谛复愣了一下,随即他摇头:“不清楚,他没有亲口说过。”
“只是我找到饱受折磨的他并举起枪时,他似乎笑了。”
“但他留下了我,还有你之前在梦里见到的那个他。”大白鸟凑近了谛复,“而现在我们都可以离开你了。”
“你有了能把你死死绑在人间的东西,足够沉重,因为你足够喜欢他。”
谛复抬起眼帘。
大白鸟没有那么多复杂的面部肌肉,但谛复就是觉得它在笑,它说:“被感情绑架从来都不是什么坏事,坏事没法让人心甘情愿,你只是很幸运。”
谛复终于也笑了。
大白鸟抖着自己的羽毛,它张开双翅:“我决定去罩子外面看看,飞不动了再落下,像一只真正的鸟那样。”
“罩子外面没有树给你筑巢。”谛复提醒他。
“我不需要筑巢,我只是想看看,我还从未出过罩子。”
谛复抿唇,他看了眼风沙席卷的天空,又看向蓄势待发的大白鸟,最后他只留下一声叹息:“那就飞吧。”
如果这世上真有灵魂一说,那么寄生在白鸟身上的这一缕残魂,就追随着自由去它想去的地方吧。
白鸟振翅而起,羽毛随着气流而摆动,它一头扎进了风沙当中。
没有人挽留,白鸟也没有回头再看一眼,它只是向着自己期盼的那个结局飞去了。
在某一时某一刻,这片灵魂会消散,属于天空的白鸟也会坠落,最后成为过去与昨天的一部分,被埋在风沙中。
“队长?”004凑了过来,“他这是?”
“他过来通知我他要走了。”谛复关上窗户,“继续聊空间的问题吧。”
004又往窗户的位置看了一眼:“你真的没关系吗?”
“我能有什么关系?”谛复困惑,“父亲和他意识体的任务已经彻底完成了,完成得很漂亮。这并不悲壮,他给自己选定了结局,而我们的任务还压在身上。”
谛复看着004的双眼:“我们还有未来,所以尽量交个漂亮的答卷出来吧。”
“这位父亲懒得跟我们多说一句话。”一旁的003抱怨,她也看着窗口,“不过他选的死法确实挺帅气的,我觉得我以后可以借鉴一下。”
她话刚说完,脑壳就被敲了。
002站在她身后:“帅气结局的前提是有个不抱憾的今生,你先完成手头工作再去想这些。”
“别太严格。”003捂住自己的后脑勺,“队长肯定也想过这个问题。”
她看向谛复:“是吧?队长。”
“我倒是知道大家最后都会死。”谛复点头,随后他又说:“不过我不想死。”
“现在不想,未来好长一段时间估计都不会想。”谛复坐直了,“我有家庭,我伴侣特别好看,我不确定是‘我活够了’这种情绪先降临,还是宇宙大爆炸先发生,总之我现在活得很快乐,我反正不想死。”
众仿生人沉默,最后004只能尴尬地笑两声,表示理解:“热恋期是这样的。”
谛复纠正:“不是热恋期,我已经推演过了,哪怕一千年以后,只要想到覃先生在等我回家,我还是会心跳加速。”
“这样啊。”002点点头,他开始认真分析了,“那可能是我没搞过对象,所以不懂。”
谛复摇头:“我们这还不是一般的搞对象。”
【谛复!你够了!】默默旁听的覃戊司终于是憋不住了。
但谛复却没有停下,他反而捂住了自己的胸口:“我又听到覃先生的声音了,你们看我的脸,它马上就要红了。”
仿生人们仔细观察,几乎同时发出感慨:“哇!!”
待在影子里面的覃戊司:……
他缓缓蹲下,抱住脑袋,无声咆哮。
太他娘的羞耻了啊!
然后他又听到谛复的声音——“覃先生也脸红了,他害羞地缩成了一团。”
覃戊司:……
仿生人们继续感叹。
“哇,我也想要这种。”
“他好爱你哦。”
覃戊司恨不得当场切断和谛复的联系,但他听着外面极其幼稚的起哄,却迟迟没有这么做。
谛复是很幼稚,但自己居然还他妈舍不得,一边羞耻一边听得特别起劲。
没救了。
覃戊司捂脸,耳尖通红。
▍作者有话要说
一小时后有十更,最后一章预警啦!
第116章 时间中的我们
▌ “生命的诞生本身就是伴随着残破不堪的BUG的,是被欲望驱动的
没人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些什么, 就像那些古老的硬骨鱼不知道自己有一天会离开海洋,就像人猿不知道自己会离开树林。
鱼无法想象离开海洋的生活,因为失去水的它们活不下去。人猿无法想象脱离树丛的生活, 因为那会让他们暴露在危险之中。
而现在呢?
谛复看着罩子外的风沙,他在思考,在漫长的岁月中,似乎每时每刻都不值一提, 却又无比重要, 它们是飘散消逝的“过去”,也是铺就未来的砖石。
“谛复?”覃戊司看向谛复的后背, 他能感知到谛复的惆怅。
“覃先生, 你说未来的人类还会长眼睛吗?”谛复询问。
“这是什么问题?”覃戊司不解。
“我是说很久很久之后。”谛复转身, 手撑着窗台, 认真地看向谛复, “鬼的出现其实是精神脱离了实体, 如果以后的人往精神感知的方向进化,他们也就不需要眼睛了。”
“这样吗?”覃戊司挑眉,“我不懂这些。不过按你这么说, 他们未来是不是也不需要头发了?毕竟单就现在看来,头发也没有什么美观之外的作用。”
“有可能哦。”谛复点头。
“那样不好看。”覃戊司立刻道。
“你不能用现阶段的审美去评判未来的人类。”谛复皱眉。
“如果我们见到未来的人类,我会很认真地告诉每一个人。”覃戊司耸耸肩,“告诉他们,他们在我那个年代是货真价实的丑东西。”
谛复走到覃戊司身边:“这是歧视。”
“我就是在歧视。”覃戊司油盐不进, “我不可能因为时代而改变自己的审美,我是个固执的学渣, 他们如果觉得不舒服就不舒服吧, 毕竟人生总会遇到一些挫折。”
“有道理。”谛复也没有反驳覃戊司, 他默默坐在了覃戊司的身边,“总是有些固执的东西很难改变的。”他自己的性格里也有固执的那部分,所以严格意义上,他没有资格评判他人。
覃戊司拉住了谛复的手:“你今天怎么这么多愁善感?”
“彭唯要向民众宣布研究的进度了。”谛复解释说,“这是一针强心剂,”
“好事啊。”覃戊司说,“我可以先帮忙,两边的进度可以一起跑。”
“是的,是一件大好事,我们赢了。”谛复目光再次投向窗外,“我只是在想,时间只能向前走,覃先生所熟悉的那个时代,我所熟悉的过去,都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你是在念旧?”覃戊司懂了,“接近成功时的惆怅。”
谛复也说不上来:“我不知道,我只是忽然觉得自己失去了好多,也重新拥有了好多。”
覃戊司接茬:“但失去的却再也不会回来了。”
谛复沉默,他的眼瞳在黑暗中散发着淡蓝的光,在安静许久之后,他点点头。
“那要去找找吗?”覃戊司问他。
“找?”
“去罩子外面找找,说不定我们还能遇到那只在闷头飞的傻鸟。”覃戊司说,“我也想去找找我长大的地方,那个被埋在风沙里的城市。”
……
礼炮轰鸣,原本充斥着各色彩灯的混乱城市被洗涤得干干净净,那些带着暧昧气息的投影被撤下,布满不雅涂鸦的墙壁也被重新粉刷覆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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