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抹沐浴露的时候除外。
被水打湿的乔晏被埋在一团雪白蓬软的泡沫里,连带着尾巴都裹上了一层白色的泡沫,只有一双碧眼忽闪忽闪地显露在外,乍看之下倒像是只软乎乎的白猫。
黎瑾桉修长有力的手掌在他身上揉搓着,有时候没有把握好力道会稍微牵扯到他的长毛,虽然不是有多痛,但是为了刻意折腾某个人,乔晏还是会象征性地叫几声——
“喵嗷!”
你抓痛我啦!
每当这时,黎瑾桉动作都会一顿,紧接着放松了力道,顺着乔晏的皮毛缓慢地向下捋。不过次数一多,黎瑾桉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就在乔晏再次发出类似的叫唤的时候,男人微微俯下身同他对视,语气意味不明:“这么娇气?”
乍看之下,这只是一句普通的问话,而黎瑾桉面上也并未看出有什么不耐,直长的眼睫微垂下来掩盖住了幽深的眼底,让乔晏看不清他内心真实的情绪。
不过见好就收的道理他还是懂的,眼见时间也不早了,他便抬爪轻轻拍了拍黎瑾桉的手腕,示意对方可以给他冲水了。
他这幅理所当然的姿态让男人忍不住微微挑了挑眉,倒没急着按他的意思做,只是沉默地注视着乔晏,任由时间陷入了静止当中。
黎瑾桉觉得自己今天晚上简直像是中了某种不知名的魔咒,变得不再像是以往的自己。原本在书房中发现这只猫的时候,对方身上血液的香气实在太过熟悉,再结合先前的事件,理所当然地让他产生了某种猜测。
为了印证这种猜测,他在脑海中思索了无数种方法,却没想到最后居然采取了最吃力不讨好的一种——莫名地,他并不想用以往的那些稍显残忍的手段来对待眼前的这只猫,或者说,是曾经短暂见过几面的那个漂亮青年。
每个人身上所散发出来的血液的气味都是独一无二的,是以血族辨认人类无须通过样貌,只需嗅闻对方身上散发出的气息即可,因此,黎瑾桉仅需一眼就能识别出乔晏的身份,哪怕他再怎么伪装也是徒劳。
不过……
黎瑾桉瞥了眼面前这只浑身沾满泡沫,一只爪子搭着他的手腕,一边轻晃着尾巴,很明显有求于他的猫咪,一时不知道该说他是聪明还是傻。
——说他聪明,倒是还知道要伪装一下,但既然要装也不懂装得像一点,整出这幅撒娇样又算什么。
还不知道被人在心里说是撒娇怪的乔晏,看见眼前这人忽然之间没了动静之后,顿时有些疑惑地催促道:“喵呜——”
“嗯?”
难得地,素来行事果决的黎氏老总此时竟升起了一丝逗弄人的心思,他故作不解地说道:“还要?”
还要什么?乔晏看着黎瑾桉的反应,有些不明所以。
这人之前不是一直对他的意思理解得非常迅速的嘛,怎么这会儿快结束了开始出幺蛾子了。
完全没想到对方是在逗弄他的乔晏轻轻晃了晃脑袋,伸爪拍开了黎瑾桉作势要继续揉搓他的手,扭过身往浴缸的方向跑去。
乔晏贴着浴缸的外壁,直起身伸出两只猫爪缓慢往上扒拉了两下,试图通过自己的力量翻进浴缸里。但是因为瓷砖太滑、他的身上泡沫太多,导致他不仅没能往上爬动半分,还整只猫慢悠悠地往下呲溜了一段。
活像一条被打湿了以后浸满了洗衣液的厚实长毛毯,湿漉漉、乱糟糟的,显得可怜巴巴又狼狈得紧。
乔晏后知后觉被自己的行为蠢得耳尖发红,他尴尬地踩了踩地板,垂着头在胸中沉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不要那么狼狈以后才转过头,抬起一只前爪拍了拍浴缸,对着黎瑾桉轻轻地“喵”了一声。
“怎么?”
