知顿时有几分紧张起来,他左右环视客房,没见到庄随的人,也没听见洗手间里有声音,转头去看蛋散:“庄随呢?”
蛋散飞到电视柜旁的果盘上,啄了啄上面的水果。
陆望知微微松了口气:“他出去吃东西了是吗?”
蛋散:“咕咕!”
“……太好了,让我想想。”陆望知随手拿过遥控器打开电视,新闻正在播报台风登陆的情况,台风登陆后似乎快速减弱了,当时北边天空出现难得一见的天象奇观,引起全市人民的讨论,不过陆望知心思不在上面,完全没仔细听。
他对于多元性向没有任何排斥,所以对庄随也不可能会歧视。
不过只是亲一下还不足以证明庄随就是弯的。
说不定那个吻只是不小心?毕竟他当时中了毒,庄随其实是想帮他解毒,不小心碰到了他?
不不不,不小心的话难道不应该立即松开吗?而且之前庄随好几次突然摸他发尾,还在晚宴上跟别人说他是金主,难道都是意有所图?
“……他还天天做早餐,哪个男的会天天给另一个男的做早餐?”
陆望知双手反枕在脑后摊睡在床上:“每次帮我恢复灵力他都完全没有怨言……”
他闭上眼思来想去半天,辗转地滚来滚去,每总结出一个点来就心惊一分,那些平日再正常不过的情景,此时想来居然都能解读出别样的含义。
而此时的庄随并不知道的是,陆望知居然给他脑补出了一个默默付出的奇怪人设。
房门就在这时传来嘀卡开锁声,陆望知动作一僵。
庄随进门后看见背对门躺在床上的陆望知,动作也是一顿,他面上闪过一抹不自然,但很快掩饰好,清了清嗓子道:“醒了?下去吃个饭吧,正好是晚饭时间了。”
陆望知转过头上上下下打量他,只见庄随面色如常,并无任何尴尬,连和他说话时的语气都与平时无异,仿佛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
他一时拿不准庄随这是什么意思,只得按兵不动,顺着他的话说:“你不是已经出门吃饭了吗?”
庄随关上房门走到床边,低头看了看陆望知脖子上的伤口:“没有,星环的事还有些手尾需要处理,那五个生魂我已经交给周淮让他放了,如无意外他们今天稍晚些时候就能清醒……你还有没有觉得头晕?”
他边说边观察陆望知的脸色,见他表情有些奇怪,不由道:“怎么了?难道蛟毒还没清干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