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东西,怎会有人伪造,加上这令牌上本就有尊上的神识气息,一辨便知。
外门的执事长老来了好几个,见到令牌纷纷行礼,也不敢问他是怎么来的。
古遥这才知道,原来此物有这么大的能耐,他重新站在自己的烂剑上:“我可以御剑了么?”
“……可以,可以的。”执事长老用洞天银镜记录他的信息,将他添加在执事堂的白名单内。
古遥进了内门几次,知晓方位,闻着味道辨认,到了内门结界,也是拦下他,他还未出示令牌,一张传讯符飘到守界弟子的手中,执事长老的声音急忙传出:“快放行。”
随即,古遥得以顺利通行,一路畅通无阻,进了玉屑山脉,他记得杨璃说过,这里不能御剑,他收起自己的飞剑,爬上去,日暮西山,渡在暮春时节的玉屑山脉上。
肉眼望去,玉屑山的尖尖正如它的山名,落满白色玉屑,是常年不化的雪。但一旦通过山巅的阵法,入了三辰殿,就全然不是眼前看见的那么一回事。
古遥去了三次,每次都感觉日光很温暖,那里永远不会落日,没有夜晚,风很暖和,连树也很暖。唯独称得上冷的,就只有剑尊。
古遥走到阵外,两个守殿弟子认识他,低声问:“小兄弟,你又来了,尊上的狐狸又跑了?”
古遥反问:“尊上养狐狸多久啦?养过几只?跑过几次?”
“养过几只不晓得,多久也不知。”他们虽守殿,但平日交班,几乎不曾见剑尊出来。也就近日,三辰殿来人次数多了几回,“反正啊,他就是喜欢那一只搞笑的。就是你捉来那只,悬赏两回了。”
“什么搞笑的,哪里好笑。”古遥意识到在说自己的狐身,相当不解。
“你去捉回来的,你还不知道好不好笑么,哈哈哈哈。”这二人不知是趣味低级,还是笑点太低,一想到那只狐狸就开始抖肩膀,“去吧,你进去见尊上吧。”
古遥哦了声,正想着要不要通报,朝前一走,那阵法自动向他敞开,古遥犹豫了一下,抬步拾阶而上,迷踪一般的桃花林,幽窄羊肠小道。他是冒着风险来讨赏的,但也不完全是讨赏。
按理说,自己的妖狐身份都被发现了,还不跑么。
可古遥就是没有跑,还大着胆子来见他。
“尊上……”古遥穿过小道,方才看见他,站在落英缤纷的林中,可身上却是片花不惹。
“沈遥,”容寂知晓他不姓沈,只观他面相便能看出许多,他侧头看去,“你为何用沈姓。”
古遥心间一颤,苦涩袭上心头,仰头望着他,明知不可看,还是去看:“我有一至亲之人,他便姓沈。”
容寂没有接他这句话,嘴唇抿成一条线,古遥看见他做这副表情,直直地愣住了,因为师哥也爱做这样的表情,那是代表他有心事。
“尊上……知晓我的身份了?”古遥感-应到自己的□□所在,似乎好端端的在那森严广阔的大殿之中。
“嗯。”
他张了张嘴,眼睛执着地望着他:“尊上明知我是妖狐,为何不捉我。”
“我不伤小动物。”他没有继续用那不近人情的自称,换成了稀疏平常的“我”。
——人类不会用这个词来形容妖。
古遥见过的人类,要么只呼妖怪、妖孽、妖道、妖兽,不礼貌的,就叫他们畜生。
“敢问……尊上叫什么名字。”他知晓宗主叫容寂,心里幽微地想,希望他还记得一个名字,这样修为高的人,会记得前世么。
“我姓容,字不故。”
古遥丧气地垂下脑袋。
容寂知他为何垂头丧气。不是靠洞察力,是那一块屠仙石很古怪的涌上了人的情绪,仿佛和古遥此刻的难过相连成线。他闭了闭眼,强大的自控力让他开口:“日不落的三辰殿,是幻境。”
古遥下意识仰头,看着苍穹的茫茫亮光。
容寂脚底便是维持日月同辉阵法的阵眼,他袍袖一挥,撤除正在运转的大阵,勘破虚幻,现出原本的幽蓝色夜幕来。
“此为真实,小花,你可能分清?”
