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边冷清,住着的人家因为昨晚的乱战都缩在家中不敢出门。所以,只有他一个人独步向前,迎着太阳的方向,身后拉出长长的影。
他慢慢走出长街,横跨整座京城,来到城门前。
日光照着城门口高大雄伟的铜狮,狮子张着大口,爪牙皆锋利,如同那层层宫墙内垒砌的威严君权和风刀霜剑。这样看去,无论白日还是黑夜,乌云总是笼着这处的。
然,天已大亮,他再没有停留的必要。
齐墨轻轻呼出一口气,迈步往城门外走。
忽地,一串轻快的马蹄声从身后传来,穿过清晨的雾霭直直逼近。
齐墨诧异回头,只见晨光之下,一身锦衣秀袍的贵公子驾马疾驰而来,手边还牵着另一匹骏马,带着肆无忌惮的张扬和青春意气。
齐墨缓缓睁大了眼睛:“兰……”
“吁——”兰溪羽在齐墨身前不远处拉缰,马蹄高高扬起,紧接着侧身停住。
兰溪羽一脸微笑地看向齐墨:“你提前走了这么久,难不成是怕我的汗血马跑不到饮风寨么?”
齐墨一时竟没能接话,只是看着对方。
“快上马,一会儿要是有人追过来就不好玩了。”兰溪羽甩开缰绳扔向齐墨。
齐墨下意识地接了,兰溪羽还在催促“快点快点”。
“谁在宫里?”齐墨一边上马一边问。
“我那么多个弟弟,总有一个愿意接手的,后面那些事情啊,就都让他去想就行了。”兰溪羽看上去特别开心,“我既然报仇出了气,何苦要留在这腌脏地方。这又窒闷又憋屈的城墙,我早就受够了!”
齐墨定定地看了兰溪羽一会儿,脸上渐渐绽开笑容,与初升的旭日一同焕发光彩。
“说的正是。”他双腿一夹马肚子,率先奔了出去。
兰溪羽紧紧跟上:“驾——你说,咱们几日能到寨里?”
“来的时候用了一个月,你这既然是汗血马,估计不出半月就能赶到。”
“哦,那我们可以绕些远路。”
“嗯?”
“我好久没出过京城了,你不带我逛逛吗?好狠的心……”
齐墨一笑:“那你跟上再说!”
说完,他挥鞭,身下马儿提速,眨眼间拉开好一段距离。
“哎!你真是的,好歹那是我送你的马……齐墨!”
两个身影迎着朝阳渐行渐远,消失在城门外的烂漫碧野中。
《醉饮风露》绝句
「踏破丹墀殿,君子舍金銮。
沐光笑名利,拍马出城关。
暮饮江河水,朝览日月川。
人生一蜉蝣,逍遥自破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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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我希望他们二人可以一生逍遥自由恣意洒脱,不为世俗所缚,永葆赤子之心。
本篇if线end,下篇if线是民国谍战,有刀慎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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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IF线:光影(慎!)
三弦拉, 锣鼓响,宾客点卯,众角粉墨登场。
场下叫好的、卖零嘴的、四处打点生意的, 这是上海滩最红火的一家茶馆。茶馆的二楼包厢内, 几人围在一处兴高采烈地谈论着什么,坐在主位左手边上穿着小西装的公子哥儿一边笑着听一边嗑瓜子, 手指轻轻在桌上敲。
“兰大少爷今儿晚上要捧哪个角儿啊?”
“溪羽啊,我看今儿那位小生就不错, 是个新人吧。”
“胡三爷, 哪是人家看上, 怕是您选的吧, 哈哈哈。”
兰溪羽拿起竹筷一指:“那就他。”顺便在桌子上洒了一把现大洋。
“替我们胡叔要人。”他说。
“不愧是兰家的大少爷, 出手多爽快!”
