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而易见吗?
也对,现在早过了寻常日落的时间,可外面太阳依旧高挂天顶。
左棣华挠挠头,手指压下百叶窗的叶片,刺眼的阳光从口子中倾泻而下,逼得众人避让开视线。
明暨更是嫌弃得背过身去,把对这样炽热耀眼光照的不喜展现得明明白白。
左棣华松开手,百叶窗将大部分光亮隔绝在外,缝隙间投进一丝半缕的微光。他盯着自己微微发红的两根手指发呆,突然站起身一把撩开窗户上的百叶窗,拉开窗户探出大半身体。
坐在他身边的左棠华连忙揪住他衣服下摆,怕他动作太猛,加之重心不稳会直接从窗户摔出去。
左棣华才刚一探出身,扑面的热浪便席卷而来。
他选的这个钻出的时机不好,前面路边的大树刚好有一截树干横出,枝枝丫丫擦着车身过来。
他一露头,眼看着那根枝桠迎面正朝着他的脸而。左棣华下意识想缩脑袋回去避开,腰刚弯下一点,想起自己有异能,完全可以干脆点直接把这根树干切下。
他正要动手,骤然听到破空声。
这动静听着可太耳熟了。
左棣华下意识在自己面前撑起金属墙,而后是左右两边。他闭眼缩在金属墙的保护圈中,抱头的同时捂一捂耳朵。意料之中茎条叩击金属墙的铿锵声没有响起,耳边只有越发急骤的“呼呼”风声。
他微微抬起眯缝的眼皮,正好眼角余光中瞥见与金属墙擦身而过的那截树干。冠尖的枝叶擦着金属墙,发出一声尖利的刮擦,就像是用锋利的刀片在玻璃板上划拉。
左棣华双手向中间合拢,捂住耳朵,周围声音都降低到最小。
他微微侧头,看见那截树干抛飞到车后,在不远处坠落到地,在地上弹跳了几次后,被前行的房车彻底甩在身后。
左棣华挥手擦了擦额头冒出的冷汗,他提起的心还没落下,扭身仰头向上望去。
车顶的玫瑰迎着炽热的太阳光,怒放得明艳。橙色的花瓣迎风招展,在风中摇曳生姿。靠窗顶上的这朵,还是个“熟面孔”——给左棠华送花的那株橙粉玫瑰。
玫瑰的花影映在左棣华的脸上,那株橙粉玫瑰正弯下茎秆,向着车外探出花苞。玫瑰的周身是缠绕着层叠的茎条,注意到左棣华的目光,刚刚抽飞那截树干的茎条直起身,向他招招手算作打招呼。
左棣华赶忙钻进车里,满头大汗。
他后知后觉意识到,茎条那个动作应该是在与自己打招呼,奈何之前被一言不合抽打过,他看见茎条第一反应不是赶紧竖起金属墙,就是赶紧跑。
他长舒一口气,转头发现车里人都在看着自己。
左棠华伸手帮他整理一下刚才被抓皱的衣服下摆,也问出大家如今都在想的问题:“外面怎么样?”
左棣华眉间拧了个疙瘩,一边腮帮子鼓起,他开口想要说什么,又发现很难说出点具体的。
“外面就跟平时白天一样。”
“气温很高,没有发现丧尸。”
“异化植物长势很快,强度比较一般,玫瑰一茎条就给抽断拍飞了。”
“我们要开去哪里?”
左棣华在瞥眼看截枝干的时候,顺势扫过周国环境。现在走的这条路,周围的风景像是那种的乡村片里的田间大路。
“不知道,先北上。”
明暨对于他们这样漫无目的,只知道一个大致的前进方向没什么意见。
于他而言,其实无论开到什么地方,都无所谓。当然,如果麻烦少一点,旅途顺利一些,所见所闻让人愉快,自然更好。
“北上?”左家兄弟和尹胜寒彼此对视,多看了尹胜寒一眼。
之前尹胜寒才说过各大区的情况,北区官方驻军的势力已经瓦解消散,那边定然会更混乱一些。有什么非要去那边的理由不成?
