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精与小张(4)
妹子没当一回事，放下手机去洗澡，等她洗完澡回来一看，吓了一跳，转发量居然有了好几百，而且还在一直涨，因为不断有吃过他烧烤的路人提供偷拍图，神奇的是不管多么刁钻的角度这张脸都没崩，妹子一边看一边心想我就知道不是我一个人忍不住偷拍！
眼看着转发量上千了，开始有桃精的同学出现：哎？？？？这不是我们学校走丢那个精神病吗？？？
妹子：？？？
桃精和小张11
小张在看到那条微博以后很惊讶。
他沉默了半天，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原来桃精真的去卖烧烤了。
为什么呢？
虽然嘴上骂他脑袋有问题，但他心里清楚桃精是个正常人，正常人做事总是有理由的，小张劝自己一定不要冲动，也许问清楚理由自己就能理解对方，有什么难处也可以帮得上忙。
然而在亲眼见到桃精的那一刻小张还是忍不住暴怒了，他就像去网吧抓儿子的家长一样拎着桃精，恨不得当场揍他一顿。
桃精第一次尝到了做人的艰辛，心理年龄一日之间成长了0.3岁，他觉得自己以前日子过的蛮好，每天吃饭睡觉听课，很舒服，出来讨生活太难了，要被烟熏，要熬夜，要受累，还要交罚款。
于是他忍不住抱着小张干嚎，这个那个那个这个的讲了一大通，情到深处还流下了几滴眼泪，小张是个纸老虎，怒也怒不起来了，带着他走到个僻静处，挺温和地问他：“你怎么走之前也不和我们说一声？”
“我说了就舍不得走了啊。”
小张听了这句话沉默半晌，拿手帮他理了理头发，又问：“你到底为什么走。”
桃精说：“说了你也不懂。”
小张说：“行吧，看来我多管闲事了，那我回去了？”
桃精嘴硬到：“你走吧。”
小张转身就走，眼看着拐过一个胡同就不见了踪影。桃精看了看，后退两步，在路边坐了下来，他不知道自己是去搞点钱交罚款还是回山里去，也不知道等会肚子饿了怎么办，更不知道自己做人的意义是什么，有咩搞错啊，为什么我们妖怪的终极目标都是成精做人，做人很屌吗？我是不是被骗了？
他突然想自己也许真的是被骗了，就像大家围在一起吃一个酸橘子，第一个吃到的人说这个橘子很甜，第二个吃到的人发现自己被骗了，为了让更多的人和自己一样受骗，只好也说橘子甜，于是这个橘子只有在被吃完的时候大家才会笑着说出真相，换句话来讲，只有人类死绝了妖精们才会坐在一起说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被骗到了吧，做人真的不行。
桃精又很想哭了，和他刚才的干嚎一样，这会儿的难过比较深层次，像是从自己的胸腔下方肋骨上方层层递进一样，搞得他四肢百骸都很难过，于是他很怂地把头低了下来，过了会儿干脆把眼睛压在了手臂上。
就在他酝酿好了情绪，准备就地打滚大哭一场的时候，突然有个冰凉的东西贴在了他的手上，桃精抬头看，小张拿着一包湿巾蹲在他面前，正帮他擦手，擦完了手又擦脸，擦完了脸擦脖子，桃精的眼泪又憋了回去，他说：“你干嘛？”
“你怎么搞得脏兮兮的，这样真的会有人过来买烧烤吗？”小张拆了最后一片湿巾，又攥着他的手仔细地擦，“我呢再问你一次，你是不是觉得我多管闲事？你如果觉得是，我就真的走了，等会儿打不到车了。”
桃精盯着他的手看，看了大概有十秒钟，突然把下巴搭在他的肩膀上，满腹委屈地说：“小张，我好像被骗了，怎么办。”
桃精和小张12
“被骗了？”
“嗯。”桃精点了点头，“好像是被骗了。”
桃精觉得自己的人生突然之间失去了目标，其实如果他再长大一点，多接触点人的话，就知道这种短暂的厌世心理在每个被现实狠艹一顿的小年轻身上出现过，一般情况下只有两个解决方法，1是中六合彩，2是跳楼。
也就是说除了先混过今天再说没有任何立竿见影的解决方法。
所以他唧唧歪歪地被小张带着走，在出租车上翻来覆去地念叨：“我不要做人了。”“我要去跳楼。”“我真的不想做人了。”
小张心想这个烦人精怎么什么时候都这么烦人，就不能安安静静地伤心一会儿吗？怎么伤心的时候也这么扰民？
于是他为了转移桃精的注意力，掏出手机递给对方，“你看看你，被人偷拍了都不知道。”
桃精拿着手机一看，“啊！！！”
“怎么了？”小张吓了一跳。
“我也太好看了吧！”桃精盯着屏幕上的照片，“你看！”
小张翻了个大白眼，“滚。”
他闭目养神，当桃精不存在，桃精翻了好久，过了会儿才把手机还了回来。
小张以为他看到别人的评论肯定还要自吹自擂一番，没想到桃精臭着脸：“你为什么说我精神有问题。”
小张睁开眼睛，“你为什么翻我微博？”
“我说你为什么说我精神有问题！”
“如果你不翻我微博不就看不到了吗？”
“我看不到你也说了啊！”
“你看不到怎么知道我说了？”
桃精词穷了，他憋了半天，“我没有精神病。”
小张随手把微博删了，“知道了，你好得很。”
