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兰不知道从哪摘了朵粉色的小花,走过来递给晏南,“送给你。”
晏南摘下一次性手套,接过花朵插在了自己胸前的口袋里,让花心朝外,之后道谢道:“谢谢,我很喜欢。”
雪兰又盯着看他,看了会后收了视线坐下,不吭声地开始进食。吃了会后,不知道在生什么气,忽然便放下刀叉道:“没意思。”
晏南隔着桌面看了他几秒,静声答了他之前的话,“我没发烧,”他知道雪兰想要什么,他想要自己坦承那些见不得光的渴望,变成只会对他摇头摆尾的狗,“只是一碰你身体就会发烫,是条件反射,控制不了。”他说了对方想听的话,垂眸看了眼胸口的花,“石头也好,花也好,你给我什么我都喜欢,要拿走什么我也都愿意。”
晏南看着他,灰眸清澈得一望到底,像野兽摊开了肚皮,真实得不设防备,“兰兰,说说看,你想要我做什么?”
晏南态度真诚得反常,好像此刻他说什么对方都会答应,包括再不追究弗瑞,包括让那陈冤旧案就此沉底消失。
雪兰也许不足够了解晏南,但他了解男人,知道感情上头时说过的话有效期只是当下这一刻。静默了几秒,他没去说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只淡淡提了个不痛不痒的要求,“我刚才在水里看见有鱼,你去抓一条,我想吃鱼生。”
晏南垂了垂眼,心情复杂得连自己也想不清。他不确定自己想得到对方怎样的回答,是想用对方的要求来让自己死心,还是探知对方的底线来动摇自己的决心。
没有得到预想的回答,便失了想清楚的可能,但至少对方看上去不再像刚才那样,厌烦他,也厌烦这一切。他放下餐具起身,“好,我去抓。”
“不许用枪。”
晏南看他一眼,没有作声。
雪兰弯起唇角,“怎么了嘛,老公。”
林间温柔的光线下,一只青色的鸟从枝头飞走,晃下一枚深粉的松果。晏南失语地看着雪兰,连呼吸都停了。半晌,他模糊地应了声,转身走了。
远处的松林红得寂寥,近处的溪水冷得刺骨,军团长孤身一人站在宽阔的水面中,裤腿卷到了膝盖。因为多次的失败,他已失了平时的肃静整洁,身上湿漉着向下滴水,发丝散落在额前,眉心正微拧着,似乎被这种原始的捕鱼手段折磨得头痛。
雪兰一直观望着他,看着他不断尝试,反复失利,不知从何时开始,心情好得不行。他搬了椅子坐去河边,不慌不忙地给晏南念书,来回已念了十多页,但甚少鼓励人心的词句,仅是些惹人上火的无意之词。
再一次在成功的边缘失手后,晏南站直了身子,没有表情地看着水面。他这么生气,站姿却漂亮得出奇,湿衣贴紧在皮肉上,背沟像一行诗。
雪兰蓦地收回视线,喉咙莫名有点干。他起身往回走,从桌上开了一瓶啤酒,仰头饮去大半,这才觉得那股来历不明的躁火被稍微压了下去。
再回头看去时,军团长已经拎着一条鱼在朝回走了,他身后的江面上一片泛白的鱼肚,构成了一个稀落的圆。
“……”
水滴不断从身上落入松针中,晏南没有整理自己,单手拎着鱼鳃,一言不发地走来,停在了雪兰面前。
雪兰目光从失去生命迹象的鱼身上看到他脸上,“你用了灵能?”
