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这黑色,怎么顺着秋千,一路连到了他头顶上?
“咱们玩完去找小淼吧?”
温寻正陷入一种荒诞的疑惑时,听见小时候的自己又在和看不见的“人”说着话。
“小淼上回被你惹生气了,好久都没来找我玩了。我们要做好伙伴对不对?好伙伴之间可不能小气的!地里的小番茄好像熟了耶,我们摘一些去找小淼吃吧?”
温寻目光随着自己的话移到了榕树旁不远处的小菜地上。
那一片蔫巴巴的草叶中间,竟真长出了一串串小红果,看起来水嫩非常。
“不给!”
“我的!”
“寻寻的!”
“狗不给,他也不给!”
温寻恍惚间听到了一抹带着赌气的声音。肉嘟嘟软乎乎的,让人恨不得什么都依了他。
只不过它说的话,却令人有些啼笑皆非。
“好吧,那我们……”
“唔!唔唔唔!?”
正当温寻准备继续探索一下难得的幼时梦境时,耳边忽然捕捉到了一串带着惊恐的闷哼声,令他的注意力从童年的自己身上抽离。
咔哒——
像是门开了又合的声音。
而后那种惊惧到极致的哼叫抽气声愈发地近,仿佛来到了他的面前。
温寻从梦里蓦地醒了过来。
睁开了黝黑的双眼。
牛月珍觉得自己疯了。
要不然怎么会上一秒还在开水房里和清洁工大姐扯闲话,下一秒整个人就站到了一个过道上,面前是一扇公寓的铁门?
她隐约感觉自己刚才好像很困,打算回病房眯一会儿。
但刚拎着开水壶走出水房,眼前就一黑。
她感觉自己好像腾空而起了。
就像带小孙子去游乐园里做过的那什么车一样,整个人都没了着落,她吓得立马尖叫了起来。
可是她的叫声很快就被堵住了。
牛月珍嘴里尝到了一股非常浓烈的水腥味儿,耳边是咯吱咯吱仿若在挤压她身体的诡异声音。她开始有些呼吸不上来,风像尖啸般从脸上划过,豆大的雨砸向她的脑袋,将她砸得头晕目眩。
再然后。
再然后她就到这里了。
一个不知道是哪里的房子外面。
牛月珍浑身都在颤抖。
要不是嘴被堵住了,她连牙齿都会跟着打颤。
她觉得自己肯定是中邪了,被什么邪祟拐到这里来,里面也不知道是什么恐怖的地方。
她僵在原地动也不敢动一步,可身后很快就传来了推搡的感觉,有重重的力道推着她往里走。见她不走,那东西干脆直接连拖带拽,将她整个人甩进了屋。
牛月珍摊倒在地。
等她战战兢兢地抬起头,恰好就对上了温寻睁开的那双漆黑到深不见底的双眸。
“温、温、温先生……”
嘴上的桎梏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松开了,牛月珍压在心底的恐惧终于有了宣泄的渠道。
她想大喊,想大叫,想逃跑,可是对着温寻那双黑洞洞的眼睛,她发现自己什么都做不到。
她就知道。
她就知道!
她第一次看到这个瞎子,就觉得不对劲,就感觉后背发凉!
“……牛阿姨?”
独属于中年女人的声线让温寻很快清醒了过来,意识到自己家里多出了一个人。
一个原本在医院里的人。
这种荒诞到只应该在灵异电影中发生的场景现在出现在自己面前,温寻第一反应就是睁大了双眼。
可惜他什么也看不到,只能一切靠想象。
她是怎么过来的?她为什么会忽然出现在这里?她过来有没有被其他人看见?
温寻脑中闪过了各种各样杂乱的想法。
脚边有凉丝丝的触感试探着贴了上来。还没等温寻反应,那东西又缩了回去,隔了一会儿,变成了温热卷上了他的足踝。
温寻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他此时此刻,内心竟非常离谱地,生出了不足为奇的感觉。
也许是被触手层出不迭的“惊吓”给弄疲了?
