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黑嘿嘿一笑,顺口就说:“你以为咱们老大遍布华国的情报网是假的……”
这话一出口他才意识到不对,立刻住了嘴,可已经来不及了。
第93章 别摸了
“情报网?”季玺一脸疑惑,“什么情报网?你们老大……”
季玺忽然顿住了。
茅黑的老大,不就是炎一吗?
从前,他们做雇佣兵时也经常老大老大地叫着,季玺也从来没觉得不对,可现在,显然,他们的身份并没有雇佣兵这么简单。
一个区区人丁凋落的雇佣兵团,怎么可能有能耐把他从统战部队的军官手下捞出来,还冒着被全基地追杀的风险,一路跑来申城,甚至还带走了常文涛的亲儿子常怀?
其实过去季玺心底就始终隐隐约约存在一点违和感,自从白其桓频繁地出现,他似乎就有预感,他们和炎一在策划的事情其实并不那么简单。
可事实真相到底是什么,炎一从来对他闭口不谈。
就如同现在,就在茅黑说出那句话的同时,炎一几乎是用刀锋般冰冷的眼神剜了对方一眼,那意思很明了,茅黑顿时怂怂地摆了摆手,表示自己再也不敢了。
季玺不知怎么心中一沉,好像还掺杂着一点细微的难过。
他垂着眼,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一瘸一拐地跟了上去。
整个浅滩无人打理,到处都是碎石和凹凸坑洼的陡坡,季玺刚才脚一软,便绊了一下,幸好不严重,还能勉强走路。
他的体力着实已经到达了极限,完全是依靠着最后一点尊严在强撑着,他知道自己一旦倒下,就会被这支队伍彻底抛弃。
他不清楚炎一他们来申城到底要做什么,但很明显并不只是单纯地躲避通缉。
何况被通缉的只有自己,若不是季玺被他们顺路捎带上了,恐怕他此时早已是北城军队的刀下亡魂。
季玺看得明白,也心知肚明,此时他与炎一,已再无温情可言,只有利益关系。
或许是在申城基地还有用得上自己的地方,他才会大发慈悲,顺手把他也带上吧。
茅黑第一个钻过去探路,随后比了一个确认安全的手势,阿佑拖着常怀,小心翼翼地将行动不便的常怀也送过去,他的动作就像捧着一只宝贵的瓷瓶,仿佛任何一点擦碰,甚至让常怀的衣裤沾上一点泥土都是莫大的侮辱。
炎一站在边上,递了一个眼神,示意最后的季玺先走。
季玺便蹲下身,双手扒着土墙,撅着屁股,以狗爬的姿势,变扭地钻进那个洞里。
“快点。”身后的炎一催了一声。
不是季玺不想快,是他实在快不起来,这个洞碎石嶙峋,本来就不好走,非得跪趴着,在这个高难度的姿势下季玺受伤的脚踝更是火辣辣地疼。
他被一催,生怕炎一嫌他,心里越发着急,蹬着脚往前爬去,一时不察,着地的手掌撑在锋利的石间,一下划出了涓涓鲜血。
他差点痛呼一声,却把那喉咙口的声音硬生生地咽了下去,三下两除二,从洞口迅速地爬了出去。
他将受伤的手握成拳背在身后,脸色如常。
目前的阿佑似乎往自己的方向看了一眼,忽然说:“你受伤了?”
