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赵行却没有看任何人。
他一步一步朝着脸色灰白的兰妍走过去。
在众人注视的目光里,在琴音将歇的背景中。
他笑着喊——
“妈妈,好久不见。”
第82章
流畅的琴音猛然错了一个音符,然后突兀地停了下来。
杜钰宁转头看向赵行和兰妍,目光带着不可置信。
他们身旁那些交谈的宾客顿时也安静下来。
空气有一瞬间的静寂。
赵行看着兰妍拿着香槟的,微颤的手,微微垂下眸。
赵行从来不是什么以德报怨的好人,相反,他睚眦必报,不念旧情,只记旧仇。
赵行上高中时有个朋友,虽说没能为对方挡过刀拼过命,但也会在被混混围堵时让对方先跑,可当他知道这朋友成了赵扬风的走狗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找了群混混把这朋友按在地上打。
朋友一边疼得号啕大哭,一边破口大骂:“我妈病了,我需要钱……赵行,你真他妈不是人!我们原来也有很好的时候,不是吗?!对,我是收了你哥的钱,但我原来也是真把你当朋友,收他钱的时候,我犹豫纠结了三个月,你呢?你叫这些人打我的时候,你他妈有一点儿犹豫吗?!”
没有。
一点儿犹豫都没有。
赵行只觉得自己一片真心喂了狗。
他们曾经一起抽过烟,一起喝过酒,一起勾肩搭背说对方是自己一辈子的兄弟好友,赵行甚至还尽心尽力帮他出谋划策追到了女朋友。
可得知这人背叛了自己时,往日种种皆随风散去,像褪了色的老照片一样模糊不清。
赵行从不念旧情。
想起两个人曾经有过那么要好的时刻,他甚至会直犯恶心。
于是他挥散混混,自己拿着棍子上了手。
遭遇旧友背叛,他能瞬间在脑子里删除过去的交情,提着棍子就亲自动手。
误以为被洛鸣山作践戏弄,他也能瞬间撤回满腔柔情,毫不犹豫就将利器刺入他胸口。
兰妍本该有所不同。
那毕竟是他的母亲,给了他生命。
得知要杀他的人是兰妍时,他确实有一瞬的心如死灰。
可护身咒和婚契的存在又让他彻底清醒。
从他豁然清醒,奋力挣扎的那一刻开始,兰妍就变得和曾经那个朋友没什么不同了。
往日温情被尽数抹去。
即便回忆过去,赵行心中也不会再泛起一丁点儿涟漪。
那不再是他的母亲。
而是险些害他爱人丧命的新仇人。
过去一个月,赵行总是想着该怎么报复她。
杀了她不太可能。
这里已经不是杀人无罪的小岛,而且即便没有了母子情,赵行也不想担一个弑母的罪名。
但她不是最在意她的家庭,最想保护她的宁宁吗?
那如果她的家庭分崩离析,她的宁宁对她冷漠厌弃,她应该会生不如死吧?
赵行当然是被赶了出来。
但被赶出来之前,杜钰宁的生日宴也乱作一团。
先是兰妍不小心摔碎了酒杯。
然后那个弹钢琴的小王子红着眼跑过来,问赵行和兰妍到底是怎么回事。
最后还是杜璋擎出了场。
他铁青着一张脸把这件事定性为赵行闹事,然后派保镖把赵行赶了出去。
变成飞镖的X01轻而易举地将那些保镖手中的电击棒削掉了个尖儿,把那些保镖惊得连动都不敢再动。
赵行则深得洛鸣山精髓,只红着眼留下一句“对不起妈妈,我是不是打扰到你的新生活了”就垂下头黯然退场。
只留下身后惊疑一片。
安然无恙出了杜家,赵行才重新勾起唇角。
就在这个时候,他的终端嘀嘀嗒嗒响了起来,发信人只有一个——杜钰宁。
赵行是在半个月前才加上的杜钰宁好友。
在此之前,他为了和杜钰宁接触,可是费了好大力气。
杜钰宁虽然喜欢看拳赛,可大多时候是和兰妍一同前往,赵行等了好久才等到他独自出行。
幸好杜钰宁对赵行有粉丝滤镜,赵行与他“偶遇”之后攀谈了一阵,就轻而易举加上了他的好友。
后来,赵行又约他出来玩了几次,还教他打过几次拳击,成功和他交上“秘密好友”,才从他手上得到了成人礼的邀请函。
而现在,这位原来言辞亲密,总是喊他“赵哥赵哥”的小少年,却一条接一条地发来质问的短信。
“你是故意接近我的吗?”
