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3)
陆成文扳过我的脸，没好气的拍了下，
“没事儿，就是突然就想到的别的了，委屈你了啊”
陆成文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摇摇头，
“刚问你接下来去干嘛呢，你说你，啧，真是的。”
我和陆成文现在正在一艘富丽堂皇的画舫上，这儿正办着场宴席，玉盘珍馐不要钱似的往里送，空气里都是热腾腾的食物的味道，刚开的酒坛子漫出来的清冽的酒香，以及赴宴的夫人小姐身上能把人呛出眼泪的脂粉气。陆成文看着里面的食物馋的要命，可惜又吃不着，直捂着心口念叨他侄子不给他供点肉。控诉完自己不孝的三岁侄子，他终于打算对自己好一点，决定眼不看为净，去别的地方。正问我要去哪儿，我又刚好在走神。
“去找老断吧，看看他闺女怎么样了。”
陆成文嗷了一声，再次表达了自己对肉深沉的爱意。
“老断哪儿应该有酒有肉吧？”陆成文歪着头笑眯眯的问了句，我敷衍的回了句大概吧，他“啧”了一声，也不多说什么，笑嘻嘻的飘上岸了。
一路上陆成文又继续像以前那样一直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还配上在我看来有些夸张的手势动作，嘴巴一开一合的，唾沫星子乱飞，让我有点担心他嗓子会不会很干。不过神奇的是，我觉得我挺喜欢他这样，从来不会让人感觉尴尬，很会看人脸色，一旦察觉到我有一点点走神他就会闭上一直说话的嘴巴，陪我一起沉默。
“经霜，我还是很好奇，你怎么不去投胎啊？”
“额......啊？我，我就是想多看看......”听到他叫我名字才回过神来，这让我有点不好意思。
“啧，经霜，你要是想多看看那你现在还在皇城逛干嘛？皇城都走烦了好吧。”
“我......等老断女儿嫁出去了，老断就去投胎了，他走了我再走吧，不然我先走了他一个人没意思。”
陆成文现在看起来完全没有平日里那不正经的样子，目光灼灼的盯着我，仿佛是要从我身上看出个洞来。我下意思的紧了拳头，移开目光。只求陆成文这些年的养气功夫发挥点作用放我一马吧。
“经霜......到底为什么？”陆成文目光包含纠结，这让我有点愧疚，我这几天总是魂不守舍的状态大概让他担心了啊。
可是我要是告诉他......
陆成文是个很有教养的读书人，但这样有悖伦常的事情，饶是他教养再好，也会觉得恶心吧......
作者有话说
感谢点开看的每一个宝贝，超级无敌霹雳闪电感谢你们 在此鞠躬 日更大概是做不到了 存稿被我发的太多了，最近身体又出了点问题 啧 很对不起你们 不要每天等更啊，现在差不多处于不定时更新的状态 会尽量的 感谢你们 再次鞠躬
第八章_大人_
“成文，我，我有我的理由，但是我......”
“行行行，别说了啊，没什么事儿就好，就这样吧啊，我也不问你了。”
我还没说完就被他摆摆手打断了，啧，真是个好人啊。
陆成文往前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看我，眼神里带了不解，
“可是经霜，我就是想问问，你活着的时候，额，那个，过得不太好吗，我看你身上伤挺多的......伤的时候怕是真的挺疼的吧？”
“哦那个，我没什么意思啊，别介啊。以前有什么事儿那都是以前的了，咱现在就赶紧了个愿就去投胎吧啊。我这个人，有时候说话不过脑子，还委屈你担待点了......”
