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吕法师抹了抹脸,扶了下自己的眼镜,震惊地道,“隔空投火?这祸斗……这祸斗……成精了啊!”
他也是说了句废话。
但这只祸斗的控火能力,显然比起孔宣在学校刷的那只还要高明、精细,甚至学会了反侦察技巧,明明能够搜寻,却没逮住。
“它是在人间上了什么军事学院吗?”
“有可能,之前那只比斗就在我们学校出现过,搞不好听了高中课程,大家对狗狗都挺宽容的,这只说不定在大学听过课呢。”谈潇上前帮吕法师把香炉扶了起来,沉沉道,他的警惕心也更高了,看来不太好对付。
大家互相看看,对视几眼,达成了共识。
“穆姐,那今天就动手吗?我可能还要时间准备。”谈潇问道。
“不急,既然如此,我们也准备准备。”穆翡冷静地道,并转头对自己的最新助手焦光圈和蔼地道,“你知道咱们行动分哪些步骤吗?”
焦光圈虽然是个现代妖怪,但对404办的流程也是一派茫然,“呃……准备香火,法器……”
“不不不,我现在从头带你完整做一遍。”穆翡打开电脑,新建文档,“这是一个需要联动责任单位一起打狗的行动,所以咱们首先做工作方案,来,标题,方正小标宋简体……”
谈潇:“……”
他进一步感受到了为什么穆姐对焦光圈这么热情,“穆姐,那不打扰你教学了呀。”
吕法师攀谈道:“谈潇同学,这祸斗既然是天狗星造成的,想来也在楚巫的处理范围内呀,楚巫‘鼓而射之’,你家应该也有桃木弓?”
当初谈潇被穆翡请去楚王墓,墓中巫觋俑中的一对,一个做击鼓状,一个做射箭状,正是代表了楚巫做法时两个标配。
在出土的云梦睡虎地秦简中的《日书》上,就记载了当时的巫师如何制裁恶鬼,那就是“以桃为弓,牡棘为矢,羽之鸡羽,见而射之”。楚国当年作为巫术大国,会向周天子进献桃弓棘矢,也可以想见其对楚巫的意义了。
旁边不太了解的同事听了,奇怪地道:“带弓会不会被派出所误会,那解释起来又麻烦了。”
“都说了这次是处理天狗星造成的祸斗,你知道什么叫‘救月有矢救月弓’吗?”吕法师摇头,为同事的无知而叹息。
当日食、月食发生的时候,《周礼》里说,除击鼓之外,“救日以枉矢,救月以恒矢”,也就是用弓箭射之,驱赶吞噬日月的怪兽。若遇到鸟兽以外的神怪,也可以“则以太阴之弓与枉矢射之”。
也就是说,巫师们的弓与鼓,下能驱鬼,上能救日月。又或者说,最开始就是用来救日月,然后又拓展到用它来射杀各种妖鬼。鼓声与箭矢配合,驱逐邪祟,射杀之。
“我家的确有太阴弓,而且和鼓、行头一样都是祖传的。”楚巫们称桃木弓为太阴弓,自然是因为最初它用来救日月。
谈潇无奈地道,“但是我妈早就把正品捐赠给了民俗博物馆,家里只有后来仿制的悬鼓,弓好像因为因为用起来怕误伤到游客,仿品都没有。”
他家仿品也用了那么久,他用起来照样驱鬼,只是弓的话,来不及现做了。
“我回去准备食材,想想办法吧。”谈潇暂时道别,跑回去准备了,在家看到的谈春影,他凑上去问,“妈,你说有可能从民俗博物馆,把咱家的太阴弓借回来两天吗?”
“不可能。”谈春影想都不想就答道,过了一会儿,才转头问,“你要太阴弓干什么,你接私活了?”
“呃,对啊。”谈潇也只能这么认了。
谈春影嗤笑一声,“你还是玩儿别的去吧,你哪有时间练弓,不像你妈我,当年那是百步穿杨的神射手……还有你,过年都不歇着啊,我白给你关张了是不是?”