季玺愣了一下。
阿佑两只纯灰浑浊的眼睛停在季玺脸部的方向,却好似毫无焦点。
他说:“有血味。”
在刚才湍急的海洋里,他的墨镜被冲掉了。
季玺第一次完全地看到这个保镖的容貌,他看起来平淡无奇,混在人堆里也不会被注意到的那种,却长了一双小鹿般显得有些稚嫩的眼睛,眼角微微耷拉着,看起来毫无攻击力,反而有点可怜。
那双灰色的眼珠在瞧着人的时候却并不会随着对方而细微转动,任何一个正常人都能发生其中的区别。
他,常怀最形影不离的贴身保镖……竟然是个瞎子。
季玺的视线只在他身上停留了一秒,没有表现出过多地打量和意外。
他只是平常道:“没事,擦破了点皮。”
入城后,他们谨慎地继续前行,不断往基地中央深入。
到处都可能安装监察点,随时还可能碰到巡逻的城防卫兵,他们以鳞次栉比的建筑物为掩护,在大街小巷中躲躲藏藏。
与北城基地不同,申城基地的楼房都喜欢往高处建造,一眼望去显得相当气势磅礴,当然,也非常适合掩藏。
渐渐地,季玺感觉周边的街景熟悉起来。
他骤然意识到,他们正在往自己家的方向进发着。
这条路他从前偷偷溜出来时走过几次,因为居民区人口密集,鱼龙混杂,不容易招人注目。
一旁的小贩还在兜售着刚出锅的梅花糕,据说是他家自己手工做的,季玺曾经买过一次,金黄的糯米点缀着白芝麻和一颗玛瑙般的红枣,煞是好看,吃起来味道也不错,焦烤的外层酥酥脆脆,一口咬下去,柔软的外皮咬开,溢出滚烫甜滋滋的流心红豆馅,分外香甜。
季玺在路过那个摊位时,喉咙不自觉地上下滚动了一下。
一切犹如一场梦境,当年他匆匆离开,却没想到自己再次踏上这片熟悉的土地上,竟是这般光景。
他衣着褴褛,蓬头垢面,仿佛一个逃难的流犯,这倒是一副天衣无缝的装扮,没有人再能认出他来。
他听到,不远处茅黑正在与炎一低声商量。
茅黑道:“那个,老大,我们先找个地方休整吧?”
炎一沉默了片刻,不置可否。
季玺上前,小声问:“你们要去哪里?”
炎一:“中央实验室。”
他所说的中央实验室就在明珠塔内,也就是季玺曾经最了解的地方之一。
季玺怔了一下:“不可能。”他说,“门口有监控和重兵把守,你们进不去的。”
就在这时,季玺的生物本能发出警报,季玺不动声色地环视了一下四周,将他们拉入一条狭窄的小巷内。
季玺双手向后,摸在了一块爬着青苔的墙砖上,那块砖头松动了一下。
过了一会儿,两个便衣巡查兵从大路上走了过去,并没有察觉到异样。
他们没有看到的是,砖砌的巷子内,一条密道悄然打开,将几个形容鬼祟的人隐藏了起来。
密道中,茅黑难得用夸赞地语气道:“哟,这什么地方,可以啊。”
季玺自己也没想到,他走了一年多,这个地方竟然还没被查封。
他也是路过后,才想起来当年自己曾在此处,修葺过一处住所。并且做了一些不为人知的改建。
季玺熟门熟路地沿着旋转的台阶向下,向地底走去,墙面上点着终年不灭的油灯,如同进入了一座古堡,没过一会儿,他们停留在一扇红褐的大门面前。
季玺道:“如果你们不介意的话……可以先住我家。”
常怀颇有兴趣地环顾四周,显然对这里的设计什么好奇:“小季,这真是你家啊?”
“是我的私人产业。”季玺道,“我自己购置的,从前连我的家人都不知道。”
他没有说的是,他在十六岁时最大的梦想就是能够摆脱家族的控制,有一栋完全符合自己想象的小房子,然后按照自己的心意,像所有路上人来人往的普通居民一样,过不受束缚的日子。
他曾为此计划了很长一段时间,在日常消费的现金流中不着痕迹地存出来一笔钱,然后悄悄在这里买了一栋住宅楼。
那时因为年少新奇,他天天往家外跑,一方面是因为真的对外面的生活感兴趣,一方面,他还瞒着家人,在悄悄地改造这栋来之不易的小楼。
当时看多了影视片,他还特意让工人挖了一处密道,心想以后还能玩一场真人版的潜逃游戏。
谁知,当年是年少无知,到了今日,竟真的派上了用场。
季家出事后,明面上的资产大约都被清剿回收了,但这栋季玺自己购买的房子,却完完整整地保留了下来。
哪怕这么久无人居住,或许周围的居民也只会觉得,是这户人家的屋主出门远游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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