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世之道侣(30)
幸亏破军演武场中已被风夕崖布置下了坚固的防护大阵,又有一道冰玫赐下的防护禁制,否则破军十六卫凶悍的半年厮拼之下,风府还不得多出一片人造湖泊?
门外守卫的护卫向风夕崖行礼,为他推开大门。
风夕崖走入演武场地,看向安成等十六人。
天气寒冷,外面北风呼啸,积雪都被冻成冰块。演武场中没有任何特别的保暖措施,却明显比外面温暖了一个层次。热量全都来自安成等人的身上。
十六名厮拼磨砺了半年之久的年轻男子光着健壮的膀子,赤着一双大脚,只穿一条马裤,钢筋铁骨一样强悍的身体随着他们的布阵、演武、厮拼,散发出蒸腾的汗气和滚滚的热浪。
“停!”
柴记铜见到风夕崖抬手之后,立即出声下令。他的话语不多,修为却是最高,被风夕崖点为破军十六卫的卫长之后,他的磨砺也极端刻苦,在破军十六卫中有着较高的威信,能够做到令行禁止。
“少爷!”
不用柴记铜发话,十六人已经看到风夕崖的到来,停下之后齐刷刷的向风夕崖单膝下跪请安。
风夕崖微微点头,并不多说,只平和的道:“由你们昨日确定的进步名次,依次上前来罢。”
“是,少爷!”
十六人都熟悉了风夕崖的妙法厚赐,立即自发的从左到右排成一行,没有任何耽搁。
柴记铜站在最左边,也最先上前。上前时,他运转法力蒸干了胸膛上的汗水,挺胸却微微低头的站在风夕崖面前,恭敬的等待风夕崖为他施展那门极为神妙的疗养秘术。
钟以铮依然隐身跟在风夕崖旁边。他知道破军十六卫的存在,却从未将他们看在眼中,便没有留意过他们,这还是他头一次看到风夕崖向破军十六卫施展“青阳圣诀”时的情形。
章节目录 第24章 灭门之祸
风夕崖静立不动,左手轻负身后,右手捻诀,默运“青阳圣诀”的特异法门,将圣诀之能凝于右手。呼吸之间,他右掌抬起时,上面便蒙上了一层清澈剔透的濛濛绿光。他将右掌按到柴记铜的左胸膛上,掌心贴着他的心口,将那充斥着阳和之意的濛濛绿光全都渡进柴记铜的脏腑经脉之中。
柴记铜顿时浑身都暖洋洋的,如在温暖阳光之下,又像是浸泡在汩汩温泉之中,神情不由自主的和缓下来,浑身肌肉都随之放松,就连他体内原本因为厮拼磨砺而产生的无名燥热都消退了下去。
“下去吧。”
风夕崖收回右手,出声提醒,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
柴记铜陡然回神,急忙应了声“是”,后退三步,转身回到队伍之中。
破军十六卫都尝过“青阳圣诀”的效果和滋味,对柴记铜的失神,没人觉得意外。
他们如今也都已知晓,那种秘术名为“渡春秘术”,乃是自家少爷以独特的阳木灵根之身才参悟修成的独门秘法,既可用来疗伤,又能滋养体魄经脉筋骨,功效宛如春回大地,阳光三月,万物复苏,玄妙无比,别人求都求不来,他们少爷却一直耗费法力为他们施法,可见对他们的看重。
“少爷。”
安成排在第二个上前,同样蒸干了胸膛的汗水,向风夕崖露出一脸憨厚的笑容。
“炼得不错。”
风夕崖赞许的笑着点了点头。
“嘿嘿。”
安成咧嘴一笑,挺胸抬头的等着风夕崖为他施展秘法,却不知旁边正有人在锐利的盯着他。
钟以铮隐身站在风夕崖身旁,已经冷眼打量过了柴记铜、安成、万凯等十六名卫士,现在他锐利的盯着安成——这种弱者也能被赞为“不错”?破军十六卫,名号听来响亮,看似也是体魄强悍、煞意慑人,但在他的眼中却如土鸡瓦狗一般!正所谓萤火与皓月争辉,米粒之珠也放光华?
钟以铮抱起臂膀,板着脸收回目光,又转头扫了风夕崖一眼:见识浅薄。
催使魔衣的消耗过于巨大,钟以铮的自我隐身也不需要魔衣加持就能躲过冰玫的感应。现在他没有催使魔衣,便没有紫府境界的实力,自然也就没能察觉到,风夕崖正在收获一道道元阳精华之气。
风夕崖纳来的元阳之气事后会被炼去原主气息,只留元阳本质作为灵材,最后才炼成晶莹无瑕的纯阳圣丹。这种纳取和炼丹的手段有拿有送,十分温和,不伤福德,本质上与采摘灵果无异,最多能再与杀妖取丹有些相通之处,与“双修”或“采补”之类的事情是全不相干的。
这种情况,以钟以铮的阅历和眼界,如果察觉到,他自会清楚其中的道理。
至于他介不介意……
风夕崖可还不是谁的道侣,他更不知道自己居然已经被某位强人给预定并且霸占住了。
风夕崖收纳了十六卫士体内过盛的元阳之气,没有多留便离开了破军演武场。
钟以铮不紧不慢的跟在他的后面,心下有点急迫和不耐:那风吉怎的还未来到?
又等了一天一夜。
次日清晨,风吉依然未归。
钟以铮皱眉沉吟:那风吉精神萎靡,神情恍惚,行事又磨磨蹭蹭,莫不是又在哪里暂时歇脚了?