她想起来自己为了给谈潇创造良好的备考环境,还谢绝了游客参观呢,结果谈潇接单接得还挺兴起。
“我就放假玩玩!”谈潇赶紧跑了。
.
谈潇带着行头、食材一出现,就引得老梅祠的法师们频频相看。
他那袋子里装的牛肝、猪心,只因是要钓狗,谈潇选择的是腥味比较大的内脏。
而404办这边,也凑齐好几位法师、天师,包括宝瓶长老也带着他那只橘猫来了,这位猫奴长老连出任务也离不得猫。橘猫绕着谈潇的腿,嗅闻他袋子里的食材,看来腥味是重。谈潇将袋子提高了一点,猫猫又忍不住去拨动他晃荡的衣摆。
“好大的味儿。”穆翡看到说了一句,“也没钓过狗,这味道够吗?”
“我也不确定,不够就再加吧。”谈潇说着,发现在场的人都眼神闪烁,“怎么了?”
“刚刚你没来的时候,方诸就自告奋勇,说可以挺身而出当诱饵。”刘清泉飘过来道,“我们都在讨论这样好不好。”
“……啊。”谈潇还真没想到这茬,对啊,他拿燕子粥钓过方诸,而方诸也被某只不明身份的约克夏妖追杀过——别说,现在因为焦光圈被盯上的事情,那条犬妖的身份都值得商榷了。
那是不是说明,蛤蜊的鲜美对狗子也是很有吸引力。
以方诸来做诱饵?
这听上去可行,但正如刘清泉所说,好不好?毕竟方诸是个孕夫,现在是他最虚弱的时候,要平时他还是有自保之力。
“我也是有私心的,我知道我还是戴罪之身,”方诸摸着肚子道,“可能等我生产完,你们就要审判我了,如果我戴罪立功,希望可以从轻发落……”
方诸之前因为杀妖盘,把穆翡都绑架了,只是因为怀孕,先放放他。他这个性格,可是一直为此不安,见到有机会,立刻就想给自己洗白一点。
“这……”谈潇虽然是计划执行者,但宝宝有穆翡的股份啊,他看向穆姐。
穆翡皱眉。
宝瓶长老的橘猫靠着穆翡的腿蹭了蹭,长老也走过来抱起橘猫,指了指自己。他修的这止语法门,也就是闭口禅,虽然不得说话,但简单意思都足够表达了。
穆翡低头,“如果方诸做诱饵,长老愿意就近保护么。”
宝瓶长老点头。
穆翡这下轻松了,“多谢长老,那视情况而定吧,如果内脏钓不来,就换方诸。”
说罢,穆翡若有所思,对大家道:“刚才你们不是还在问这计划,要起个什么代号吗?”
按照一向的惯例,大家拉了个行动群,本来群名用祸斗就行了,但现在同时存在两只祸斗,为了区分还是另起称呼为好。
穆翡一问,大家都思考起来,前一只是比格所化,大家都叫它比斗,这个似乎没说是什么犬种。
大家还在思考呢,穆翡已经图穷匕见:“我觉得就叫‘于勒’吧。”
众人:“…………”
这什么地狱笑话啊!
方诸上岸后读的书不多,有些迷惑什么梗,但还是支持道:“好滴!”
现场沉默了好几秒,陷入迷惑,谈潇索性打开手机搜索原文给方诸看……
“哎,灵师,你没弄到太阴弓?”吕法师凑过来问谈潇。
“没有啊,不能随便外借,不过我带了雷鼓和这个,雷鼓搬下来放在外面了。”谈潇从包里拿出来一个木质的弹弓。
吕法师:“?”
谈潇说:“这是小时候我外公给我做的,我想起来也是桃木的。然后我考虑了一下,可以用符裹着弹丸代替恒矢,应该也算个简易版的太阴弓了。”
众人:“……”
穆翡欲言又止,很想说点什么,但想起谈潇改良过的那些术法,又觉得自己还是闭嘴好了。
此时方诸已经看完了课文,哭唧唧地大喊:“于勒开的是牡蛎,我是蛤蜊!是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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