“就是就是。”
恭维的话语声不绝于耳, 兰溪羽垂眸喝了口茶。
这时候,茶馆二楼突然传来吵闹打架的声音。要知道各个包厢雅间坐的都是上海滩有头有脸的人物,他们要是在二楼出了什么事,茶馆老板有八个脑袋都不够赔的。
很快, 提着棍子的武生们就上来处理闹事儿的了。
兰溪羽扫了一眼, 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哎?大公子怎么了?”
“外面有人闹事, 先别出去吧。”
兰溪羽笑笑:“我啊,最爱看热闹, 诸位慢用,我去去就回。”
说着, 他撩开屏帘走了出去。
外面已经围了一圈看热闹的人,中间有个瘦得皮包骨头的男人在哭泣, 他声嘶力竭地控诉坐在包厢的珠宝商胡老板,说胡三爷抢走了自己的女儿, 不仅不认账,还要把他们一家讨生活的都赶出上海去。
看热闹的人被武生拨拉开。那些拿着棍子的武生上来就要揍闹事的男人,甚至已经用手牢牢架住了他的身子。
兰溪羽从身边的台桌上拿起一壶冷茶,掀开盖子就把壶内的茶液全都泼到了男人脸上。
男人一愣,正准备动手的武生们也都一愣。
众人这才发现兰溪羽,迅速地让出一片位置。
他们恭敬地点头行礼:“兰少爷。”
兰溪羽走过去,示意武生放下棍子:“我胡叔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我见不得有人在这里胡编乱造毁人清白,不知道咱们馆长愿不愿意给我个面子,让我把人带走处理?”
馆长刚提着长褂从楼下匆匆跑上来,正发愁这个烫手山芋,听到兰溪羽这话当然是心里头乐开了花,连声道:“兰少爷的吩咐鄙人还敢不听?快,把这个人……”
兰溪羽压手腕张开五指:“哎,不用。”他扭头喊自己的随侍:“阿福。”随侍匆匆跑来,他低头在阿福耳边嘱咐了几句。
阿福连连点头,从武生手里拿过一圈绳子,把愤怒大骂的男人捆了起来,又用抹布堵住了对方的嘴。最后在几名武生的帮助下,阿福带着男人下了楼。
围观的人群渐渐散去,兰溪羽转身回了包厢。
……
入夜,众人渐渐从茶馆散去。
毕竟,现在这时节,晚上出行总归不太安全。
兰溪羽出门的时候正赶上一队军人从他面前背着枪匆匆列队跑过。
有路人嘟囔着:“北边又出事了吧。”
“谁知道呢,这世道不安稳。”
“快回去吧,要变天了。”
兰溪羽从西服的口袋里掏出一支细烟,点了,向后靠在茶馆大门的柱子上。
这么一抬头,他瞧见茶馆斜对过的二层小楼的阳台上站了一个人。
兰溪羽唇边溢出浅笑:“哟,我们齐大少爷不是向来不观风月一心只读圣贤书么?今日怎么有心思到阳台看风景?”
那栋二层小楼是齐家的地盘,也是这个书香门第为数不多的产业之一。齐家两个孩子,大儿子叫齐墨,小女儿叫齐烟,都是读书上进的知识分子。齐家祖上清贵,他们很少学富家子弟那一套,向来洁身自好,不染烟酒。
齐墨听见兰溪羽说话,隔空对视片刻,转身进屋了。
兰溪羽摩挲唇瓣,觉得无趣,踩熄了烟头,离开茶馆门口正要走,忽见齐墨从家里走了出来——原来齐墨离开阳台不是躲他,而是要下楼。
“我今日见阿福从茶馆绑了一人。”齐墨站定,对他说,“还有武生跟着带上车,怎么回事儿?”
“哦。他啊,出言不逊侮辱胡老板,我帮忙教训了一下,估计现在人已经被阿福他们拉到乱葬岗了吧。”兰溪羽轻描淡写。
齐墨眼神压暗:“你怎么做得出这种事。”
“哪种事?”兰溪羽亦冷了脸色,“齐少爷又想站在道德制高点教育我么?”
齐墨倒也没生气,只是眼中透出浓浓失望:“你真是,没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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