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场上寂静无声。
听闻寿城沈氏,单婵衣瞳孔一缩,目光落在沈鸢身上。
晴良对着何归云道:“何庄主脱离洛山派后,几年的功夫便建立起了势力庞大的归云庄。常人都言,你是经商鬼才,短短几年敛起巨额财富。”
“可你分明是吞没了我沈家家财,踩着我沈家上下百余口人的尸体,建起的归云庄!”
沈鸢的手无力地垂下,青蓝险些脱手。
当年,全族被妖兽所害,而他因去千玉门大选,逃过一劫。
他以为家人皆死于那场妖祸,不曾想弟弟还活着。
他以为这一切是意外、是天灾,不曾想是人为主导。
他就这样浑浑噩噩在千玉门苟且偷生十余年!
沈鸢捂着胸口望向晴良,露出一个似哭非哭的表情,哑声道:“你还活着,为什么不来找哥哥?”
“为什么,要让你一个人承受这一切?”
晴良眼里流露出哀色,他唇瓣嗫嚅,“哥哥……”
他也是在前两日日方才恢复的记忆。是他想起了当年屠戮沈家满门的妖兽是吞天,方才从夙离口中得知了所有真相。
沉默过后,夙离再次开口,他对扈月二人道:“你们若是还不信,大可掀开周掌门的裤管一观。”
“周掌门与何庄主早年修习的速成功法有岔,到一定年纪便会修为散去。何庄主二十年前便修为散尽,而周掌门是去年方才失去修为。”
夙离道:“一切皆因他多年来一直服食妖丹、妖血以延长修为寿命,只是最终也不过只推后了二十年。”
“而他的一双腿,根本不是瘫痪。而是服食妖丹妖血过多,导致的兽化!”
话音落,夙离便飞身至檐下,靠近周洪。
周围洛山派弟子一慌,“快保护掌门!”
夙离抬手,想去掀周洪的裤管,却被玄剑星回拦截。
扈月绷着脸,阻止夙离靠近。
二人再次交手。
这时,人群里惊呼声响起。
在扈月无暇分身之时,沈鸢靠近了周洪,他挥剑一划,青蓝整齐地削断了周洪的半截裤脚。
一双恶心至极的异化兽足诡异地长在周洪的腿上,兽足之上有鳞、有甲、甚至还有毛发,像是混合了无数种妖兽。
令人毛骨悚然。
赶来想要阻止的贺兰熙顿在原地,他脸色苍白,“不、这不可能……”
连原本护卫在周洪身边的洛山派弟子亦是满脸惊惧地退开。
周洪双手死死掐着轮椅,目光怨毒地望着沈鸢。沦为废人,他连一点抵抗之力也无,只得任人宰割、任人羞辱。
周洪的胸膛剧烈起伏,他仰起头癫狂大笑。
他无章法地用力拍打着轮椅,拍打着那双异化的兽足。
周洪双目猩红,发丝挣乱,他突然颤抖着抬起手,冲夙离大喊道:“你!说下去啊!”
“你还知道什么,都说下去啊!”
“你!还有你!”他神态癫狂地用手指过沉默的云伯衡、闭目的单缘,“你们以为,他们就无辜吗?”
“说啊!都说下去!”
◇ 第92章
单婵衣握剑的手一紧,她低头望向单缘。
只见单缘合目数着念珠,唯有颤抖的指尖暴露了内心。
“说!说下去啊!”周洪嘶吼着,面部变得狰狞,再无一宗掌门的体面。
是扈月跪在他身前,将自己的外袍脱了下来,盖住他那双异化的兽足。
周洪身躯一僵,这才像是被人掐住喉咙一般噤了声。他喉结上下滚动,慢慢恢复平静。
“自然是要说的。”夙离抬头望了望主院四方院墙框住的天。
蛰伏十几年,明明为的就是这一天。
可真正到了搅动风云的此刻,心中情绪却是难言。
晴良抬手,落在夙离的肩上,无声安慰。
他不过是前两日方才知晓全部,可这一切,夙离已经背负了十几年。
今日寥寥数语所揭露的,是他经年奔走所求得的真相。
从风光无限的伏云宗亲传弟子,到出门在外连佩剑都不敢示人。
夙离缓缓开口:“中州地处大陆中部,自北境、西塞、南疆防线建起之后,中州一度是大陆最太平富庶之地。”
“不知三位作为打破中州数百年太平的元凶,在踏足中州之时,心中可曾有过愧意?”
