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面上那个是个空的。” 他跟我说,他没道理跟我合葬,就请人偷偷摸摸给放一起了,“咱们从小就在一起,我知道你胆子小,一个人黑漆漆的害怕,怎么遭也得来陪你的。”
天那头的乌云已经落起雨来,可这边的朝阳才刚刚冒出头来,阳光衬得他的脸上有一点红,即像是羞赧又像是悲伤。
我就问他——
“如果重来一次,那个时候你还会看着我死吗?”
“对不起。” 他想了半天还是这么说,“…… 我没办法。”
我站起身来,吓了他一跳,他怕我生气过头,拉得我紧紧的。
我面无表情了一阵,又忍不住笑着踮起脚亲吻他的额头。
我忘记是在凡间的哪年看到的古早偶像剧,里头的人说,亲吻额头的意思是——“我原谅你。”
我其实明白,即使再来一次,他依旧会做同样的事情。
无可奈何,从他穿上那身衣服,站在那个位置的那一刻起,这个人就不可能独属于我。
也不是我宽宏大度,因为我其实明白,虽然他的身份放弃了我,可他却从不曾丢下我过。
正高上仙被我亲懵了,惊恐地拽住我的手,就怕我一生气跑了又要搞脱离,他找不回来可怎么得了。
他拉着我的掌心依旧滚烫,跟记忆里的那个时候一模一样。
算了算了,谁叫我连他的无情都爱呢。
东边日出西边雨,
道是无晴却有晴。
ending. 番外·他离开的那八年
我这一生,从匪徒手里救了无数人民群众,却救不了自己的爱人。
我这一生,从匪徒手里救了无数人民群众,却救不了自己的爱人。
我不仅救不了他,连他咽气的时候都只能留他一个人。
他那么娇气的性子,平日里衣服上沾了点油星子都恨不得洗上八百遍的人,一身衣服都被染透了,泥污血迹,一处干净地方都没有,被人往救护车上搬。
我好想跟着上去,不顾一切的把他搂在怀里。可是我做不到,服从命令是我的天职,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像很多年前放学路上那样,握一握他的手。
好冰啊,他的血好像都流到了我的身上,所以他的手也变得好冷。
像是一场雪,握在手里就会化掉。
他就是我的雪,淋白了我的发,然后在春日里消散。
干我这行,本就是把脑袋绑在裤腰上,我不怕死,他走之后,就更不怕了。
我冲锋陷阵,好几次从鬼门关里睁眼,不觉得庆幸反而觉得遗憾。
我从不相信这世上有鬼神,从前他看个恐怖片被吓得不敢起夜我还一边笑话一边陪他。可是他走之后,我却希望是有的。因为只有这样,我才能勉强安慰自己,也许有一天我还能见他一面。
不然他一个人在那个黑洞洞的地方呆着,可不得吓坏了嘛。他离开我以后,我才发现我变得婆婆妈妈起来了,原来刮风下雨都不乐意撑伞的我,一看到下雨就愁。
我愁得慌,这雨下得这么大,万一把他淋湿了怎么办呢。
可是他却心狠得厉害,从他走后到现在也快要有八年了,这么长时间里,他一次也不来梦里见我。
我梦见过死在我手里的那些豺狼虎豹,梦见过冤魂索命,却从不能梦见他。
他真小气,不就是没能好好陪他参加个音乐会而已,怎么就能使性子躲我这么久。
我最近退休赋闲在家了,单位让我好好享受以后的潇洒生活,我才四十五岁,倘若无病无灾,怕不是还能活上不少日子。
那我得等到什么时候才能去陪他呢?
这个望不到边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呢。
为国家尽忠,为父母尽孝,我都已经完成了任务。
现在的我已经脱下戎装,他们说我可以找一个新人成家,趁着宝刀未老还能添丁进口,以后老了含饴弄孙。
可是,我只想去陪他了。
我要去找他,去跟他道歉。
是我不对,这么多年辛苦了他的付出。
是我不对,不应该每次约会都放鸽子。
是我不对,让他可怜兮兮待在地下面。
我可以答应他任何事情,只要他愿意再见我一面。
——————
“死人当然查的到,但是死的不是人你要人家怎么查?”
他离开我八年我都没哭过,可是看到他的时候我却哭得稀里哗啦。
他问我为什么哭。
我却只想抱住他,把他刻进我的神魂里去。也许是太久没有说过什么好听话了,我难为情得厉害,只能磕磕巴巴跟他说。
“我…… 我好久没看到你了。”
他笑着说:“八天而已拜托不要跟我在这里装什么深情。”
“笨猪。” 看他那副没心肝的模样我把他抱得更紧了,“天上一天地上一年,你的八天是我的八年。”
更何况,我又怎么能告诉他,在此刻之前,我还以为我的思念是一场永无尽头的无期徒刑。
我真幸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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