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远,你不是跟胡先生去庐州了么?怎的这刚回来又要领着我跑了?”姚远被他这一口烟熏得很是恼火,但脸面上却还是棺材板一样的紧绷,只是淡淡答回
“胡先生折了,今日起我带着这几个兄弟替您办事”古应龙手中剔烟枪的铁签子滑到了榻上的软垫,他有些僵硬地拾回,心里泛起一阵酸楚却依旧一副无赖嘴脸去问
“那让我去丰州是为了什么?”姚远从裤袋里掏出一封折叠整齐的小笺
“丰州新任的省副主席是盛京原本的交通部部长,这位本是天顺堂柳家干亲堂口的大香客,肖先生希望您去会会同乡。”古应龙点头,姚远交代完了何时出发之后就朝身后站了许久的人发令,绕过了古应龙的烟榻去了胡三洋的房间,两刻钟之后便人人手里不闲地将他的东西要往外搬去给肖苇过目
“对了,肖先生交代,胡先生的钱箱您留个念想”而后便是屋子终于清净,只留了古应龙一人呆滞地瞧着刚刚被关得干脆的那扇门
他自己斟满一酒杯,待得喉间辛辣散去之后又再度满上,却在快要触到唇边时胶住了,再有动作,便是手腕一斜,将这好酒祭了天地
“你呀,好歹还是个能和我说说话的”他看着对座的椅子笑着自言
胡三洋上了往庐州大舫的前一日,他们同住的这洋楼里比今日更是乌烟瘴气,姚远领人开门便被浓重的烟味呛得又咳又泪,往里走进,女人的嬉笑与男人的污言秽语夹杂在这烟云缭绕之中,黑檀的烟榻两旁懒散地两人正在被三四衣扣松散,神情暧昧的倌人揉肩捶腿,女人们被烟熏昏了头脑,瞧见一群冷脸而来的高个男人没有半分惧怕,反而集体哄笑起来,还将散在地上的胸兜拾起,朝着姚远掷去
“好俊的哥哥们,是胡爷古爷的兄弟么?”姚远将贴上自己的倌人一把推开,上前一步,居高临下地给了胡三洋一张冷脸
“胡先生,肖先生请您明早随他往庐州去”胡三洋草草应下,忽然又将人叫住问他一句吴绪涎是否也同行,姚远点头之后便没再回头
“那晦气玩意儿,挨着他当真是什么事都成不了”古应龙啐了口唾沫在地,这就撂下了烟枪
“可不是,你我这刚养了个七八分的伤都不是托了那纵使自以为是的小老道的福,你说肖先生也不是糊涂人啊,即便这小子学了几页阴山的招数,也不至于跟捡着宝似的”古应龙给了这些倌人每人伍元的票子后打发走了去,给自己和胡三洋倒了杯茶才答
“水元观不是那上清茅山的分炉么,名门正派里出来块废材,怎么都比咱们这些阴沟邪法的高贵呢”胡三洋瞧了瞧那盏茶,忽然发笑
“你不该给我倒杯酒么,上路酒!没准这回我就得被那小老道拖累死了”古应龙挑眉
“你太看得起他了”没想到胡三洋脸色忽然一沉
“我是怕肖先生对你我失了信心了!虽说咱们算是投了鬼王宗里最自由的,但接二连三的让地下那位不满意,也保不齐去做哪个恶鬼祭坛贡的命”古应龙耸了耸肩,又躺回烟榻上
“咱们哪个不是早就该在地府挨千刀的下油锅的,眼下这些舒坦日子多一天都是赚的!替肖先生多打一处堂口多灭一门的,也就仅仅多些享乐得理所应当的本钱罢了,你还指望鬼王宗敬你是功臣呢?还是真的信了你能复兴门堂呢?!”
二人静默地互觑着,又忽然齐声大笑,以茶待酒地碰杯同饮
“老古,我还以为你这堂中日日还能起香行礼的是瞧不上我这条丧门狗的呢”古应龙吐了一口烟圈,瞧着这细白的烟袅袅而上,最终打散在了西洋花样的白顶
“都是下九流,谁还能瞧不上谁呢!”