左棣华不知道是接通了哪根神经,神色间隐隐露出点激动。
“明哥,去到北区后,我们要不然干脆占下那边作为地盘,再往外发展?”在这样的末日中干出一番大事业。
他越想越是激动,论人数他们是少了点儿,加一起凑不够两只手。但,这有什么关系,他们厉害啊。
尤其是明哥,层出不穷的底牌,自身实力超凡,超过他们这些人的非凡见识,决策力与领导力。这不妥妥的就是结束末日,拯救世界的救世主模板吗!
这话一出,几人心中也不是没有想法,都小心觑着明暨的神色。
明暨只觉得莫名其妙。是睡觉不舒服,零食不好吃,还是娄敬策不给睡了?美好的生活享受不了,非要给自己找点事干么?
这么积极上赶着累死累活拯救世界,世界领你的情吗?
他翻了个不优雅的白眼,把手里的薯片袋子塞进左棣华怀里,顺带也塞一片进他嘴里,把那些不切实际的妄想和野望都堵回去。
唇瓣启合,说出冷得能让人回回脑子的话。
“今天的零件搓好了吗?”
冷酷无情,活像是不近人情的债主讨债上门。
“啊!!”
左棣华顿时什么心思也没了。
这两天又是改装房车又是要离开,他满脑子都是要远行的激动,零件还一个也没搓呢。他嘴里不断念叨着“要死要死要死……”,手上已经开始麻利搓起零件来。
明暨让繁星把百叶窗调整一下,给左棣华露一些阳光进来。
打在桌面上的那道阳光,像是明暨扬起的教鞭,左棣华手上动作一再加快。
明暨转而望向左棠华:“做个花盆出来吧。”
左棠华一愣,之前做花盆找的都是小棣,他没多问只说:“泥土的花盆可以吗?”
明暨点点头:“没关系,我会让玫瑰小心一点。”
很快,左棠华做出个脸盆大的花盆,自觉里面填上土。
明暨还挺满意,把花盆放在窗边,两手空空着上车顶去了。
众人不解。
两分钟后,房车的玻璃窗从外侧被敲击。
在众人戒备的神色中,左棠华撩开百叶窗,隔着玻璃正对上外面一朵漂亮的金边玫瑰。
金边玫瑰知道他们发现了自己,茎条再次敲敲,似乎是在等人给它开窗。
“玫瑰?活的?从土里出来了!”
左棣华握着零件的手跟嘴唇一起颤抖。惊愕之下,一个不小心,手上的力气用得大了点儿,把搓完一半的零件捏成了报废。
见没人欢迎它的到来,谁也不给它开窗。
深觉自己好言好语、屈尊降贵没得到应有的善待,金边玫瑰不好的暴脾气又藏不住了。茎条“当”的一声砸在玻璃上,玻璃完好无缺,动作却是不小,把本在二楼的娄敬策也给吸引过来。
与那株玫瑰摇摇对视,娄敬策有些闹不明白情况。
怎么回事?
明暨种的玫瑰怎么给关外面了?
其他人一时也说不出什么,仍由娄敬策开窗将那株玫瑰放了进来。
金边玫瑰还挺客气,茎条缠上娄敬策的一根手指,上下摇了摇。而后便松开,粗长的根茎被它胡乱分成几簇,前后交换着像是迈开步伐。
它径自钻进明暨摆在窗边的那个花盆里,自己拨开土,扎根,又用茎条把土给自己拢上,压了压土。在众目睽睽之中做完这一切,星星很快捧着小水壶过来给它浇水。
花瓣含露的玫瑰,似乎更显几分娇艳。
就在下一瞬,茎条“啪”的一声抽在左棣华搓零件的桌上。
众人摆出戒备的动作,金边玫瑰半点不怵,超级理直气壮地又拍了拍桌。
它用茎条拖着其他东西,生拉硬拽愣是把花盆挪动到桌上。玫瑰花叶转动,花心冲着左棣华,活像是在监督他干活。
很快大家就知道,这朵玫瑰竟然真是明暨让来监督左棣华搓零件的。
就很离谱,但莫名又透出些合理。
毕竟是明暨种出来的玫瑰。
长时间的天亮,让众人逐渐丧失对时间的感知。
不知道是过了一个小时,一个下午,又或者已经有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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