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衍闻言, 视线淡淡扫过镇灵盒。
他解开最后一条捆仙绳,站起身,走到一旁, 撩袍盘坐下来, 吩咐道:“都辛苦了,休息一会吧, 待容默几人清醒, 再接着缉拿妖魔。”
缉拿妖魔本就又苦又累, 闻言,在场之人也不推说什么,当即盘坐下来, 调整呼吸和有些紊乱的灵力。
调整片刻,在场之人想到什么, 齐刷刷看向容衍。
“表哥/堂哥, 你转修剑道,有没有哪里不适?”
容衍说出转剑道时, 大家都惦记着抓妖魔、解毒, 来不及问容衍转剑道顺不顺利。
只是在容衍缉拿妖魔时, 见容衍风行雷厉, 猜测容衍转道比较顺利。
但只是猜测,具体情况不知,大家心里还是有几分担忧。
容衍微微颔首,道:“没有哪里不适,转道很顺利。”
“那便好。”在场之人闻言,纷纷放下心,但依然盯着容衍,目光灼灼。
容衍扫他们一眼,“还有什么事?”
在场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犹犹豫豫,终是没有问容衍道侣一事。
他们不知该如何问。
容玄机知道内情,隐隐约约猜到道侣是谁,可他见容衍心神不宁,似乎在担心什么,便也没问,免得引起对方烦恼。
容衍确实心神不宁,他心中惦记着月折枝是不是不听他话,出宗搞事了。
等了会,未等到回复,容衍起身走向一旁,翻出《归心弟子规》,以灵力铺了张桌子,执笔抄写《归心弟子规》,想借此安定心神。
容衍抄写速度很快,不出半个时辰便将《归心弟子规》抄完了。
浸透黑墨的狼毫正欲勾笔作停,联络玉牌发出轻微响动。
是宗内管事处传来消息。
管事处弟子道:“出宗记录上,并未查到大师兄出宗。不过,守宗门的弟子说,他们前天夜里,看到大师兄出宗了,至今未归。”
管事处弟子说着,皱起眉头,眉头几乎皱成个川字。
“私自出宗,等大师兄回宗,我定要好好说道说道。”
月折枝最近很受人喜欢,当然,这种喜欢不光来源于月折枝那张脸,更多的是来源于对他品行的认可。
身为大师兄,担了大师兄的责任,而不是徒有其名。
大家嘴上不夸他好,心里却都转变了念头,不自觉袒护,就连月折枝与人私下双修都选择性失忆了。
换做以前,月折枝私自出宗,管事处弟子绝不是说道说道两句就能了事的。
容衍目光早在听到月折枝出宗时就冷了下来。
月光从支离椰枣树间穿下,在容衍额头打下清晰叶影。
良久,容衍缓了冷意,清清淡淡道:“多谢告知,麻烦了。”
管事处弟子笑道:“容师兄真客气,举手之劳罢了。”他笑着说完后,先断了联系。
身为管事处弟子,他还有其他事要做。
容衍晦暗,指腹按紧联络玉牌,联络玉牌表面雕刻着归心二字,手感温润,像极了摩挲月折枝肌肤的手感。
怪不得临行前那么乖巧,说什么都好,点头跟小鸡啄米一样。
原来心里早有其他打算。
容衍还以为他的乖巧是温存后残留的温柔。
容衍崩一声按裂联络玉牌,他松开骨节分明的手指。
联络玉牌被一团黑雾包裹,仿佛跳舞的精灵一族,又很快复原。
容衍盯着恢复原状的联络玉牌,温和尽数消失,他不缓不急,目光落到抄写好的《归心弟子规》上。
不吭一声,私自出宗,想来是去鬼域了。
鬼域——
容衍转动联络玉牌,垂着眼睑,想到什么。
月折枝在鬼域山庄内住了两日。
这两日他并不安分,跟医灵四处打探什么是路引,路引在哪里。
李见霜说修士只有手持路引才能在鬼域中自由活动,月折枝不疑有它。
月折枝住进山庄的第一天,站在山庄观景台,亲眼目睹有个年纪小的修士担心被困鬼域的长辈,潜入鬼域,被突降的结界发觉,死无葬身之地。
那场景,让月折枝心惊胆寒,顿时放弃了出去摸路的念头,一心打探路引。