他想了想,站起身来,俯视着风夕崖:老实待着。
他自然没有出声,只一抬手,稍稍催使魔衣,悄然在风夕崖身上设下了一道保护秘术和一道感应秘术——就如同他半年前离开之前又潜回来做的一样。
然后他闪身遁离,向风吉的所在方位飞去。风吉身上也有他事先设下的保护和感应秘法,若不保护,万一他辛辛苦苦救来的人冷不丁被谁给随手杀了,那他岂不是只能再度抓狂?
钟以铮没有催使魔衣,他以“冥鸦遁术”飞遁,速度极快,片刻时间便远去千里之遥。
飞出六千多里之后,钟以铮终于寻到了风吉,一看之下,他不由黑了脸庞——
他在南胜城苦等数日,难怪等不到这个风吉,此人竟然好端端的躺在这里发呆晒太阳!若他继续在南胜城等下去,谁知道他还要等到何年何月?世界之大,简直无奇不有!像这种傻兮兮的东……人物,竟然也能生出风夕崖那般人形异宝来?
云层下方,风吉正躺在一家客栈的楼顶上,四仰八叉,毫无警觉,直愣愣的盯着太阳。
风吉有渊海二层的修为,虽已年近四十,容貌却还似青年。只是他两鬓略显斑白,面相斯文憔悴,宽袍大氅在他身上显得空荡荡的,看上去既老气又落魄。他还完全不顾形象,常常做些傻事——便如现在,他时不时的抬起手来,对着太阳比划来比划去,一副“太阳你为什么那么亮”的呆滞表情。
钟以铮黑着脸看了片刻,忍无可忍,闪身飞遁过去,落到他的身边。
“风先生,可还清醒?”钟以铮的问好有些生硬。
“唔?”风吉转过头来,瞳孔没有焦距,用力眨了眨眼,看向钟以铮的面孔。
钟以铮神情一寒:两只招子都被太阳晒坏了?
他是靠着风吉的魂意顺藤摸瓜找到的此人,确定此人一身血脉气息与风夕崖紧密相联,也确定此人的神魂没有被谁夺舍过,若非如此,他首先便要怀疑自己是不是救错人了。
“钟……以铮,钟道友?”风吉眼神呆滞,说话时却显得从容和煦。
“是我。”钟以铮沉声说道,“不知风先生何时回府?我已向风先生说过原委,我看重令郎风夕崖,要与他缔结道侣契约,只是我那灵宠任性妄为,让它向风夕崖介绍我,它却在我们之间造成误会。我为显出诚意,回到钟氏祖地请求兄长帮我寻找风先生的下落,如此耗费半年时间,总算将风先生解救出来。如今,只等风先生回归风府,我便以重宝厚礼向令郎提出道侣契约之请,还请风先生及时回府向令郎诉说情由,阐述现实利弊,再由令郎自作决定,让钟某知道结果可与不可。”
钟以铮所说的“兄长”就是激发魔衣之后的他自己。
阿鼻魔衣乃是上古至宝,如今就在钟以铮的肌肤之下血肉之中,他稍一动念便能催使魔衣。稍稍催使魔衣的话,不会对他造成什么改变,但他完全激发魔衣时,阿鼻魔衣便会暂时融入到他的筋骨血肉之中,让他拥有紫府境界的威压和战斗力量,这样一来,自然也会改变他的容貌、身形、气息。
钟以铮完全激发阿鼻魔衣之后的身份唤作“钟冥”,名义上是他钟以铮的兄长。
“回府,回府……道侣契约?”
风吉听到钟以铮的话,怔怔的喃喃着,然后缓缓转回了头,继续看太阳。
钟以铮顿时满头黑线。
莫非在装傻,想要过河拆桥?
钟以铮眼眸一冷,顾及着风吉是风夕崖的父亲,他不好过于发火,却还是直截了当的道:“风先生,恕我直言,你如今的处境并不乐观,说不定会牵连到整个风府。你自己蛮不在乎,可你那一双儿女的安危你也不放在心上?我那兄长不可能时时刻刻护佑不相干的人,还望风先生早做决定。”
冥蝶精听得也是忍无可忍,在灵宠囊中捂着脸以头撞地,这是赤果果的威逼利诱啊!太凶啦太凶啦!这样的儿媳或女婿谁想要啊?连它都不想要!但是自从它不得不签下灵宠契约的那天起,它就失去自由啦。冥蝶精满身悲伤的摇摇头,一时冲动,立即就想从灵宠囊中冲出来帮钟以铮说话。
钟以铮法力一动,将冥蝶精封锁在灵宠囊中,同时传音喝止:“待着!莫给我添乱!”
他继续锐利的盯着风吉。
实际上,他最初用钟冥的身份揪出风吉后,便做“紫府大能”状离去,然后又以本身钟以铮的面貌出现,对风吉礼数有加,颇为客气——他在钟氏祖地都没对谁那般客气过!但是现在,他看着风吉始终都是呆愣没有反应的模样,真是恨不得提着风吉的脖子把他遥遥掷到风府去。
“风先生……”
钟以铮等了片刻,周身的煞气渐渐开始沸腾。
“钟道友。”风吉终于闭上眼睛,不再看向太阳,悠悠如风一般开口道,“我儿夕崖还好吧?”
“他很好。”钟以铮再次压制下煞意。
“钟道友是人才俊杰,能这般看重我儿,也是我儿夕崖的造化。”
风吉从容的说着,拂了拂袍袖,慢腾腾的从屋顶站起身来,举止间说不出的潇洒,可见曾经也是倜傥风流的人物。但是起身时一不小心踩到大氅侧角,他迎头就往地面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