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他所在的地方叫乾朝,和他记忆中的历史完全不重合,想来是异时空存在的朝代。
乾朝南北跨度很广,一条闽江贯穿南北,水系十分发达。
每年夏末,暴雨连连,闽江以北就会发大水,河水从高处往低处流,也就是自北向南。
京城是政治中心,自是不能被淹的,皇帝和一众大臣绝不能有任何闪失。
京城往下几个府城,乃是经济中心,为了乾朝每年的税银,也不能成为灾区。
于是不断往南引水,最下游的几个贫瘠的县衙和无所收获的府城,承担每年从北自南开闸泄洪的所有洪水之势。
那些地方,本就亩产不高,还要每年来这么一遭,几乎种不了什么庄稼。
而那边的县衙更是穷困,且每年因洪水逃出去的灾民,有许多不愿再回来,导致情况更加雪上加霜。
朝廷无力治水,最终便是下游的百姓承担了所有。
古代不像现代,灾区受损,全国救援,他们除了朝廷每年那么点补贴,便什么都没有了。若是不服,去官府伸冤,说不定还要被打板子。
民不与官斗,在这里体现得淋漓尽致。
宋元喜终于排到,领了两个粗面馒头,还有一碗汤汤水水十足的粥,他的碗还是问旁边一位大娘借的。
等走出人群,宋元喜将碗中稀粥一口喝尽,把其中一个粗面馒头放入碗内,递给大娘。
“你这后生,这么大个子,吃一个馒头咋能管一天。”大娘不肯收。
宋元喜看了眼大娘身边待着的小孙女,蹲下摸了摸对方稀疏的黄发,将馒头直接塞给孩子。
“大娘,孩子小,还在长身体,饿不得。”
“这咋好意思,我们老的老小的小,吃不了多少……”
大娘话未说完,那小孩儿已经抓起馒头大口大口嚼着,不过一会儿就将一个馒头吃下。因为吃的太急,开始打嗝。
“你这馋丫,吃吃吃,吃不死你。”大娘一张脸臊得慌。
宋元喜瞧着心里不是滋味儿,将另一个馒头掰了一半,又递过去。
“孩子,不要藏着,有东西就全部吃进肚子里,如此才没有人抢去。”宋元喜看到周围人群虎视眈眈,不由叮嘱。
小孩儿懵懂点头,快速将半个馒头吃完。
宋元喜离开人群,在嘉佑府城内到处晃荡,他现在得先解决生计问题,只有吃饱喝足,才能考虑如何找师父。
正走着时,忽然听到身后一阵急促的叫喊声,“让开!让开让开!不想死的赶紧都闪开!”
宋元喜扭头,就见一辆马车朝他所在方向冲过来,马车车速很快,且在大街上横冲直撞。
宋元喜避开,看着这一幕眉头皱起,然更夸张的事情还在后头。
一个三岁小儿从一条巷子里跑出来,浑然不知站在街道中央,那马车非但没有避开的意思,反而越跑越快。
眼看着快要撞上,宋元喜疾步闪去,将孩子一把捞起。
他抱着孩子退回巷子口,那马车正好与他撒肩而过,马车车帘撩起一角,里头坐着的少年露出半个脸,与他四目相对。
“多管闲事。”那少年啐了口,神情傲慢。
宋元喜却是浑身僵硬,站在原地傻了眼。
小孩的母亲急匆匆跑来,抱着孩子又哭又笑,对宋元喜连连道谢。
宋元喜终于回神,艰难开口,问道:“那马车是谁家的?怎敢当街纵马,如此拿人命当儿戏?”
边上一群百姓叽叽喳喳。
“那是谢家的马车。”
“知府大人见着谢家人都得客客气气的,在嘉佑府,谁敢得罪他们!”
“谢家在这里就是土皇帝,谁也管不着,听说谢府上,有那什么免死金券……”
“谢家出了好几个娘娘,人家是皇亲国戚。”
“那马车上坐着的,不就是谢家嫡孙么!”