正好出租车停下，两个人下了车，桃精抬头一看，顿时惊了，“你带我来这种地方干什么？”
“大保健啊。”小张带着他往里走，“你不是要做男人么。”
桃精急了：“不行不行，我什么时候说要做男人了，你要做你做。”
小张忍不住笑了，“你想什么呢？带你来按个摩，按完了吃顿好的睡一觉，有事儿明天再说。”
桃精说：“你怎么尽出这种骚主意，我不要被别人摸来摸去。”
“你以为谁愿意摸你啊？你是天仙吗？让人家摸还要给钱的好吧。”
“那你来摸。”桃精理直气壮地说：“你摸不花钱。”
小张咳嗽两声，“我怎么不花钱，我凭什么这么贱啊。”
然而他嘴上这么说着，却转身找了家宾馆开了房，他一再声明：“你见了同学可不能乱说，我是因为学校宿舍这时候关门了才在外面住的，知道了吗？”
桃精不耐烦地说：“我知道了！你冰清玉洁，你是世界上最干净的男人，没有任何人敢肖想你，谁敢玷污你谁就是世界的罪人，行了吧？”
小张也烦了，“你怎么屁话这么多？卖什么烧烤啊你去说相声得了呗？我大老远的来找你还得听你一顿损，我是不是贱的，你再这样我真走了。”
“那你走啊，正好我自己住。”
小张拎着他扔到走廊里，“你为我傻吗？”
他等了半分钟，听到桃精趴在门上拿额头敲门，认输似的说：“你不傻，行了吧，你最聪明，开门，我请你吃桃儿。”
桃精和小张13
一转眼已经夜深了，桃精只觉得身心俱疲，别说嘴上服软，就是给小张鞠躬道歉也没问题，小张开了门，桃精盯着他看了半天：“你怎么这么小心眼。”
小张也累了，低声说：“懒得搭理你，有事儿明天再说。”
他转身往床上一躺就睡了，桃精也想睡，但是总觉得自己身上臭臭的，就跑去浴室冲了个热水澡。
他出来的时候小张已经睡熟了，桃精推推他，“哎！去吃夜宵啊。”
看小张一动不动，桃精又说：“老师点名了！”
小张睁开眼睛，皱着眉头看他，“你怎么这么烦人，大晚上的就不能好好睡觉吗？”
桃精钻进被窝，嘀嘀咕咕，“这是我烦人吗？你刚才还说要给我做大保健然后去吃饭呢，说话不算话，我又没让你带我登月，又没让你给我做个火星探测器，吃个饭也烦人，我看你不烦别的，你就是烦我，你对我一点也不好。”
小张说：“我看见你就不烦别人！”
他沉着脸，眼神非常凶，桃精缩缩脖子，“哦。”
小张瞪了他一眼，抬起胳膊把他压在床上，不耐烦到：“睡半个小时，等会叫我。”
桃精终于安静了。
他转过去看小张的脸，心想他们俩还是第一次挨这么近呢，小张清醒的时候他还真不敢，怕挨揍，虽然自己平时咋咋唬唬话很多的样子，好像总是占上风，但他知道自己打不过小张，并不敢过于放肆，万一小张真的生气了，他只有捧着桃去讲和的份儿。
想到这里，桃精又很得意地笑了起来，小张这个人，不行，妇人之仁，他一求饶，小张肯定就心软了。
他笑了一声，小张也闭着眼睛笑了一声，“你笑什么？”
桃精吓了一跳，“你没睡啊？”
“你在那一个劲儿笑我怎么睡得着啊？”小张说：“想什么呢这么开心。”
桃精翻了个身，与他正对着脸，“我想到火锅就开心了啊。”
小张很困，但被他刚才那么一搅合也睡不着了，也许是最近没睡好遇事不过脑子，他居然伸手摸了摸桃精的脸，挺亲昵地说：“你都这么大人了，怎么这么没出息。”
桃精没讲话。
气氛变得诡异了起来。
小张佯装镇定道：“那现在就去吃饭吧，吃完了早点睡。”
“啊……”桃精说：“不去了，我也懒得动，你把灯关了睡觉吧。”
小张心怀鬼胎地关了灯，与桃精并肩躺好，等了半晌，他轻声说：“你冷不冷。”
“今天37度！”桃精震惊到：“我还卖了一天烧烤，你说我冷不冷？”
小张坐起身来拿了空调遥控器一通猛按，一直按到最低温度，过了三十秒他又问了一次，“你冷不冷。”
桃精被冻得蔫巴巴的，仿佛又开始过冬一般，“当然冷了，你把空调开这么冷干什么啊……”
小张把心一横，将他抱在了怀里，“冷就这么睡。”
他等着桃精的车轱辘话，没想到桃精很安静，像个小孩子似的蜷缩在他怀里。
小张看了看，忍不住又伸手摸了摸他的脸。
桃精和小张14
空调的温度一直没有被调低。
桃精只能保持着那个姿势，他要留出一丝神志来提防自己别露了相，并不敢睡。
小张的睡意彻底没了，像个木头人似的一动不动，在心里读数，读到三十秒，小张清了清嗓子，“你明天回不回学校？”
“嗯？”
“我问你明天回不回学校。”
桃精没回答，又往他身边蹭了蹭，小张放松了点儿，正要再问，突然觉得桃精像章鱼一样把自己给缠住了，他的脸紧紧贴着自己的脖子，两个人挨到不能更近，小张也有点不好意思了，象征性动了动胳膊，轻声说：“你干嘛啊你？”
桃精好像很痛苦，他努力压抑着自己的喘息，突然裹着被子坐起来，盯着小张问：“聂小倩最后死没死？”
“嗯？”小张跟不上他的脑回路，“聂小倩本来就是鬼，怎么死？”
桃精一拍脑门，“我忘了她是鬼……那个，那个谁，琵琶精，最后死没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