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主战力都在外面,是叛军先冲进来杀死皇帝,还是帝国护卫带着皇帝平安转移。
二十分钟后,宴会开场时间已然过去,紧闭的大门发出程序修正声响,“滴”地一声后,门开了。
叶云然和五个可信赖的护卫同时抬枪对准门口,第一个进来的人是——闻弛。
叶云然眸光刚松了松,但在看到闻弛面颊和衣服上的血迹时,心头一揪,好像被什么东西猝不及防攥了下,有点疼。
闻弛大步走近,他身后一些穿着帝国护卫服的人鱼贯而入,闻弛朝皇帝行礼:“陛下,宫内方才发生骚乱,现已平息,抱歉耽误陛下与使团们的时间,现在一切尽可放心。”
使臣们闻言大松一口气,黑翼虫似笑非笑,不着痕迹看了穆尔一眼,穆尔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没什么表情。
文森听到自己心脏依旧在狂跳,他知道穆尔已经输了,文森没有欣喜,也没有愤恨,他现在必须走下一步,大局已定,他跟大皇子是时候分道扬镳了。
文森偏头,可能是忍不住,想知道穆尔现在是什么神情,但看见穆尔完全淡然坐在位置上,依然是尊贵的殿下时,文森已经做好决定的心里不知为什么,生出那么一丝难受,他作为穆尔的秘书官,位置本来就离他很近,动了动唇,凑上去,想对穆尔再说点什么。
“殿下……”
但他没想到,穆尔突然一把推开他,然后起身,抬手对准了皇帝。
他手里握着枪。
文森瞳孔骤缩。
“嘭!”
枪响后,穆尔手腕炸开血花,枪支跌落,果然如他所料,根本没能开出这一枪。
护卫们瞬间冲上前,将他双手反剪到背后控制住,没把他直接压到跪下,大概是对皇室身份最后一点尊重。
皇帝沉沉呵道:“穆尔!”
穆尔却笑出了声:“皇帝陛下。”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知道。”穆尔依然笑,仿佛什么都不在乎了,他本可以干脆认输,不做无用功,但方才还是拿起枪对准了皇帝,尽管下场是自己手上多了个血洞。
“我如果生在普通家庭,可能会在某个领域有番不错的作为,但我偏偏是皇子。”他手上滴着血,说得畅快,“作为你的儿子,你要我们有责任由担当,要有能肩负帝国的勇气,但你视我们为敌人,当我们以为出色能得到夸奖,你却时常愚蠢地给我们惩罚。”
穆尔脚下滴出一滩血泊,他难得笑得这么真诚:“你不是个好父亲,也不是个好皇帝了,陛下。”
皇帝浑浊的眼瞳睁大,情绪终于出现了剧烈变化,他嗫嚅嘴唇,却半天没吐出一个字,穆尔也不想听他说,只是很乐意看到皇帝眼下这副表情。
尽管穆尔失败了,但这一刻,他竟然像个成功者。
“成王败寇,威廉,我想杀你,但我不恨你。弟弟,血脉是我们的悲剧。”
威廉脸上没有成日里轻浮的笑,他一旦沉静下来,和穆尔其实有几分相似,他说:“穆尔,我讨厌你,但也不恨你。”
只在这一点上,他们兄弟很有共同话题:他们只恨皇帝。
皇帝显然也听出了威廉没说完的话,狠狠闭了闭眼,踉跄半步,秘书官连忙扶住他,威廉却看也不看。
穆尔最想说的话说完了,浑身都很放松:“不要判我终身□□,赐我死刑,陛下,我在地狱等你。”
说完这句,他低下头,不肯再出声,护卫和使臣们被迫听了个皇室大瓜,也没人敢吭声,穆尔低头时,发现文森还愣愣看着他,难得冲他笑了笑,而后垂下视线,再也不看任何人。
文森看到那个笑,想到了当年第一次和穆尔见面的时候。
……只剩可惜。
文森单膝跪地,他以为自己声音会抖,但没想到出口的话却异常顺畅。
“陛下,金家有重要文件和证物要提交给国议会。”
闹剧向来是轰轰烈烈开场,以某些人的惨淡结局收尾,事情终于尘埃落定,叶云然快步走到闻弛面前,看着闻弛身上的血迹:“你……”
“没受伤,不是我的血。”闻弛飞快讲述自身情况,“别担心。”
叶云然语气放松下来:“那就好。”
他抬手,想用擦擦闻弛脸上的血,闻弛发现意图,偏头躲开:“不用,别弄脏你手套。”
叶云然愣了愣,收回手时盯着自己手指,被黑色的手套包裹着,里外都很干净,是的,他有洁癖,而此刻氛围已经非常轻松,给了他舒适空间,按理说办正事时没法顾及到的讲究应该都回来了。
但是……他居然还是直接抬手去碰闻弛染血的脸。
叶云然顿了顿,回身看了看,从会客桌上抽了纸巾,这次闻弛没躲,由着叶云然用纸巾给他擦。
闻弛面部轮廓本来就是锋利款式,这半年里他的青涩感退得很快,成熟很多,虽然笑起来的时候,依然能让人感受到少年的潇洒气概。
叶云然隔着纸巾按在他面颊皮肤上,心里那片焦土上,好像有什么东西悄悄探头,冒了个芽。
干涸的土地上,也能长出新芽吗?