黎瑾桉仍旧故作不解,薄唇抿出浅薄的笑意,一双黑沉的眼中隐约透出几丝漫不经心。
“喵……”乔晏委屈地再次拍了拍浴缸的瓷砖,略有些控诉地看着眼前的人。
对上乔晏那双沁着水色的清透碧眼,黎瑾桉垂在身侧的手指节不自觉微微蜷起。
一瞬间,他的脑海中竟将那个青年的脸与眼前的这只猫咪的脸重合起来。
“知道了。”
黎瑾桉妥协地迈开步伐。
素来精于算计的人一时之间竟没法为自己此时的退让做出合理的解释。或许只是因为千年来都没有遇见过这么合自己心意的血液,为了让对方心甘情愿地当一个合格的移动血包,或许是因为一些别的什么他自己也没有察觉到的东西。
不过不管是什么都不重要,他于世间生活了太长时间,恐怕早就没有什么能够对他产生具体的影响。
高傲冷漠的血族刻意忽略了内心深处涌现的那一小股陌生的情感,在没有彻底弄清自己的感情前,如此浅薄又狂妄地定下了一个将会被他无数次推翻的结论。
……
乔晏被人搁置在柔软的沙发垫上,耳边传来吹风机工作时发出的呼呼声,温热的气流均匀地从头到尾喷洒在他的全身,让他仿佛置身于被太阳光照拂过的云层,整只猫都陷在暖洋洋的温柔里,连爪子都懒洋洋地没有力气抬起来了。
好困。
乔晏眨了眨眼,努力想要撑起沉重的眼皮,最终却还是不受控制地跌入了一片昏沉的黑暗当中。
被烘干以后,乔晏就重新变成了既蓬松又轻盈的一大团,他的长毛看上去比最昂贵的丝绸还要顺滑,每一丝都柔顺地贴在他的身侧,最为细软的那一层调皮地逗弄着空气中细小的尘埃,在昏黄的灯光下,看上去像极了一颗吸足了能量的太阳。
灿烂的、光明的、温暖却又并不刺眼的。黎瑾桉按停吹风机以后,看着摊成一块猫饼的乔晏,对方一动不动,呼吸轻缓,似乎是已经陷入了沉睡当中。
馥郁的、甜蜜的血香盖过了沐浴香氛的气息萦绕在黎瑾桉的鼻尖,闻起来竟是比前两次都更要浓郁一些。男人被这气息勾得眸底泛起一丝猩红的色泽,又很快被浓重的墨色所掩盖。
他眼神微顿,在原地站立了半晌,继而缓慢地抬起了手。就在他修长的指节轻松透过乔晏背部松软的毛发,触摸到他温热的肌肤的那一刻,却像是被沸水烫到一般猛地收回了手。
黎瑾桉站在睡着的乔晏身侧,缓慢地捻了捻刚刚触碰过他的指腹,目光落在他颊侧因为呼吸而轻轻翕动的胡须上,长久站立着的姿势让他看上去像是一座高大冷硬的雕塑。
许久,沉静的卧室内才传来一声清浅的叹息。
“罢了。”
……
次日一早,乔晏是被冻醒的。
没错,是冻醒。
在这明显开了暖气并且盖了保暖被子的深秋早晨,他居然被活生生地冻醒了。
背部分明靠着暖烘烘的被窝,脸颊却像是却贴上了一大块终年不化的冰,乔晏闭着眼抻开爪子,却在掌心触及到一块冰凉的柔软以后,被冻得倏地收回了手。
什么东西?难道冬先生和春小姐在他这儿牵起手了?让他夹在中间又冷又热的这么难受。
意识逐渐回笼,乔晏艰难地睁开双眼,入目就是一片轻微起伏着的冷白肌肤。
“喵嗷——”
乔晏吓了一跳,圆滚滚的爪子张成两朵白色的小花,控制不住往前一挠,紧接着就腰身一扭翻身跳出了黎瑾桉的怀抱。
他几步跳到了床尾,埋在一团软被中警惕地看着缓慢睁开眼的男人。
黎瑾桉早在乔晏醒之前就已经醒了,他的作息虽然在融入人类社会的进程中得到了改变,但也因此导致他的睡眠一向很浅,并且睡眠时间不长,但昨晚将乔晏揽在怀中,猫咪厚实的皮毛和略高的体温像极了冬夜中的火炉,竟然让他睡得意外地深沉。
所以在他醒来之后,出于某种不知名的心理,也并没有着急叫醒还在熟睡中的乔晏,只是看着对方因为睡眠而微微抖动的灿金耳朵,为自己没来由的举动而放空思考。
也因此,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挨了某只刚睡醒的小猫狠狠的一爪子。
黎瑾桉沉默地坐起身,露出的锁骨上有几道分外明显的赤红抓痕,因为乔晏受到惊吓用力过猛,那些伤痕现在还在微微渗着血,而他却像是无法感知到疼痛一般,连眼都不眨,就同先前的几次那般无视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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