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烈,是不是我说什么你都相信?”染秋的声音柔柔的,像流过旱田的泉水,带着抚慰人心的力量,让神烈狂躁的心逐渐平静下来。
他不愿叙述这些年自己过得有多苦,免得神烈自责,染秋知道三日后,神烈会攻上神山,向神族讨要说法,而有一个人,他希望神烈能小心提防。
“小秋,你说什么我都相信。”
“神烈,神风此人不可交,我知道,你与他是多年挚友,可他这个人真的……”
“小秋,别再说了。”铺天盖地而来的愧疚感快要将神烈淹没,他抱紧怀中人,声音悔恨道:“我都知道了,是我不该轻信他人,若是早听你的话,又岂会让你受这么多苦?是我做错了。”
多年前,关于神风的为人,染秋就当着他的面提过一嘴,可那时候的神烈,并未当回事。
“没事,你向来重情义,又与他相交多年,无法相信自己的朋友会背叛自己,我能理解。”染秋摊开手,与神烈十指相扣。
一句我能理解,就要将多年的凄苦一同抹去,自始至终,染秋从未怪罪过神烈,可越是如此,神烈越不能原谅自己。
第74章
“三日后, 我会跟神风做个了断,自此之后,我与神族再无关系。”
当年他跟染秋相爱后, 就该果断离开神族, 是他轻信了神风的花言巧语, 继续以神王的身份留任神族,确保神族能震慑百族, 永立神山之上。
可他为神族的付出,却换来恩相仇报。
神族族长神风言而无信,神族圣女神月胆大妄为, 神族众族人助纣为虐,为虎作伥。
染秋身为翼族, 那双翅膀,是他一生的修为,却被人硬生生斩断。
若不是小秋跟乐乐命大, 死里逃生,结局会如何,神烈不敢想。
“你以一己之力,面对整个神族,有把握吗?若是没把握, 不要逞强, 我们可以隐姓埋名,到一个神族找不到的地方, 继续过我们的日子。”
神族安身立命这么多年, 不可能没有底蕴, 染秋不想神烈冒险, 他们一家三口好不容易团聚, 染秋现下只想安安稳稳的活下去。
“你放心,当年若不是我拱手相让,神族族长之位哪里轮得到神风?神族是有依仗,但却不是活物,我身上的神族血脉最纯粹,只要有我在,它就不认旁人。”
神烈是在继任族长之际爱上了染秋,时机很巧合,所以他了解神族的一切秘辛跟底蕴。
“小秋,你我结契之日,我曾以性命起誓,护你一生无忧,为此你舍弃了羽族大祭司的身份与我在一起,可我却失言了。”
“神烈,你深入禁地是为了救我们的孩子,如今乐乐性命无忧,我不怪你,我感激你。”
“可是……”
“神烈,别再说了,这么多年不见,你还认识我吗?”染秋将手搭在神烈的侧脸上,像羽毛般轻抚而过。
“小秋,你说什么呢?我怎么可能不认识你,我……”神烈说到一半,猛然意识到什么,声音卡了壳,一双金色的眸子锁定在染秋身上,舍不得移动半分。
话音落下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染秋害臊的偏过头去,脖颈微红,其实他与神烈之间,向来不是主动的那方,只是神烈此番与他重聚,总说些自责的话,染秋听不下去,这才剑走偏锋,想转移一下神烈的注意力。
“也是,分隔多年,是我不懂情趣了。”说着,神烈竟就着眼下的姿势,将染秋整个托了起来,大步流星的朝床边走去。
先把怀中的爱人轻轻放到床榻上,神烈随之爬到床上去。
这小破出租屋里的睡床是前任房客留下来的,质量并不好,更不能与神族的金玉床相比,神烈的身子沉,又没有刻意收敛力气,不但让使用多年的弹簧床直接凹陷下去一块,还把一旁的染秋整个给颠了起来,惊叫一声后,才重新落回到床面上。
神烈不敢动了,染秋的眼尾有些红,轻声道:“你小心一点,这房子隔音不好,床的质量也不好,经不住你折腾。”
“我明白,你的身子也亏空的厉害,我和风细雨一些,不会大开大合。”神烈面容严肃,一脸认真的解释道。
什么和风细雨?什么大开大合?染秋最受不了的就是神烈用这样一副一本正经的模样说不怎么正经的浑话。
“小秋……”神烈轻唤一声,面对面把染秋抱起来放在自己盘卧的双腿上。
他整个人都如同太阳般耀眼,哪怕刻意压低嗓门,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一点声音依旧引起胸腔震动,耳边雷鸣哄哄。
染秋懊恼的抬手拍了他一下,嗔怒道:“乐乐就睡在隔壁,你先把禁制落下。”
多年不曾亲热,连步骤都忘记了吗?