我一愣，心头微微发热，有些惊讶于陆成文竟然会问这个，继而却又是难言的酸涩——我的大人，连一个才认识没多久的人都可以因为我的伤抚慰几句，而大人您......江左映，我到底是喜欢你什么？
“额，成文，你介意听我说个故事吗？”
我有些忐忑，我直接陆成文一定会耐心听我讲，但一直是这种宽和的态度，但是我目前还没想好怎么去面对被自己亲手扒光的自己。
“嗯好啊，要找个地儿坐坐吗？反正老断哪儿咱去了也没用。”
我点点头，陆成文带着我去了一家酒楼的顶楼。这儿视野极好，虽然比不得起鸢楼豪华，却古朴清幽，别有一番趣味。更重要的是，在这可以看到江家，灯火做密集的地方——大人江左映的房间。
在我自己反应过来前就已经倚在栏上看着江家哪儿了。陆成文站在我旁边，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块绣帕，淡黄色的绢，上面用粉色的线锈了桃花，布料已经很久了，边边角角的地方也有磨损，那几朵桃花也有些毁了，不太能看出绣娘的绣工。
“以前有个孩子，他八岁那年他父母俱丧，家中败落，亲戚什么的也各自散了。不得不沦落街头，衣服破破烂烂，全身脏污不堪。那一年冬天冷的很，没有食物，没有棉袄，冻的瑟瑟发抖缩成一团时还要担心自己会不会被同为乞丐的‘同行’抢地盘，饿的狠了甚至还要和猫猫狗狗抢食吃。后来，他遇上了个画本子里的英雄一般的小少年儿，和他差不多大的年纪，但整个人看着戾气非常重，眼神跟刀子似的，看人一眼，就好像要剜下一块血肉来。但那个少年拥着大氅策马走过他身边时，偏头看了他一眼，然后，把他带回了家。可那个少年第二天就忘记了这个男孩，这个男孩被管家带到一间破败的小院里，那孩子看着吱吱呀呀在风里晃悠的木门的、没有窗户纸的窗户，不成样子的家具时连一句话都不敢说，好在，管家给他带来了有些厚的衣服。那个孩子就靠着这个脆弱的仿佛不堪风轻轻一吹的小院子和两件薄棉衣就过完了很多很多很多个冬天。”
“男孩子成了那个少年家的杂役，因为性格内敛不爱说话，一直在众小厮间受到排挤。男孩子也想过离开，但是又舍不得自己的小院子。他还想服侍那个少年一辈子，用自己的余生，去偿还少年的恩情，但是他没想到，那个前一天弯腰问愿不愿意跟他回家的少年第二天就忘了自己。”
作者有话说
今天放两章......但是接下来就会不定时更新了......抱歉 还请多谅解......鞠躬
第九章_大人_
“其实很多底层的人们的恶意会恐怖到能击垮一个人。少年一直小心翼翼的活着，他要担心自己做完事情赶不赶得上吃饭；要担心今年管家会不会又“忘”了给他的那份冬衣；要担心自己的破院子会不会垮，能不能再多撑一个冬天；要担心共事的人突如其来且莫名其妙的捉弄；要担心自己一直想着要报恩的少年会不会一直一直都想不起来自己......”
“后来，在他二十一岁那年，他一直想要报恩的那个少年已经成了镇西将军，承袭其父衣钵，担起了国家边境线安慰的责任。那个十五岁入伍的少年现在已经二十二岁，西北的狂风和黄沙使他眉间戾气更盛，却莫名的没能磨掉了他的骄傲。而那个少年呢，已经也已经是个有些清瘦的青年人了，但依旧是将军府里的末等杂役，依旧受人排挤，衣衫单薄，食不果腹。”
“再后来，将军带了个发小回府上，据说是从小就认识的，那人长得煞是好看，眉清目秀，还是个好脾气的。将军待他极好，衣食住行无一不为他考虑，事事体贴周到，完全让人挑不出毛病来。而那个青年，在将军的发小住进来不到十天后，被将军身边的侍从叫去将军书房。那天是青年十余年来第一次清清楚楚的看到将军，将军依旧是极好看的，他小时候便长得十分出众，长到现在也没长残，而且那天的将军看他的眼神很是温柔，青年当时心里竟有一种自己仿佛正被当做什么宝贝，被细细疼爱着。将军看着他说，‘你长得很像一个人......’”