晏南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看着他,微微垂下脸靠近了,轻声说:“我没用枪,抓到鱼了,现在去给你片鱼生。”
灰肃的眸色占据了雪兰的视野,雪兰能闻到他身上湿冷的水汽。控制没有向后躲,他回视着晏南,压着呼吸说:“那你去啊。”
晏南却没有动,仍是不眨眼地看着他,漂亮的灰眼睛一点点打了弯,“没有奖励吗,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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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兰在看木心的《我纷纷的情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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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大家的耐心和鼓励,比心心
第83章 证据在哪
雪兰平静地回视他,对对方变化的称呼毫无所感,“奖励不是提前给了吗,”他轻轻慢慢地唤道,“晏南。”
冻得失温的下肢突然开始麻痛,晏南垂了眼,直起身点头,“好。”
晏南回穿梭器上换衣服,雪兰回到河边坐着走神。他的心情并不如看上去平静,也开始后悔答应了跟晏南出来露营。本来一切都好,不温不火地将对方扯下悬崖,他并不受任何影响,但今天换了环境,集中相处的时间突然长得好像没有尽头,事情便隐约开始脱离了掌控。
本想着过一阵顺水推舟真的上床也没关系,但现在忽然发现还是不要比较好。他是赌徒,但是个理智的赌徒,形势不对便不会再继续加码,就算再想报复个尽兴,也没必要把自己再搭进去一回。
他不像晏南,不擅长自欺欺人。
好一会后,晏南换好衣服回来给他片鱼生,似乎整理好了情绪,将鱼生端上桌时,细细给他调制了蘸酱等他品尝。
得到他的评价后,晏南才放心般起身,端起凉了的烤肉回去加热。
他们一顿饭吃了很久,天却仍是亮着。这里没有夜晚,恒星被星尘反射的光总是温和而微冷,不会变少也不会变多。
塞尼格斯入睡的时间到了,晏南便问他困不困,要不要睡觉。
雪兰点了头,简单洗漱后跟他进了帐篷,钻进了睡袋里。帐篷下方垫了气床,睡着并不难受,只是耳中仍能听见外面的虫吟和水声,睡在野外的感觉分外强烈,并不那么容易睡着。
两个睡袋中间隔了枕头,但相聚并不远。雪兰翻了个身,从正对晏南转为了背对,越发缩进了睡袋中。
不知过了多久,雪兰拉开睡袋坐了起来。本以为晏南已经睡着了,因为他很久没有动过分毫,但雪兰刚一坐起,就见晏南也跟着坐了起来,轻声问他,“睡不着吗?”
雪兰看了看他,“太吵了。”
晏南静了两秒,“我还是外面?”
雪兰皱着眉看了他一会,像是不知道他怎么会这么问,没有回答地拉开睡袋,披上外套出去了。
森林中不知何时起了浓重的雾,走出两步便要连身后的帐篷也看不清,虫吟不知何时变得低微,森林深处静得有些发瘆。雪兰默然停下脚步,静了一会,转头朝回走,刚走出一步便撞了人,是出来寻他的晏南。
对方眼疾手快地将他搂住了,垂头问他,“撞疼了吗,我看看鼻子。”
雪兰捂着鼻子摇了摇头,“没事,我们快点进去吧,我感觉雾里好像有东西。”
晏南没有说话,扶着他回了帐篷。检查过雪兰的鼻子后,晏南轻轻摸了摸他的脸,像是有些心疼。雪兰拉下他的手,转过身将帐篷拉严了,坐回来神色严肃地看着他,“军方在这驻扎多久了,你们了解这里的全部生态吗,雾里有没有需要担心的东西?”
“军部没有在这里驻扎,是伏朗特族的要求。”晏南沉默了会,起身道,“我去穿梭器上拿生命探测仪。”
雪兰一把捉住了他的手,小声斥道:“不要出去!”
晏南的一双灰眸停在他脸上,片晌后缓声道:“那你跟我一起去,之后在穿梭器里等我,好不好?”
雪兰皱着眉头看他,沉默了会后点了头。
离开帐篷后,迷雾好像更大了,穿梭器应该就在不远处,距离帐篷最多不过相隔十几米,但站在他们的位置,竟什么也看不见。雪兰方向感不差,此刻却迷失了方向。
晏南牵着雪兰,向着记忆中的方向寻去。走了几步后,忽然从远处听见一声哀哭,那哭声混沌不清,像发自年迈病重的老人,只一声便没了踪迹。雪兰心里发毛,一把攥紧了晏南的手。
晏南没有作声,将他拉进了怀里护住,从腰间掏出手枪,拉下了保险栓。
两人动作越发轻悄,无声无息地摸到了穿梭器光滑的金属壳旁。他们下来时并未关登陆舱,绕到穿梭器尾部,穿过动能护罩就该直接登入舱内,但当他们摸过去时,登陆舱的金属门却是严丝合缝关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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