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唯独没有想过,有一天会持刀站在容乐的对面。
温热的血液会从那柔软的喉咙间迸溅,劈头盖脸落在他的脸上,那是他最珍视之人的生命,而他只能看着青年的生命逐渐流逝。
无法接受。
唯独这件事,绝对无法接受。
哪怕容乐凝视深渊的时间过久,最终跨越那条界限彻底疯狂,成为异教徒,他也不会像对待其他人那样,取掉他的性命。
容乐在光明这边,他也会站在光明之中,容乐投身无尽的黑暗,他也会毫不犹豫的追随过去。
唯独你的性命,我绝对不想取走。
缇娜攥紧刀柄,再次抵御迎面而来的长刀,两双雪亮的长刀交织在一起,发出锋利的蜂鸣!
略微模糊的视野中,与他有着相同样貌的青年同样冷漠的看着他。
缇娜手臂用力,蓦地爆发出更大的力量,悍然将他击退!
他大口喘息着,即使身处在逆境之中,姿态依然是冷静的,黑衣少年浑身犹如一块散发寒气的坚冰,唯有眼中疯狂的神色,昭示着他内心中如烈火般的灼热。
“就算是‘我’,也绝对不可以阻拦老师的道路。”
他一字一句的说。
或许是从那时起,他就有了拼死守护的觉悟。
……
容乐抬眼望向天空。
雨水不断从天空降落,有时他会在想,雨水是否能够逆流。
他跨越时空,不断回到过去,肆意玩弄世界线的代价,最终代价是否是他能够支付的?
留在那边的小崽子们也不知道情况怎么样了,只希望能照顾好自己,等他回来处理局面。
虽然他们也应该得到成长的历练,只有挫折和失败的痛苦才能使他们更强大。
但果然即使是容乐也会犯所有家长都会犯的毛病,不忍心撒手让他们摔的太惨。
虽然对于调查员来说,能独立处理事件的能力才是最重要的,无论是团队合作还是单打独斗,都需要充足的经验来促使他们成长。
容乐也时常会觉得,身边拥有了他们后,他的心也变得柔软了起来。
或许,牵挂是所有人身处于这个世界都必不可少的东西,就像是他的锚点那样,永远存在在那里,闪闪发光,为他指引回溯的道路。
不过在白发容乐的眼中,容乐做的这一切都是无用功。
就像他所说的那样,这个世界线的发展很快就要走向终局,犹如摧拉枯朽般地,容乐甚至无法及时做出反应,一切就结束了。
波兰特永远地,凝固在了平安夜的前一刻。
容乐借着白发容乐的眼睛看着这一幕,白发容乐神情漠然的穿过倒在地上的尸体,看着天空上漆黑如墨的天空。
仿佛深海悬挂于天空,即将倒灌淹没整个小镇,而身处在这个小岛上的所有的一切,都会在这末日般的天灾面前彻底消亡。
“我说过了。”白发容乐用陈述性的语气漠然道,“无论怎样跳跃世界线,都将迎来注定失败的结局。”
所以一切都无所谓。
一切都是虚假的,只要重新回溯就能覆盖上一次的变化,只有他会保留所有的记忆,再带着这些记忆步入永恒的时空之海。
“既然这样,为什么还要一遍遍的回溯,为什么还要试图拯救?”
容乐没有被他的话影响,敏锐的找出他隐藏起来的真正的心绪。
“谁知道呢?但是,如果是既定的失败,那么一切都没有意义,时空回溯看似有用,但实际上太过于鸡肋,无论进行怎样的努力,都找不出一丝希望。”
白发容乐:“有时我觉得仿佛这个世界已经设定好了规则,无数的可能性被划定成有限的可能性,而在这个划定好的范围内,不存在通往胜利的那条路。”
容乐微微皱眉。
如果这是必然会发生的时间节点,那么无论做出什么样的努力,最终也会被时空进行修正。
白发容乐没有继续下去的动力,他可以理解。
“既然这样,那……”
他话还没说完,白发容乐已经神情平静的举起枪,对准自己的太阳穴。
砰的一声。
容乐未尽的话,终止在枪声之中。
*
“我说,就算你很伤心,也至少把我的话听完吧?”