第125章 太瀛观
“当年那不人不鬼的东西不是败西村里的?那是哪的啊?!为什么我姨丈都没说起过”
山眉楼自那日遭袭之后,这本是住客的几人就被隆东海迎去了自家别院当客,也好在这深院之中无外人,否则吴巽这一嗓子出去,不知得招多少好闲事的与别有用心之人的耳朵
“不然呢,我是个闲没事的,但你们几家那位想必是一个赛过一个忙罢,他们可也都暗地里再进过那破烂地方好些次呢,难不成还当是去哭坟的么”韩不悔抽着洋烟卷懒散地在罗汉榻上喝茶,茅绪寿从卧房里出来后轻轻合上了门,本想抱怨吴巽聒噪一句,可想到他脾性就是如此也就在喉间咽了回去
“老鬼如何了?”韩不悔朝他抬了抬下巴
“人没醒,说是太累了,其余的,我也不清楚”吴巽和段沅齐齐叹出一声,这时王玖镠也从那屋轻声而出,他倒没顾及什么,一掌上了吴巽的后脑门
“用脚指头想想都该晓得那东西在那村子是养不出的!你再不通养尸法,总还晓得为何会起尸化僵的罢”吴巽知道自己理亏并无反驳,茅绪寿给他递过了一盏茶,韩不悔的眼睛在这二人之间来回转悠一番
“你说你们俩哪是副修旁通阴法的模样啊,你们爹啊叔啊也真是没心肝的,都顶着骂名赚法金了,还不送这么些漂亮孩子去留留洋,光宗耀祖过个平静日子”王玖镠放下茶盏,垂眼笑道
“韩叔,那日送来山眉楼无名信的人就是您罢”韩不悔点头
“我与那太瀛观有些过节,可想搞清楚当年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就得将每个人的底子刨透,你们那几位近年里忙的忙死的死,十月时遇上毛老鬼他们又是千钧一发……总之眼下我们这群上了年纪的都是一身的伤,你们就弟子服其劳罢,何况听说那东西也找了你们不少麻烦呢”茅绪寿起身拎起小炉上的茶壶,也给他见底的茶盏添满
“您刚刚说,九月时候见过毛师与‘他们’?”韩不悔两眼一翻上梁,自己打了一下自己的嘴,随后转向吴巽
“小子,你那盒烟卷叔叔看上了,一盒活人香换几件大事,你们太划算了!”吴巽这就从裤袋里掏了他那纸片之上洋文扭曲的烟纸盒抛给韩不悔,韩不悔燃了一支,朝着段沅抬了抬下巴
“丫头,你该不会真当你那蹩脚的天雷能劈得那东西伤筋动骨罢?!那是你爹拿命先替你挡了一劫的!”
这话一出段沅当即从软椅上蹦起了身,余下的人也皆脸色下沉,一番回想毛诡从等闲倾见时就好像不大对劲的身子与段元寿自九月出门行法回了云七院后的模样,段家兄妹互觑一眼,赶忙追问
“哎,这话本不该我来说,可细想里面那个但凡自己还没咽气,八成是能瞒你们一天就绝不让当年不化骨忽在岭南屠村一事被你们或是其余旁通门派晓得的……”
西洋人占山为王或是围海做主是打清廷开始就铺张而开,民国的枪响打没了皇帝,却没把西太后应下的这些山海地契换回祖姓,岭南的雷州岛便是这么一处,即便是在那几代的疍家人也不能往蓝眼珠子的海船绕圈的地界里走
雷州岛南面有一亢龙山,自从归了法兰西之后便好似没了晴日一般常年雾环山腰,浓云盖顶,起先渔民货船的经过都会被洋人的海巡哄赶,光绪末年不知为何原本嚣张跋扈的洋巡船都没了影,但也再无人敢挨近了亢龙山去看,因为那靠着山海岸的水里总能浮出死人,捞到的渔家多了,甚至还传言出了,但凡亢龙山间有雷电交加,第二日就必然是浮尸漂海,而这些死人都是哪里的人,却也没谁能说清楚!
“这……同那不化骨有何关系呢?”段沅听得云里雾里的,岭南还有这么个古怪地方,即便再受限于洋人管制进出,也不至于闻所未闻,何况照着这说法一年到头能浮尸不少,怎可能连点诡事传奇都没一个
韩不悔从衣袋里掏出了一个揉搓得有些发软的纸封,封里的笺子倒是极其漂亮的字迹,这书信的主人用极其礼貌谦逊的口吻拜托玉华司的门人前往雷州岛去开坛安抚那些漂海的浮尸,以让往来的大船小舟得以安稳谋生不受怨戾之扰,落款日子则是民国四年的八月十五
“八百银元!这手面得是金门玉柱的大户啊,韩叔,你还不得连夜就往这啥岛赶去啊!”韩不悔笑出一口黄牙,又给自己接了一根洋烟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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