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紧接着,周斟又对他说了一段话。
你知道吗,在DETAS屏障外,我们参与战斗的区域,暗物质剂量是你现在所感受到的百倍、千倍。
现在的你能够承受吗?
你会被碾压。
梁拙扬埋低脑袋,郑祁和肖心晚看不到他的表情,更看不到他密布血丝的眼睛,渐渐红得可怕。
第一次,他清晰、直观、冰冷地感受到,在作为哨兵与向导的实力上,他与周斟巨大如天堑的差距。
第39章
星期五的傍晚,贝云冰第一次看到梁拙扬留下来,坐在餐厅角落吃晚餐。
他刚打好饭,高年级学姐喊他,热情邀请他一块吃。贝云冰走到对方餐桌,就要坐下了,迟疑几秒,又说声抱歉,重新端起盘子往角落走去。
听到对桌的动静,梁拙杨抬起眼帘,见是贝云冰,继续埋头扒饭。
梁拙扬不说话,贝云冰便不知如何开口。两人悄没声息吃了一阵,贝云冰捏捏筷子,慢吞吞问:“你的测试通过了?”
“嗯。”梁拙扬恹恹应道。
贝云冰不解看他。通过测试是好事,梁拙杨怎么不高兴?
其实整个下午,贝云冰待在自习室,笔头写着作业,心里一直等待梁拙扬的测试结果。等到快放学,也没有消息,他只好收拾书本离开。经过肖心晚办公室时,交谈声从虚掩的门传出。
“他的评级是D。”是郑祁的声音,“D级向导怎么能清除A级临界剂量的虚拟暗物质?”
贝云冰滞住脚步。
“并非没有先例,”肖心晚回答,“生命被威胁时,极少数案例里,当事人能够突破本身级别产生防御性能量。”
“评级机制的准确率有99%,按理说,评级仪不会出错。”
“是啊……明明是D级,却能惊动周斟少校。”
贝云冰瞳孔震动,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
周斟?
哪个周斟?
“心晚,你的意思是,少校是专门过来看他的?”
“你没发现?”
贝云冰浑身紧绷,等待郑祁继续说下去。但好一会儿,办公室的两人都没说话。这时有学生打闹着从楼道口跑来,贝云冰只得离开。
“发生什么事了吗?”贝云冰蹙眉。
梁拙杨吃完餐盘里最后一口饭,将盘子一推,眼睛直勾勾打量贝云冰。
贝云冰被他看得心头一跳。
“贝云冰,”梁拙扬说,“你是A级。”
“……是。”
“A级什么感觉?”
“感觉?”贝云冰一愣,“我也不太清楚,比起其他同学,完成任务会更简单、更轻松吧。”他说得自然而坦率。这话落在旁人耳中,一定被认为故作清高。
换做平时的梁拙杨,也肯定半开玩笑的戏弄他。可是现在,梁拙杨毫无心情这样做,他缓缓垂下眼睛:“你有没有接触过S级,或者比S级更强的人?”
贝云冰呼吸紧了紧。
难道梁拙扬真与周斟有关联?
怎么可能?
“没有。”贝云冰的好奇心快爆炸,差点要直接发问。还没想好怎么开口,梁拙扬又迸出一句:“你会不会觉得,你跟他的差距太大了,即使你再怎么努力,也不可能达到对等的位置。”
“什么……”贝云冰怔然。
“算了,没什么。”梁拙扬扯扯嘴角,打断贝云冰试图发出的疑问。他端餐盘起身:“你现在回不回去?一块走?”
贝云冰的父母最近频繁出差,没人给他做饭,近半月他都住在学校。可是梁拙扬问他时,他下意识答道:“好。”
两人坐公交车回家。梁拙杨跟客厅的父母打声招呼,就上楼把自己关进了卧室。
如果昨天,他一定兴冲冲跑去周斟那里。可短短一天过去,某些事情似乎悄然又急遽的改变了。
他不知该怎么面对周斟。
面对比自己强那么多的周斟。
梁拙杨打开手机,注视跟周斟的聊天框,很久一个字也没敲下。
听歌吧。
鼓点一下下打入耳膜,只令他更加心烦意乱。正打算关掉音乐,玩对抗性游戏发泄,梁父突然心急火燎地推门进来:“快换衣服,你奶奶心脏病发作住院了!”
