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罗萨对孟鸠的话非常重视,他这么多年来尽管没有几次得到军方那样先进的情报,但依旧能屹立不倒的原因,就是信赖孟鸠的预知力。他扫了一眼那边的帕洛瓦家族的人,似乎对这些普通人的忍痛程度十分不耐烦,这些人太过弱小,不够他认真来一顿鞭刑的,目前也只能这样给外孙出出气了。
巴罗萨拍了拍琅冬的肩膀,吩咐人来带着他离开这里,又冲旁边的孟鸠道:“你送琅冬回去,这些人留给我审问,我问清楚了之后,明天就派人把‘祭月’的那个矿洞彻底查一下。”
孟鸠点了点头,道:“是。”
巴罗萨亲自送琅冬到门口,一边装作不经意的隔开莫轻凡,一边对琅冬安抚道:“你不要想那么多,也不要担心,不管是狮鹫星座的那些人也好,还是那么恶心的虫子,外公都不会让他们伤害你一根毫毛。而且有孟鸠在,我们一定可以躲过这些……你还不知道吧?孟鸠的量子兽叫哀鸤,它可以感知危险,非常灵验,如果它没有发出预警,那么就是绝对安全,外公就可以放心拼命啦!”
巴罗萨冲琅冬笑呵呵的道,如果不是手上还沾染着血腥味道,看起来就像是一个疼爱晚辈的无害老人,看起来憨厚极了。
孟鸠微微皱了下眉头,显然有些不太满意老大对自己的评价,他入侵军部的网络也非常顺手,只要拿到权限,十分钟之内就可以破解对方的封锁,拿到情报来去自如。他握起手放在唇边咳了一声,小声对琅冬道:“别听老大的,我能有今天完全是因为我个人能力。”
肩上的灰色雀鸟蹦来蹦去叫了几声,小小的一团绒毛都炸起来了,一脸的焦急叽叽喳喳叫着。孟鸠顿了一下,似乎被吵得头疼,这才补充了一句道:“当然,它多少也有一点作用。”
那只巴掌大小的灰色雀鸟心满意足的安静下来,它停在孟鸠肩上,得意洋洋地抖了抖翅膀,歪着头居高临下的看着其他人的量子兽,若是大型凶猛飞禽这么看起来,或许还带着几分睨视天下之感,但是由这么个毛球团子做出来,看起来只是一副蠢萌的模样。
琅冬受到蓝色碎石的刺激,好半天情绪恢复不过来,但是还没有忘了正事,“我……朋友,可不可以跟我住在一起?我需要他。”
“朋友?”巴罗萨脸色有些古怪的看了莫轻凡一眼,他旁边的獾兽则不住地嗅着琅冬和莫轻凡身上的味道,是有一点被污染的味道,但是并不是哨兵和向导之间那样深的牵绊。巴罗萨鼻尖耸动几下,才慢吞吞道:“不行,护卫得住在别的地方。”
琅冬拧了下眉头,想要反驳他,但是巴罗萨抢先一步开口了,他看了孟鸠一眼加重语气道:“你负责把人送回房间,确保他的安全。”他没多说什么,但是全部的敌意都冲着莫轻凡去了。
孟鸠的神情在镜片微微的反光下看不出任何异样,右手握拳放在胸前行了一礼,道:“是。”
两个人从遇到之后,第一次分开,莫轻凡路上一直低着头没有说话,被人送去住处的时候也只是略微停顿了下脚步,俯身拥抱了琅冬一下,很快就走了。
琅冬住的地方显然要更核心一些,海盗们征用了小镇上几套最豪华的房子,外面保护的严密,琅冬的住处就在最里面的位置。孟鸠送他到门口,递了几支针药给他,道:“这是舒缓剂,如果你觉得难受可以试试这个,你还太小,在你这个年纪家里的大人不会放心把你随意交给一位哨兵,不要责怪你的外公专制,他只是太在乎你了。”
琅冬接过他手里的舒缓剂,没说什么,眉头依旧紧皱着。他心理年龄早就过了被人管教的时候,偏偏又被人按着脑袋再次度过一场青春期,不管是他现在这瘦巴巴的小身体还是被向导之石催化后开始觉醒的精神力,都让他感到疲惫不堪。
孟鸠很快就离开了,房间里终于再次安静下来。
琅冬放了一浴缸热水把自己泡进去,眼睛有些酸胀,从矿洞出来到和海盗正面交锋,以及今天晚上这一出让他心情难以平复的审讯……琅冬望着头顶的天花板,深深吸了口气又吐出来,他心里闷的发疼。
他从最初就对蓝色碎石抱有怀疑,等到洛千在矿洞里被蠕虫吞噬之后,他就越发肯定,向导之石或许是人工合成的产物。
但是这种被说成人工合成,又有点不太确切,或许说它是人工培养出来的更合适——有人故意引这些虫子过来,定期饲养它们,这里的人显然都知道危险,但是利益的驱使下他们还是会去参与所谓的“祭月”,因为伤亡也在一个合理的、他们能够接受的范围,所以百年来一直这样。
这实在是太可怕了,琅冬被自己想的弄的毛骨悚然,一百年前设计下的计划,是废了多少心思?是用了多少的代价?这个人到底是谁?