又或许是因为他已经能轻松理解某个怪物蠢憨憨的行事逻辑了?——不让他出门,就把人捉过来让他自己问?
温寻恍然间竟觉得后者比这件事情本身,更让他觉得荒唐离谱。
“温先生,您、您把我捉……不,把我带过来,是想做什么?”
牛月珍浑身仍然是软的。
她小心翼翼地观察了一番温寻的神色,没有在其中看到令她害怕的鬼魅模样,心中的恐惧稍稍减少。
只要她面对的还是个人类,那就一切都好说。
但她自己心里有鬼,很快便在温寻的沉默中坐立不安起来。
“温先生,我们平日无渊近日无仇的,您大人有大量,放我走吧!”牛月珍也不管温寻看不看得见,匍匐着趴到温寻脚边,语气淳朴又可怜。
“您、您是不是觉得我照顾您母亲还不够精细?我、我承认我有时候是偷懒了些,喜欢和别人唠嗑聊家常,我嘴碎,我,我回去就改的!”
牛月珍以为是自己今天溜号去偷闲被雇主发现了,之后才使了什么法子将她带到了这里教训教训。
她果断地承认了自己的错误,然后连连保证:“您放心!我以后肯定二十四小时守在病床前,绝对一刻也不离开!我做这一行好几年了,专业能力还是有的,而且照顾温大姐也熟悉了,绝对把她照顾得妥妥帖帖的!您就饶了我吧!”
温寻坐在沙发上,安静地听牛月珍在面前哭诉自辩。
他没有再躲开卷到脚上的触足,甚至在护工扑上来时,下意识朝着触手的方向靠了靠。
等牛月珍一番话噼里啪啦地说完之后,温寻才动了。
他弯下腰,将双肘撑在了膝盖上。
尽管看不见,他还是凭借声音找到了牛月珍涕泗横流的一张脸。
对上她惊恐又害怕的眼神,温寻柔声问。
“妥帖?”
“您是指您吃了属于我母亲的补品。”
“还是指偷喝了我给她带的鱼汤?”
“又或者是……本来有一身按摩手艺,却忘了定时给我妈翻身,给她放松肌肉?”
触手告诉温寻的只是几个片面的词语,但温寻不傻,在脑子里过了一圈就能猜出前因后果。
从一开始他的直觉就是对的。
只是他没有想到,真的会有人这样不负责任。
这样心狠。
用玩忽职守的心,堂而皇之地对待一个昏迷在床的病人。
牛月珍感受到了一种逼视。
来自面前的盲人。
她一时间竟不敢和温寻对视。
可当她试图将目光从温寻身上移开时,她的直觉却告诉她,此时此刻和温寻对视似乎才是她最好的选择。
因为她感觉——
盯着她的不止是温寻。
对她的注视来自四面八方。
来自她的身后身旁,来自这间房子的墙壁上,来自头顶的天花板和她贴着的地板里。
“温、温先生,我不是故意的啊!我就、我就有那么一两次!真的,您相信我,我平日里都有好好照顾您母亲的!”
牛月珍扑到了温寻脚边,急急说道。
“我就是个大字不识的农民,我、我看到那些高档货,我好奇,我眼皮子浅,我就没忍住!”
“我我我没自己吃的!我就是拿了几颗回家给我小孙子吃!我小孙孙才几岁,他爸妈不怎么管,有时候饿得皮包骨头的,我不忍心,就想着给他补一补!”
“温先生,您这么善良,您会原谅我的吧?”
“还、还有翻身,我真的是有定期给温大姐翻身的!您不知道,昏迷的人身体可沉了,每次我都要出一身的汗!真的,我真的有翻的!要不然没几天人就要长褥疮,我咋能骗您啊!”
“温先生,我知道我错了,我是没有做到位。这样,这样行不!我这个月的工资我也不要了,您把我辞了,就把我当个屁放了行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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