“你真的是我妈妈的小孩儿吗?”
“我爸爸妈妈说你是在骗我,是在故意毁我的生日宴,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
赵行轻啧一声,拿着终端回道:“我真的是你同母异父的哥哥,你要是不相信,我可以和你去做亲缘鉴定。对不起,但还是祝你生日快乐。”
短信里回着对不起,赵行心里却没一点儿歉意。
诚然,杜钰宁没做错什么。
可兰妍却是因为他才对自己起了杀心。
从这一方面来说,杜钰宁存在的本身就是原罪。
赵行又想起了那管蓝色的药剂。
那药剂被留在现场,后来被警察搜寻到。
赵行去查过档案,发现那管药剂一共有5ml,但只需要3ml就足以让一个普通人类当场死亡。
兰妍却让人往赵行的体内打入了4ml。
而那致死量的药剂也在瞬间激发了赵行体内的护身咒。
如果不是因为洛鸣山是地灵王族,体质特殊,恐怕早已替他一命呜呼。
终端又响了起来,赵行以为又是杜钰宁,可没想到,发短信的是一个陌生号码。
“阿行,明天下午五点,黎明会所1045包厢,可以和妈妈见一面吗?妈妈有话要对你说。”
兰妍?
赵行挑挑眉。
他指尖在对话框上悬停了数秒,然后回道:“可以。”
紧接着,他将这个短信界面截图,发给杜钰宁。
别的话一句也没说。
和杜钰宁的对话框上方不断出现“对方正在输入中……”
赵行等了两秒没等到消息,就直接关闭了终端,转身往公寓走。
他脚步轻快,心情颇好。
赵行现在住的公寓就是之前他租的那个两室一厅的,位置挺好,房间也漂亮。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原来计划是两个人住,现在只剩下他一个人,略有些空荡。
踏上回公寓的电梯,按下楼层键,赵行忽然脸色一变。
他低下头,捂住心口,几乎是有些惊慌失措地去感知心脏处的疼痛。
过去一个月,他的心口处无时无刻不存在着那种轻微而绵长的痛感,他几乎都已经熟悉了,他甚至觉得这道疼痛就是连接他和洛鸣山的线。
可刚刚有那么一瞬,这股疼痛竟然消失无影了。
大约过了一两分钟,心口处才重新疼了起来。
赵行扶着墙站起来,走出电梯。
可心情却变得忐忑不安起来。
一个月绵长又持续的痛感,为什么会忽然消失不见呢?洛鸣山的状况是有什么改变了吗?
是状态更好了吗……还是更糟糕了?
赵行心绪混乱地往自己的房间走,他脑子很乱,步子也慢,房卡拿了半天都没拿出来,好不容易打开了门,身后的电梯却再次打开,一个人步履匆匆地从里面走了出来。
“赵先生!”那人喊。
赵行转身去看。
来人是一个模样端正的中年男人,身上穿着笔挺的灰色西装,手里提了一个公文包,脸上挂着职业性的微笑。
他快速朝着赵行走来,将一张名片递到赵行面前:“您好,赵先生,我是洛氏集团的律师张科,我受到了洛鸣山先生的委托,来和您协商一下关于离婚协议的事——”
赵行心脏猛然一跳,慌里慌张地问道:“洛鸣山的委托?他醒来了?他什么时候醒来的?现在状况怎么样?他什么时候跟你联系的?你见到他本人了吗?他醒了为什么和你联系不和我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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