琅冬咬着唇不让自己去联想狮鹫星座,他信任自己的家族,信任自己的亲人,但是种种线索全部都向着狮鹫星座引去的时候,他实在无法劝说自己不去怀疑。
琅冬用拳头狠狠砸了一下水面,水花四溅,脸上头发上都湿了,但是这丝毫没有让他冷静下来,精神力在这个时候逐渐也开始失控起来。
他控制不住精神力的扩散,方圆千米以内都被他笼罩起来,他不能像哨兵一样拥有发达的五感,但是精神力远比听力和视力观察的细致入微,他可以“听到”周围的人在抱怨,那些人心里想的什么他也“听”的一清二楚,在感受到其他人思绪的同时,种种负面情绪也蜂拥而来——
“都怪那个人,我们才会来到这个鬼地方,我们穿越虫巢的时候死了那么多人啊!”
“就为了救一个人,就为了救那个叫琅冬的人!”
“是他的错,死了那么多人都是他的错!真正该死的人是他才对!”
“虫巢正在向这里靠近,那么多虫子,我们居然还要在这里多停留几天,天啊,我们会死的!会被他害死啊!”
“去死吧,和虫子一起死吧!没用的垃圾、懦夫!”
……
琅冬头晕眼花,他感到身体发沉,一阵阵往下坠,身体周围的水也开始摇晃旋转起来,他强迫自己从浴缸里站起来,手指抓着浴缸的扶手骨节都变白了,但还是抑制不住的颤抖。他眼前发黑,手上的力气一松,再次跌入水里的时候自己都觉得可能要呛水了,但是下一刻却落在了一个温暖熟悉的怀抱。
那个人抱着他起来,琅冬只觉得这人的怀抱里是最为安稳的地方,这里漆黑而温暖,隔绝了所有负面的信息。
莫轻凡抱着他送去了卧室,琅冬紧闭着眼睛不肯松开他的衣襟,他也只得在床上躺下,小声喊了几遍琅冬的名字,对方反倒是抱地他更紧了。
“琅冬?醒醒,你得学着控制自己的精神力。”莫轻凡在琅冬身边筑起一道精神屏障,降低琅冬接受讯息的频率,他还想再跟琅冬说一些从手册上学到的基本常识,但是对方蜷缩在浴巾里湿漉漉又脸色苍白的模样,让他忍不住放软了目光,叹息了一声。“算了,下次吧。”
莫轻凡很好的安抚了自己向导的情绪,他很强大,建立的屏障也比普通哨兵牢固上许多,琅冬渐渐平复下来。
再次清醒之后,看到莫轻凡也只是咧嘴勉强笑了下,道:“你来了?”
莫轻凡轻轻抚弄着他的头发,应了一声,“嗯,外面的防守不是很严密。”
琅冬轻笑了一声,莫轻凡一直都是这样的调调,他听见这话就忍不住想起他们三年前一起商讨战略的时候,莫轻凡也用同样的语气说“巴罗萨擅长攻占,却不擅长防御”之类的评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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