神烈立马哦了一声,简单的一扬手,整个房间瞬间被金光笼罩,很快又消失不见。
下一秒,他周身金光大盛,在自己变得刺目之前,神烈先抬手挡住了染秋的眼睛,左右瞧了瞧,没有趁手的东西,竟然直接将床单撕下一条,顺着染秋的眼睛绑过去,在后脑处打了个活结。
这个步骤他倒是没忘,气的染秋又抬手锤了他一下。
神族之人,不论激动还是愤怒,情绪波动太大,血脉里蕴含神族之力便会冲破皮肤,最显而易见的征兆就是双眸金光凛冽,周身都被笼罩在一层灼目的金色光芒中。
若不做点防护措辞,瞧的时间久了,早晚要瞎。
“你就不能收敛一下血脉力量吗?每次都这样,次次都这样。”染秋忍不住抱怨。
回应他的,却只有神烈略带粗重喘息的三个字:“不收敛。”
主要是收敛着太难受,就像面对满汉全席,却只是细嚼慢咽,明明渴的要命,却只能一滴一滴的喝水,那种滋味,比带上小雨伞还要隔靴搔痒,让人抓心挠肝的不适。
“小秋……”神烈再次低唤了一声,然而这次,染秋却没有给出回应,因为他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整个房间哪怕落下窗帘,降下禁制,还是有金光以势不可挡的姿态冲破夜色,偶尔有夜班回家的行人仰头朝七楼望去,却什么都看不真切,只有不明来历的金光充斥在视线里。
这种时候,神烈话不多,他是实干派,不喜欢啰嗦。
但这次,神烈翻过染秋的身子,从背后望去,那人蝴蝶骨处狰狞的伤疤,让神烈双眸中金色暗沉下来。
指尖轻触一下,像是被蛰到了一样,疼得缩回手去,神烈俯下身子,小心翼翼的轻吻那伤疤。
察觉到染秋的颤抖,神烈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在这个时候开了腔:“小秋,你的身子,我们以后慢慢调理,等你彻底恢复了,我们就为乐乐再要一个妹妹吧。”
什……什么?
给乐乐再要一个妹妹?
染秋听到这话,突然间抖的更厉害了,神烈有些讶然,他刚才说的话很奇怪吗?为什么小秋反应这么大?不过他很受用就是了,只是这样一来,对他意志力的考验越发艰巨了。
三日后,吃过早饭,染秋围着围裙,在洗碗台前忙活。
神乐踩着小马扎,手里捏着洗碗刷跟洗洁精站在一旁帮忙,神烈也想往前凑,在徒手捏碎几个碗之后,被染秋黑着脸赶走了。
“爸爸,父亲说,今天要带着我一起上神山。”神乐甩了甩脑后的马尾辫,声音听上去有些兴奋。
“嗯,我知道,你们要注意安全。”染秋不放心的叮嘱一句。
“没关系的,有父亲在,他们肯定不敢再嚣张,爸爸,你身体不好,不然咱们可以一起去找他们算账。”神乐面上的表情,瞧上去有些惋惜。
染秋听后,却只是无奈的摇了摇头。
将洗完的碗筷全部放进橱柜里,染秋摘下围裙,站在房门口,推开大门,目送着父女二人离开。
说了几句依依不舍的话,在神烈转身离开前,染秋突然伸手握住了他的腕骨。
“你跟乐乐什么时候回来?你会回来的对吧?”不知道为什么,心底没来由的心慌,当年他目送神烈离开神族,深入禁地时,也是这样一番场景,结果就是一别多年,如今好不容易团聚,若是再分开,染秋怕自己承受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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