“那天将军断断续续说了很多话，都没头没尾的，零零碎碎的，但都是在说一个人，一个他放在心里小心翼翼藏着的人。那个青年从来没想过，那个看着好像无懈可击、冷若冰霜的男人竟然会有这么温情的一面，也没想到，他一心想要报恩的将军，竟然喜欢男人。”
“后面的事情很简单，青年成了将军的贴身侍从，打理将军的起居。一开始青年还满怀激动的认真仔细服侍着，将军也又变回以前那副冷冰冰的样子。但是，后来，将军有一次喝醉了才回府上，青年很着急的忙着忙那——那是将军第一次喝醉了回府。但是后来......”
陆成文瞳孔微缩，紧盯着我，薄唇紧紧抿着，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后来，青年变成了将军的......床伴。”
“青年接受不了自己雌伏人下、被迫承欢的事情，但是将军自那以后对他的态度便开始有些不同，让他不得不正视这个事实。将军依旧和他发小如胶似漆，但却会强迫青年和他**......很多人都知道了将军和他发小的关系，龙颜大怒，要革将军的职，将军主动交回虎符，和发小搬到了近郊的别院，还带上了那个青年。”
“革职之前，将军对待青年的态度急转直下，在床上的时候会对青年用很多逛青楼的男人才用的‘把戏’，每一场下来，青年身上的伤痕便要再添上一层，最危险的一次是将军用马鞭抽到了青年的脖颈，血肉绽开，若不是救得及时，人多半就没了。”
陆成文目光下移，盯着我脖颈上的一道疤痕，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厌恶。
“可是那之前，青年发现，自己竟然......竟然，爱上了将军。他承受着所有被自己心上人亲自给予的痛苦，承受他的每一次无缘无故的怒意和更多、更令人心生畏惧的‘把戏’，但同时，也快要溺死在将军偶尔的温柔里。”
“也不知是天意还是人为，也或许是谁想要将军官复原职，继续去守着这江山——将军的发小中了毒。我猜投毒的人大概是这么想的——杀了将军不伦不类的爱人，彻底断了将军的念头，到时候人死了收拾干净了，就说其实将军不好龙阳，被奸人所辱而已，归还虎符也不过是将军气急后的第一反应，反正将军性子暴烈是众所周知的。”
“当将军知道自己的爱人中了毒的时候，第一反应是那个青年干的。他召来正在洒扫的青年，而当时青年并不知道人中了毒，对于将军的质问自然是一头雾水。见问不出什么，将军越发怀疑他，一时气急，当胸给了他一脚。”
“习武之人的力气不是盖的，再加上青年身体已经有极大亏损，那一脚，竟生生要了他的命。”
“可那个青年死后，竟然还留在这世上，还想着要去见将军......啧，真是没出息啊。”
我舒了口气，偏头看陆成文，他看我的眼神很复杂，有怜悯，有怒意，有厌恶......
作者有话说
感谢每一个小宝贝 我文笔不好真的是委屈你们了 我会加油的.......感谢 鞠躬 把全世界的小心心都给你们 biu
第十章_大人_
“我说完了......”他一直不说话让我有点不知所措，只好再提醒他一遍。
“经霜......”陆成文终于开口，但他的声音很低，跟嗓子眼里别出来的一样，“是江将军吗？镇西将军江左映？”
我点点头，我发现我现在听到他名字的时候已经不会再有刚死那几天那种痛不欲生的感觉了。
“那，那个发小，是陈非吗？陈家小公子？”
我微微笑起来，“我和他确实是有几分相像的是吧？”
陆成文不说话了，攥着拳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夜晚要稍冷些，但好在我一只鬼也没什么感觉，多年前那种冷的像风灌进骨头里的感觉很久不曾感受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