三位,伏云宗宗主、洛山派掌门、千玉门门主,场上地位最高的三人。
无人敢应答。
云伯衡冷冷地望着他。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贺兰熙哑声问。
夙离自顾自地说下去,“数十年前,中州开始出现妖祸。妖兽虽残暴野蛮、不通人性,但尚知趋利避害。”
“我便一直疑惑,是什么驱使它们离开适宜生存繁衍的地域,潜伏迁徙至中州?”
“调查之下方才发现,并非什么本能驱使,一切皆是人为主导。”夙离神色冷肃地与云伯衡对望,“是有人蓄意,将妖兽运至中州,造成中州妖祸!”
“证据呢?”云伯衡漠然道。
夙离扯了扯嘴角,“周掌门与单门主的反应,不正是最好的证据吗?”
周洪陷在轮椅之中冷笑,目光阴鸷地扫视场上众人,并未反驳。
而单缘,她手中的念珠终于断了线,珠子散落一地。
身后,伏云宗队列中陆明川颤抖着声音问:“可、可宗主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妖兽是人族之敌。
修士以除妖卫道为己任。
这是每一位修士的信念。
“这、便要问他们了。”
在众人的注视中,云伯衡神色依旧冷漠,仿佛此刻被声讨之人不是他。
他不疾不徐地开口:“宗门,以培养修士为己任。”
“长久以来,你们习惯了法袍破了、旧了有新的替换,炼器的灵石、炼丹的药草、防身的符箓……一律由宗门供给,可你们何曾想过,这些东西宗门又该如何得来?”
“赋税。”夙离启唇。
在北境,小国百姓每年的税收中,十之有三是上交给宗门。
夙离冷声道:“修士护卫百姓,换而言之,又何尝不是百姓在供养着修士。可你们却做出这等背弃百姓,践踏人命、伤天害理之事。”
云伯衡嗤笑一声,似在笑他天真,“那你可知,北境极寒、南疆极热、西塞极荒,这些地方本就不适宜民生。”
“边陲小国的赋税能有多少?整个北境域内国家一年到头的赋税加起来,抵不过中州一个凤阳城。”
“可此前,中州自诩太平地带,无需修士庇佑,中州诸国皆无一愿交税供养宗门。他们不会想到,世间若无修士存在,放任妖兽肆虐,又哪里容许他们偏安一隅。”
云伯衡脸上浮现冷漠悲悯的神色,他道:“人族自私自利、目光短浅,亘古如此。若非祸临其身,怎么会心甘情愿掏钱?”
“我错了吗?”他反问。
场上众人寂静无言,只余云伯衡的声音。
云伯衡长开双臂,自顾自地道:“我们所为或许有错,但我们庇护的是万千修士,利好的是人族千古!”
“你错了!”晴良清亮的声音响起。
云伯衡动作顿住,他缓慢地将视线移至晴良身上。
晴良吐字清晰,坚定地重复,“你错了。”
他神色平静地道:“缺钱的人,该想的是如何赚钱、如何省钱。”
“世上生钱的法门有许多,只是你自诩清高,认为修士高人一等,不该沾染铜臭。你认为凡人就该对修士感恩戴德,自愿奉上金银。”
“所以你、你们将妖兽运至中州,叫妖祸蔓延至中州,逼得中州百姓寻求修士庇护。”晴良一字一顿道,“你这是强盗奸邪所为。”
云伯衡冷漠的面容此刻出现裂痕,他怒目而视,喊道:“谬论!天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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