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话音未落,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
几人齐齐回头,古堡凹凸不平的墙面上仿佛飞速略过一道影子,黑暗中有什么东西在动作。
“画……画。”阿小哆哆嗦嗦道,伸出手指着一边。
只见沿着走廊、环梯的诸多画作上,一条条苍白的胳膊就像一根根突兀绽出的枯草,在墙壁上摸来摸去。它们正在慢慢恢复力量。
古堡中央的吊灯的光,越来越暗了。
这一幕直看得人头皮发麻,林隐的目光沉了沉,头:“没时间交流了,我们轻点过去,拿走一些珠宝,衣服男女装各拿一套,都回房间等着。小刀呢?这时候还藏什么!”
眼下只能如此,苟柱从怀里掏出小刀分发,只有喻越在明确感到崽崽的躁动后,退后一步拒绝了。五个人蹑手蹑脚回到楼道上,将珠宝拢在衣服里,碰出的轻微响声都能让人精神紧绷。
其实其中还有诸多疑点,比如舞伴是什么,如果同意他们进门又会怎样,可惜,这里没有推理高手,大家只能抓瞎尝试。
周围似乎越来越安静,因为那些“窸窸窣窣”的声音更清晰了,仿佛就从身后的墙壁,眼前的连廊柱子,门背后的阴影中发出来。
按照他们进入这个副本时的房间分布,二层共有四条甬道,每条甬道除了顶部的房间,左右两侧各有三个房间。喻越和阿大的房间在同一条甬道内,喻越的房间在顶端,阿大的房间在右手侧第三间。
以他们房间所在的甬道为起始,顺时针第二条甬道内是苟柱和林隐的房间,第三条甬道内是阿小和灰灰、豹哥的房间。
第一条甬道和第二条甬道之间是上楼的环梯。
此时,一个人影正从第二条甬道内缓缓走出。昏暗间,隐约见到是个盛装的贵妇。
“草。”苟柱吓得爆了个粗口。
几个人正从楼梯上下来,避无可避,只得都转入第一条甬道。
“怎么办?”苟柱用气声问同样回不去的林隐,整个人看起来快吓疯了。
林隐又恢复面无表情,轻轻推开一扇无人居住的房门,做了个“随便进”的口型。
苟柱的表情就像已经死了人一样,但来不及了,除了喻越和阿大能回到自己的房间,其余几个人都进入到随便的一间空屋中。
苟柱转动眼珠,进了林隐与喻越之间的房间,左侧第二间。阿小则临着阿大,住进右侧第二间。
喻越也有些匆忙,进房关上门后,就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这才后知后觉感到害怕。
由于刚才光线暗淡,他只来得及随手抓了几块珠宝,抱了两身衣物。
他将衣物摆放到床上,手中捧着珠宝看了看——一条红宝石项链,红得像火,和一对羽毛耳饰。
他从没接触过这么贵重的东西,小心翼翼放在绸缎被褥上,却听门外一声敲门声,惊得动作顿住。
但他很快意识到,那声音很闷,是从另一扇门外传来的。
喻越走近大门,从门缝中往外看。
慢慢蠕动的血蜡正将缝隙封死,也将走廊上的情况染上一层暗红。
身形修长的女人正一下一下敲击着右侧第三间阿大的房门,用动听的声音动情地说:“请让我进去吧,我等了你整整一千年……”
喻越:“……”
这不就是玛利亚么!
【弹幕:噗,好熟悉的台词!】
【弹幕:这就又疯啦?又忘了自己在等谁了?】
【弹幕:我发现了,她啥都能忘,就是被伯爵拒绝过这件事忘不了……】
不知阿大在房间里回应了什么,玛利亚脸上闪过恼怒的神色:“不,除了我的主人,没有人能够拒绝我!我曾是这个小镇上最美丽的姑娘。”
她脸色青白,混合着血色的背景,着实让远处看着的喻越也打了个寒战。
不知阿大又说了什么,玛利亚脸上闪过一丝疑惑:“以前?我以前的事?那和你又有什么关系呢?快开门吧,我的心要开始滴血啦!”