梁拙杨刷地站起来。
他跟父母驱车赶赴医院。老太太住在一百多公里外的镇上,嫌明川市太吵、太挤,始终不愿意来城市居住。她是打扫卫生时倒在地上,好在大伯发现及时,立刻喊救护车送往医院。
梁拙杨一家赶到时,老太太仍然在重症监护室。
梁父梁母忙着办理医院事宜,跟奶奶最亲近的小孙女哭得稀里哗啦,还要有人安抚。没人再顾得上梁拙杨,留他独自坐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
奶奶的住院让他暂时遗忘了周斟。一家人熬了通宵,第二天中午,医生告知老太太的状况稳定下来,可以转入普通病房观察。
全家人这才松口气。
梁拙终于有时间掏出手机。他想给周斟打电话,告诉周斟自己的奶奶住院了。可是他盯着周斟的号码,又觉得自己的这些事,没办法说给周斟。
明明可以抱住、亲吻、甚至进入……但仔细想想,他好像一点也不了解那个人。
不知道周斟的过去,周斟的经历,周斟情绪起伏的因由……
很久,梁拙杨只发了条讯息:周斟哥,我家临时有事,周末没法去你那了。
片刻后周斟回复,更加简短的一个字:“好。”
直到周二,把老太太接出医院,确认没有大碍,他跟父母才返回明川市。
刚到家不久,林锐书来找他。
站在门外的林锐书,除了自己,还推着辆婴儿车,里面躺着一个白白胖胖的婴儿。
梁拙扬傻了眼:“谁的小孩?”
林锐书说:“是我小妹,待在家里哭闹,影响二妹学习,我只好带她出来。”
“你怎么又多个妹妹!”
“我跟你提过的。”林锐书无奈叹气,“上次在孙辰那,我跟你说过,我妈又生了个孩子。”
梁拙扬陡地想起这件事。那天林锐书拉着他,跟他说了很多,他心思不在对话上,只想早点摆脱派对见周斟。
“抱歉。”梁拙扬闷声说。
林锐书摇摇头,推着婴儿车往街边公园走。小孩似乎很喜欢待在室外,在车里手脚乱蹬,高兴得口水从嘴角流出。
“特别班压力大吗?”林锐书弯腰用手帕擦擦小脸。
梁拙扬不知晓自己现在消沉的心绪,能否用“压力”笼统概括。他双手拢入口袋,低头没吭声。
“你去了特别班,我跟孙辰不怎么有机会见到你。”林锐书顿了顿,目光平直落向梁拙扬,“小拙,你把我们当做你朋友,对吗。”
梁拙扬一怔,火气蹭地冒起来:“什么意思?”
林锐书轻轻道:“孙辰要转学了。”
这突兀的话语让梁拙扬点燃的怒气一下子卡在喉咙:“……转学?去哪?”
“他爸给他安排了一所南部省份的私立高中,正好,他家分公司也在那里。”
“他怎么不跟我说?”
林锐书又叹了口气。
他推着婴儿车,绕街边公园走了一个来回,看看手表,拍了拍梁拙扬的肩:“妹妹还要喝奶,我得回家了。你要是有时间,去找找孙辰吧。”
梁拙杨没再等待其他时间,他当晚就直接跑去找孙辰。
孙辰家灯光闪烁、聒噪嘈杂,看来又在举办派对。见到梁拙扬过来,他高兴得不得了,拉着梁拙扬给狐朋狗友介绍。
梁拙扬一把抓住他胳臂拽到角落:“我听老林说你要转学,你他妈没告诉我。”
草坪上亮着柔和的灯,草木窸窸窣窣,晚风徐徐吹过两人发丝。
孙辰衔着烟,掏出一支递给梁拙扬,梁拙扬摇摇脑袋。
孙辰嘿嘿笑了:“别看老林在学校是乖乖仔,偶尔和我在也会来一支。就你,递到手里,你不愿意就是不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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