容寂朝他走去,古遥有些茫然,好像懂了他的意思,又没懂,见他近了,觉得他其实是很平易近人的,自己被他道出这个名字,也不觉冒犯,忍不住低声道:“尊上很像我的一位至亲,可……我知晓尊上不是他……”他说着出了鼻音,“我那至亲的哥哥是很疼我的。”
他不会认出我来,却又不告诉我。他知我笨,不会说这些玄奥的胡话。
容寂站在真实的夜幕之下,低头看着那双倒映月色的湿润瞳眸,模样像是快哭了的小狐狸。
他虽经历了沈不容的一生,可再次回到本体,这沧海一粟的人间故事,本不会在他的悠长生命里留下什么,偏是这样一只狐狸,乱了他的道心。
“我不是他。”容寂掏出装满灵石的储物袋,放他手心,“他却是我。”
“不够花了,再来找本尊。”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见宝子们!50个小红包,啵啵=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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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第 59 章
59.
古遥怀中抱着储物袋, 知道这是那五十万灵石的赏金,是他应得的。
可是……古遥听懂了他的最后一句,却不是很明白前一句。
尊上说, 他不是沈不容,但沈不容却是他。
剑尊大人为何不能说点人话。
一片漆黑的密林中,古遥仰头望着他,问:“尊上, 你是我师哥的转世么?”
“你认为是, 那便是。”剑尊的声音淡而远, 如沉寂的夜色。
“哦……”古遥心底认为是,尊上知晓自己名字, 爱吃什么,还知他习惯, 还……分明知情, 自己不过是将分-身上交,还给他灵石。
可古遥又清楚地感受到容寂的不同, 遥远的距离感横生。他也不指望能问出什么肯定的回答来了,心中分明许多话要说,面对师哥的转世却说不出口。
沉默良久说:“我…我明日还有课, 尊上, 我要回去了。”
容寂毫无波澜的嗓音落在他的头顶:“你明日可以来跟我练剑。”
学了四十年还不够吗, 怎又要习剑……古遥迷惘地望着他, 点了下头,又摇头:“我要跟方长老学习控火术,等学完了我再来。”
他是御剑来的,却是被容寂送回去的。
夜越来越深,蚊虫低飞, 渺渺荧光纷飞在林中,守着三辰殿的弟子一直未见他出来,忍不住心想,怎么还不出来,莫不是死了?
不能吧,真是死了?
回到茅屋中,古遥把储物袋丢进项圈,坐下啃了两只鸡——这是容寂方才给的,也没说为什么,只是给他了。
他嘴里吃着,心里翻腾,一泡眼泪打湿了嘴角的油渍,他抬手擦,弄得脸上手上到处都是。被他放出来吃晚餐的小骨头不解,不知他白天好好的,现在怎么这样。嘶嘶滑到他的手腕间,尾巴盘着他的手腕,蛇头直立着朝他:“嘶、嘶嘶嘶……”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古遥哽咽着把鸡骨头吐出来:“呸,你能不能说人话。”
“嘶!”不能!
古遥心里憋闷一口气,他脱了衣衫睡在的柔软羊羔毛里,却不及睡在师哥的怀里舒服,近了初夏,他盖着这厚被褥已是很不合适了。
今日课上,他还问过博古通论的方长老:“什么样的人会修无情道?”
方长老答:“修行最忌七情六欲,情念一困,登仙一途困难重重。”
古遥想了想,又问他:“方长老有道侣么?”
“有过……哎你这顽劣小儿,问这些作甚!”方长老一竹竿敲在他的头顶,“练控火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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