闻弛看着叶云然的动作,忽道:“我好像想明白了一件事。”
叶云然听着心间的声音:“我好像……也明白了什么。”
“可惜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闹剧虽然收场,但他们还没到完全可以下班的时间,不如说,今晚大家又要加班了。
“不急。”叶云然说,“我再想想清楚。”
通讯恢复,耳机里传来集合的命令,闻弛摘下手套,在叶云然脸上碰了碰:“好,那就下次一块说。”
叶云然顺势在他手掌里一蹭:“嗯。”
发芽的声音很好听,他觉得,他快想明白了。
第68章 各自前路
晚宴居然继续办了下去,但是帝国皇室的人没有露面,许多帝国大臣也没有露面,本来应该会非常热闹的晚宴成了外来使团们的派对。
理解,毕竟刚出了那么大的事,帝国内部要处理的东西太多了,也不会再让他们继续看乐子,让使团们有个放松的地方,算是对方才心惊胆战的补偿,也是保留帝国脸面。
不服老的皇帝陛下仿佛一夕之间终于老了,他招来威廉,想跟他单独说点什么,但面对剩下的这个儿子时,却发现居然无话可说。
半晌,威廉嗤了声:“陛下,算了吧,我们算了吧。”
他和穆尔私底下偶尔叫叫父皇,多半也是为了充场面或者半讽,走到今天,没有父子,最坏的结果如穆尔,打碎一切,什么都没得做,最好的结果,也就是君臣了。
没了穆尔,威廉成为唯一的继承人,皇帝选或不选,等他没了,皇位都得落到威廉身上。
他并没有多高兴。
他当初跟闻元帅说,自己以前不想当皇帝,是真心话。
他如果是个蠢笨的,或者毫无责任心的人,大概会渴求皇位的权力,拿来享乐,但他知道高位意味着重任,如果坐上那个位置,他做不到不去负责。
不过当继承人之间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局面出现,就由不得他们不去争了。
如果皇帝年纪渐高后没这么昏庸,皇室不起内乱,他就想以后当个逍遥的亲王,父慈子孝兄友弟恭,多好。
可惜世上没有如果,只有真实。
抓到的叛军要连夜审,金家供出的消息也至关重要,除利安·金在学校外,金家在政府任职的人全部接受调查,大皇子倒台,他的一干心腹和帮着做了不少事的都得查,国议会的人们忙忙碌碌,见面都没时间打招呼。
有叛乱在先,参战的大家消耗不同,休息的休息,治疗的治疗,第一军团调遣了更多的人过来替换,叶云然和闻弛也算能休息一会儿了。
皇宫里给轮值的人们原本就安排了休息的地方,但这会儿大规模替换人选,按照护卫的规格,也只能多人用一个休息室,没有床铺,实在累的慌的人可以在沙发上歇会儿,不过吃食等东西管够,白天只吃了营养剂的大家总算有点空闲吃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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