李见霜或许早知晓他会打探路引。
山庄里,被李见霜安排来伺候的妖魔鬼怪,大多不懂人语,且守口如瓶,月折枝和医灵使劲手段,也没有打探出有关路引的信息。
白费两日。
第三天一大早,李见霜就来到山庄,说带他去见应尊者。
“应尊者只是见你一面,不会有其他事,你”
月折枝表情凝固,这一天终归还是来了,安慰自己走一步看一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实在不行,大不了死遁。
他勉强挤出笑容,道:“我知道,见应尊者,我不会乱说话。”
李见霜皮肤呈现死人般的冷白,他扫月折枝一眼,嗯了声,阴郁俊美的眉宇间却有几分愁绪。
前天晚上,他还没告知应尊者,月折枝来了,过两日带他见您。
应尊者就主动联系他,问他他义子是否来了。
李见霜自然是如实告知,末了,还表示自己过两日带月折枝去见应尊者。
应尊者应下了,说会抽出时间,好好看看你这义子长什么样子。
李见霜自入魔后,跟随应尊者多年,还从未见应尊者对一个没有什么利用价值的人如此上心过。
——亲自问来没来不说,还要抽出时间,好好看看。
一反常态,让李见霜十分不安。
他想了许久,猜测应尊者此番动作,要么是依然不信任他,借此在狠狠敲打他,要削他权力;要么是调查清楚了月折枝是炉鼎体质,想收了月折枝。
虽然第二个猜测有点离谱,但千年时间已过,谁知清心寡欲的应尊者会不会动了心思,要收侍妾。
炉鼎是最适合做侍妾的。
李见霜压了口气,以上两种情况他都不想看到。
定了定思绪,李见霜带着月折枝离开山庄,来到一处僻静的宫殿。宫殿应该是新建的,涂漆很新,散发着辽阔、冰凉的雪息。
月折枝边走边记路。
一路穿过宫殿深门,沿着走廊来到内殿。
内殿大门紧闭,月折枝来到这里便察觉到浓郁魔气,这魔气与容衍几乎一模一样。
月折枝和容衍有肌肤之亲,容衍的魔气他已经熟悉,哪怕多道魔气混在一起,他也能准确找出容衍的魔气。
可这里的魔气,如果跟容衍的混在一起,他根本无法找出容衍的魔气。
李见霜看月折枝一眼,他走上前推开内殿门。内殿一片昏黑,伸手不见五指。
李见霜跨入内殿,他刚要行礼,黑暗中传来迷糊、低沉的声音。
“这就是你义子?月折枝?”
月折枝听到应尊者问话,往李见霜身后缩。
李见霜一顿,他退出内殿,摸了摸因为畏惧强大而有些瑟缩的青蛇,应道:“回禀尊者,是。”
“胆子挺大。”黑暗中传来声音。
李见霜回头看向月折枝,意识到什么,皮笑肉不笑,“尊者见过这小兔崽子?”
“未曾见过,不过跟他有缘,交谈过几句。最后交谈甚欢,想请他来见本尊,可惜,没请来。”
月折枝听出应尊者这是在指,洞府时,自己为保命,借容衍留在身上的魔气,骗妖魔自己是应尊者的人,结果毫不留情被他揭穿,「请」去「喝茶」。
可惜,路上碰到容衍、凌踏浪等人,没真的去「喝茶」。
好一个应尊者,说话阴阳怪气,还什么交谈甚欢,请来见见。
呸。
“进来。”黑暗中忽然道。
月折枝一动不动,他努力把自己缩到一边,然后求助般看向李见霜。
义父,你不是说只看一面吗?为什么还要进去。
李见霜横月折枝,你跟应尊者有过节不早跟我说,难怪应尊者要亲自见你,这他娘是来报仇的。
月折枝缩了缩脑袋。
“怎么,本尊请不动你?”
月折枝眼巴巴看着李见霜,李见霜不再看月折枝,他拱手道:“小兔崽子不懂事,得罪了尊者,看在属下的面子上,还望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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