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冉羽迟看向他。
安雪用零点五秒想出一个借口:“不知道心理室在哪,我填完你直接帮我转交给老师, 谢谢。”
冉羽迟眼睫微弯:“行啊。”
于是,冉羽迟待在安雪身边的位置。
两人一站一坐, 没说话, 却似乎自成一股气场, 竟是没人能插进其中。
班上不少女生频频回头。
两个帅比, 有点好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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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试伤身,早上考试毁一天。
安雪困了整整一天,大概人类构造都差不多,坐附近的怀子星和幸思远也搁一块哈欠连天。
晚上回分局开例会,安雪竟是没忍住打了几个呵欠。
“没休息好?”回宿舍路上,浅霖问他。
“嗯。”安雪闭眼,挤出呵欠过后的生理性眼泪,“困。”
“今晚早点睡,别熬夜。”浅霖说,“管理局的事情我帮你盯着。”
“好。”安雪信任浅霖,“我回去了,晚安。”
浅霖对他挥挥手。
关上门,洗漱过后,安雪直接倒头就睡。
这一觉睡得很沉,甚至还做了个梦。
安雪不常做梦,极少数梦了,一觉醒来之后也什么也不记得。
但这次的梦境似乎不同。
清晰、真实。
狭小的房间中挤满仪器,冰冷机械的仪器声布满耳畔,房间正中是一张床,白色床单上沾满血迹,浓浓血腥味弥漫。
耳边,有小孩的哭声,有身穿白大褂的人来来回回的脚步声,男人手握针管,摁下推进器,针尖滋出几滴药水。
他摁住小孩的手脚,将药水注入进孩子体内,很快,哭声消失了。
安雪觉得这里有些眼熟。
于是梦里的他又漫无目的的四处游走。
走过肮脏的长廊,走下螺旋式楼梯,路过一扇扇紧锁的木门,经过一片荒芜的院子,来到已经锈迹斑斑的铁门前。
门上,用金属雕刻了五个大字。
——悲怆孤儿院。
安雪从梦中醒来。
头很疼,他揉捏着太阳穴。
很久没有梦到以前的事了。
而这个梦似乎只是个开端。
一连好几天,他都在做各种各样的梦。
梦到他被局长带到总局,所有人对他这位从孤儿院里捡来的小孩都不报希望,只当局长一时兴起捡了只宠物回来。
梦到他第一次参与训练测试,在其他人只能击中木偶时,他却一不小心将正面墙砸穿,有人问他是怎么做到的,他解答了,很简单,但其他人却无法理解。
梦到他的成绩突飞猛进,参与第一次任务、第二次、第三次……
他分明是优秀的,总局的人却开始疏远他。
“疯子”、“太恐怖了”、“离他远点”。他们总这样说他。
一开始会有些介意,试图解释过。
只是因为受伤时他能体会到情绪,仅此而已。
但旁人好像依旧无法理解。
只会在私底下议论他:“悲怆孤儿院出来的?居然还能活这么久?”
有一回,安雪甚至听到有人在下注。
“赌下他还能活多久?我赌一年。”
“长了吧!半年!被改造成那样怎么可能活!”
渐渐的,他好像也无所谓了,人际交往很麻烦,那就不交流了,反正他也体会不到情绪,反正他也不会死,不需要别人同情,更不需要其他人理解。
又梦到他在任务中不顾一切要去救浅霖,他的脑子被这种想法占据,根本控制不了自己。
然后,他被处分,降职到分局。
他遇到了冉羽迟。
这天,梦的结尾是第一次遇见冉羽迟那次。
张扬的少年从树上跳下,差点同他撞了满怀。
一觉睡醒,安雪捏了捏鼻梁,逼迫自己打起精神。
有些梦并不多么好受,仿佛睡了个假觉,安雪精神不足,教室里,怀子星和幸思远的黑眼圈也一个赛一个的浓。
“安雪安雪,你怎么样啊?”见安雪进教室,怀子星和幸思远凑上来问,“我已经好几天没睡好觉了。”
安雪:“困,总做梦。”
“我也是,这几天老做梦。”怀子星说,“把从小到大的事都梦了一遍。”
幸思远:“卧槽我也是,一些不记得的事也能梦到!安雪你呢?”
闻言,安雪沉思。
只有他一人梦到过去,也许还能解释为食心态变化,为什么怀子星和幸思远也是?
安雪拿出手机,对面前二人说道:“手给我。”
“啊?”怀子星和幸思远伸出手,安雪用手机一人碰了一下。
他的手机前两天被浅霖改造过,增添了个能够检测鬼气粒子的装置。
这会,屏幕上显示鬼气浓度:3点。
安雪也测了自己的,同样是3点。
很弱,弱到他无法察觉,也同样不能对他们造成过多影响——顶多让人做个梦。
而同样的点数,说明他们在同一时间同一地点,遇见过同一只鬼。
他又找借口让怀子星拿着他手机在班级走上一圈,测试结果就只有几人显示沾有鬼气粒子。
浓度点数显示3点。
幸思远一问,不出所料,这些人同样不停做梦,梦到往事。
他们之间有什么共通点?
安雪只想到一件事。
——在前几天,都使用过那个测寿命的App。
.
下午的课需要去实验楼。
路上,会路过音乐室。
距离钢琴比赛只剩一周,没课时冉羽迟便会待在这里练琴。
安雪倚在门外,静静等待冉羽迟弹完,敲下最后一枚琴键,才走入音乐教室中,直白问道:“你最近会做梦么?”
“嗯,是有梦到一点。”冉羽迟回答,“很奇怪,我之前不怎么做梦。”
安雪低头看了眼手机屏幕。
冉羽迟身上的鬼气浓度:3点。
他原本想再问些什么,冉羽迟先说道:“比赛场地在A市文化中心。”
“知道了。”他答应了冉羽迟会去。
至于答应的理由,安雪自己也不知道。
冉羽迟笑问道:“想听我比赛的曲目么?”
“不想。”安雪说,“我会困。”
听音乐,和欣赏钢琴曲目,是两码事。
冉羽迟笑,没往下接,手指抚上琴键。
他准备的参赛曲目是《冬夜奏鸣曲》,一首节奏极其轻快的钢琴曲。
冉羽迟并不需要看钢琴谱,手指熟练的落在琴键上,弹琴时他总是全身心投入,他能让每个人感受到他的情感和情绪。
安雪想起第一次看冉羽迟钢琴赛时。
台上的他身姿挺拔,垂眸,骨节分明的手在琴键上跳跃,仿佛浸在琴音之中,全场明明那么多人,视线中却只有他一个。
安雪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
弹琴的冉羽迟很吸引人。
一曲奏毕,安雪问:“你为什么会开始弹琴?”
冉羽迟抬起手:“有人对我说过,我的手很适合弹琴。”
那是双极为好看的手,指尖、骨节、筋骨的轮廓,每一处都有一种恰到好处的美感。
安雪心里忽然有种微妙的,说不出的意味闪过,他本来不该问的,因为在从前,他从来不会对这个问题感兴趣。
但他还是问出口了:“是谁?”
冉羽迟却耸耸肩,给出的回答十分奇怪:“我也不知道。”
“这几天我试图在梦里寻找他的影子。”他看向安雪,眼中,眸光清透且真诚,“但我一无所获。”
说不清那是种什么感觉。
不大好受,像是胸口被堵住了。
安雪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也不知道该怎么将话题进行下去,于是他决定离开。
比起思考到底怎么回事,他更愿意花时间思考莫名其妙出现的3点鬼气浓度和接连许多天都不曾停断的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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