脑海中熟悉的声音有些不满的发着牢骚。
白发容乐眨眨眼,仿佛没有预料到还会在脑海中听见容乐的声音,他猛地坐起身,没来得及观察周围的环境,先和容乐说话。
“你还在?”
他有些微微的诧异。
容乐的声音里带着笑意:“怎么,你以为我会和回溯一起消失吗?很遗憾,你没有摆脱掉我。”
白发容乐安静了一会儿,半晌轻轻“哈”了一声。
他捂着额头低低笑了起来:“还真是疯了啊。”
容乐没有说话,他知道以白发容乐的疑心程度,绝对不会完全信任他的话。
只是无论他是什么来历,在确认了他不会造成什么影响后,白发容乐就不想理会,他以为时空回溯会覆盖掉一切,却没想到容乐依然跟了过来。
这说明容乐说的话没有错,他的确是白发容乐的另一个自己。
只有自己才不会受到回溯的影响,保留之前的一切。
白发容乐:“所以,你之前想说什么?”
容乐:“让我来尝试一下吧,这一次。”
白发容乐略带嘲讽的说:“真是自信啊,你把这当成游戏了吗,别人没有做到的事情,你就必须把它做到?”
容乐反问:“你认为自己什么都能做到,如果是你,就真的能做到终结这一切吗?”
白发容乐似乎被戳中要害,瞬间安静下来。
“你这个难搞的家伙……”容乐啧了一声,“算了,我说你干什么。”
和说自己也没有什么区别。
“总之,放弃吧。”
容乐能听得出来他隐隐有些厌倦,“就这样下去也没什么不好。”
“一切都不会改变,这样的日子我过够了,无聊的景色,无聊的事情,仿佛整个世界都是黑白的,无论怎样都无法融入进去,我是在演什么默剧吗?真够可笑的。”
容乐:“但也不是一成不变吧,你还是得到了一些真正被改变的东西。”
“什么?”
容乐笑道:“我啊。”
他知道,白发容乐也曾想拯救波兰特,拯救所有人。
但这该死的命运,却始终在玩弄模组中的一切。
所有人都身处局中,包括容乐自己,他想改变波兰特的命运,却发现这是命运中无解的一环。
“你想做什么就做吧。”白发容乐似乎有些兴致缺缺,直接缩回脑海里,把身体的控制权移交给容乐。
容乐开始尝试着探索这个陌生而又熟悉的世界。
当他在地下室看到托尔的样子之前,容乐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他熟门熟路的找到地下室,像个狼外婆一样勾引着托尔搭话,三言两语就将少年给吸引了过来。
门后的年轻声音一如既往的警惕中夹杂着希冀:“你会带我走吗?”
“当然,只要你愿意,我就带你离开这里。”
但当看到托尔的样子后,容乐身形一僵,脑海中白发容乐响起的嘲讽笑声十分嚣张。
托尔的状态明显不对,比起那副表面青涩内核永远都非常冷静的状态,眼前的少年仿佛已经被这暗无天日的环境逼疯。
如果说他和旁边那些发疯的怪物有什么不同,大概是一个像是野兽般丧失了人性,一个则是将疯狂压制在眼底,仿佛生怕被抛弃般,小心翼翼地朝着唯一向他伸出手的光明,露出虚假理智的笑容。
……托尔疯了。
容乐开始意识到一切都有什么不对。
白发容乐在最初与他没有什么不同,但环境能够改变一个人的性格,他冷漠乖僻,是因为这个世界就如他所说的那样毫无希望。
托尔的人生轨迹本应该在遇到他之后发生改变,如今却不知为何跨越那条界限,在最开始就发生了改变,成为理智的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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