“唉,这些年,不知造了多少孽……”
宋元喜低头看自己手腕,属于师父的烙印还在持续发烫,但是温度已经降下去不少。
而就在刚刚,他与那少年对视时,手腕上的烙印,其温度是最炙热的。
他听着周遭的声音,脑子顿时浑浑噩噩的,实在难以相信,他那能为宗门几十万弟子牺牲的高大上师父,在凡俗界时,是这样一个无耻混蛋?
“可是魂灯不会出错,若那少年不是师父,为何会有如此强烈的感应?”
宋元喜为搞清楚,徒步去往谢家。
正好碰到谢家招家丁,他直接上前报名。
谢家管家瞧着一身破破烂烂的宋元喜,眉头皱起,“我们谢家不招灾民,你若是来讨饭,就去侧门那边排队。我们老太爷心善,每日免费发放一千个馒头。”
宋元喜上前一步,直接捞起衣袖,全方位展现自己的肌肉,尤其是肱二头肌,在阳光下更是能够看得清清楚楚。
管家也是懵逼,大概没想到一个灾民,饭都吃不饱的情况下,竟然还能有一身腱子肉?
他指向不远处的一块石头,说道:“去试试,力气如何。”
宋元喜看着眼前不起眼的石头,心里鄙夷:这么个小不点儿,玩儿谁呢!
未免吓到凡人,他将自己炼体的力量一再控制,而后做出不算轻松的表情,将眼前“大石”击碎。
管家目瞪口呆,又听到对方笑嘻嘻说道:“如果管家还不信,我可以一拳打碎这个石狮子。”
管家视线转过去,看到府门前的那尊大石狮子,立即打断,“你出列,到另一边排队。”
宋元喜被选中,待管家挑完所有,与其他几个家丁一起,跟着进谢府。
一路上,管家不断讲着府内的规矩,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地方能去什么地方不能去,见着什么人该喊什么……总之喋喋不休一个时辰,才算结束。
“你们是谢府最低等的家丁,归外门护院管,一会儿随我去签契约,契约年限不同,每月例钱就不同,你们自个儿想清楚。”
管家说着一顿,又开始循循善诱,“谢府的条件,在嘉佑府当属一等一,我好心提醒一句,最好签二十年,若是签最低等的五年,待五年时间满,府上还会不会考虑再续签你们,那便不知了。”
此话一出,被选中的家丁们一个个露出急色,纷纷表示要签二十年。宋元喜看到管家满意的嘴脸,只觉这人贼精,二十年活契,那和签死契也没差了。这不就是将一辈子卖给谢府吗?
等二十年契约签好,中途再给点小恩小惠之类,诱哄着改为死契,也不是难事儿。
宋元喜对于契约没想法,于他而言,二十年和五年没差,他找到师父,也就一走了之了,都不是事儿。
“管家,我签五年。”但他就单纯想要看看对方不高兴的样子。
果然,此话一出,管家直接错愕,大概没想到,有人这么犟种,当真选了五年活契。
如此,管家对宋元喜的印象大打折扣,最后分配院子,直接说道:“你,去三少爷那里当差。”
一个小厮领着宋元喜去三少爷的院子,宋元喜跟在身后,然对方越走越偏僻,这让他不禁猜想,这个谢三少爷在谢府,应该不得宠。
“难道是妾室生的庶子?”
走了一刻钟,宋元喜站在一座十分荒凉的院子门前,简直惊呆住。
这般荒凉?这还是人住的地方吗?
那小厮似乎看出苗头,说道:“院子年数久了,看着是有些旧,里头倒是还好。”
待推开院门,看到里头小桥流水潺潺,绿叶芭蕉梧桐,瞧着还算意境,宋元喜这才相信。
“不过外头这么破败,想来三少爷日子过得不算好。”宋元喜心中呢喃。
小厮将人送到,交代几句,转身离开。
宋元喜并未急着去找自己的主顾,而是在院子里转悠,先熟悉环境。
一圈儿逛下来,大概心里有数,他才朝着主屋走去。
还未敲门,里头忽然响起瓷器落地的清脆声,宋元喜担心主顾有事,直接推门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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