这一回,喻越清楚地看见玛利亚举起自己的胳膊,五指握住房门口墙壁上的烛拖,鲜红的血液自她手心沁出,混合着血蜡进入房间——原来这就是制造血雨的方式。
看样子,玛利亚还是决定重新寻找属于她的舞伴。
可以理解,如果明白自己迟早有一天会变成失去理智的怪物,而唯有“真正的舞伴”能够拯救这一切,她是一定会想方设法去打破这个诅咒的。
而鬼怪的热情真如玛利亚所说,十分可怕,即使付出能够让生命枯竭的血液,也要和对方融为一体。
眼看着玛利亚的血液进入房间,房间内传来阿大的惨叫,右手边第二间门忽然打开。
只见哆哆嗦嗦的阿小就像一道闪电般奔了出来。
之前并没发现,泥巴兄弟俩的移动速度完全超越常人。
玛利亚的注意力被这道闪电吸引,微松开手,僵硬地转过头去,掐看见阿小猛然冲进左侧第三间屋子,反手关上了门。
这近乎于挑衅的举动让玛利亚脸上闪过一丝怒容,她缓缓转身,从阿大房门前离开,来到阿小房门前。
轻轻敲响房门。
“你是特地出来吸引我的么?我真感到荣幸。”她的声音依旧动听,却带了更深的引诱意味,目光也更加冰冷。
忽然,阿大的房间门“砰”一声打开。只见阿大的身影也像一阵龙卷风那样闪出来,飞速逃离,而玛利亚眼尖手快,也如同闪电那样追了出去。
兄弟俩胆小归胆小,尖叫归尖叫,竟然配合十分默契。
【弹幕:可以啊,看不出这俩胆小鬼还是有两下子的。这样一个个房间带跑,迟早能找到正确的房间。】
【弹幕:不然呢,他们也是从第一关顺利存活下来的呀,只不过就是因为太胆小,能力无处发挥罢了。】
此时,阿小也开门随着哥哥奔出去,看样子是准备采用这种互相为对方吸引火力的方式撑过这一晚上。
喻越房门的门缝已被红蜡封满,快要看不清外面的景象。只听杂乱的脚步声响起,他在朦胧之间,又看到四五个衣着华丽、高矮胖瘦不等的影子聚集在甬道口,堵住了中央微弱的光,只勾勒出他们的轮廓。
整座古堡一下子变得非常热闹,沉眠于此的贵族们都缓缓醒来。他们穿着精心挑选的衣物,姿态翩翩,带着千百年酿出的魅力,遵循流淌在血液中、萦绕在鼻尖的最原始的欲望,贪婪地开始寻找新的舞伴。
尽管只是呆在房间中,看到这一幕的所有人,却都觉得自己的血液变得滚烫,心跳也开始加快。
这是一种相当危险又难以克制的感受。
红蜡终于完全封死门缝,再看不清外面的景象、也听不清外面的声音。
喻越后退两步,站在床前,警惕地盯着大门,仿佛能透过这扇实心的木门,看到一位贵族正缓缓走到他的门前。
四周安静得只剩下他的心跳,尽管做好了一切准备,当敲门声终于响起的时候,他还是吓了一跳。
这一道敲门声非常有力、短促,像是一位绅士。
来了。
喻越深吸一口气。
“请问,”果然,外面的人先行开口,他的声音比伯爵稍显逊色,态度却十分谦卑,“啊,我的意思是,今晚的夜色很美,新来的客人们也令我兴奋,不知我是否有这个荣幸,能收到您的邀请呢?”
身前动了动,像是崽崽在摇头,接着口袋一翻,蛋蛋脑袋冒头。
崽崽不知何时又变成了玫红色,此时仿佛充满斗志,盯着门口。
喻越见它也醒了,心中“咯噔”一下。
吸血鬼们到了晚上会特别饥饿、特别活跃,不知道崽崽是不是也一样。
活跃顶多是累些,可想到它要忍受那样的饥饿,喻越就觉得自己也跟着在难受。
只听熟悉的液体在屋顶游动的声音响起,抬头就见一片血色蔓延开来。
“等一等,”喻越叫停门外热情的吸血鬼,实在没有理由可说,“我这边只有项链和耳钉,或许不适合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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