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姚飞顺利从泥陷坑里脱困后,两人爬上大树。
姚飞定定看着重新恢复平坦而湿润的泥地,那里就像是他们之前没有踏足过一样,丝毫看不出就在几分钟前还吞没了三人的痕迹。
“飞哥……”
队友小心翼翼的招呼声让姚飞回神,姚飞看过去,顿了顿抿嘴道:“他们不一定就没了,底下是空的,他们说不定就是掉下去了,还活着。”
柯戟看向姚飞,道:“这一整片地貌都是类似的湿地喀斯特地貌,你说的可能性很大。”
姚飞没料到柯戟会赞同自己,惊讶的同时,不得不承认柯戟的赞同的确让他感到了一丝安心。
他呼出一口气,握住拳头:“那我们就去把他们找回来。”
“眼下这个环境气候下,不可能。”柯戟斩钉截铁地回绝了姚飞的提议,他看向四周围,“找他们之前,先保证自己能活下来。”
“这片地基情况很糟糕,我们必须尽快离开。”柯戟抓着枝干往树冠方向爬,“走地面太危险,我们往上走。”
幸存的两名队员闻言看了一眼姚飞,姚飞沉默了两秒,心里清楚柯戟的决定是眼下正确的方向,他吸了口气,向自己的两名队员微一点头,示意他们跟上柯戟。
这片湿地上生长着枝叶丰茂的大乔木,树与树间彼此交叉横错着枝桠,这些乔木大树几乎从未被人类打扰过,足有百年、甚至千年以上的大树苍劲结实,完全能够承担几个成年男人的体重压力。
唯一需要担心的,便是它们的根系能否牢牢抓住暴雨倾盆下的土壤。
由于下游这片的地势是萨纳三支河中最低的一片,暴雨下了不到二十分钟,别处涨起来的水全都倒灌了进来,转眼就没到了两米多高的深度。
两个队员看着树底下滚滚的昏黄潮水拍击着树干,不约而同地咽了口口水。
也就幸亏他们走的是不寻常路,否则早被大水冲走了。
就算没被大水冲走,也得被这些小漩涡折腾得够呛。
——被山洪淹没过的地方,三两小漩涡分散着。
由于这一片都是湿地喀斯特地貌,平时几乎看不出喀斯特地貌的特性,就如同再寻常不过的湿地雨林,直到这场与众不同的特大暴雨来袭,才将喀斯特地貌的溶洞属性,从深深的泥壤下冲刷出来。
这里的地下到处都是小溶洞,淤泥将它们填埋在好几米深的下方,而现在,隆隆的大水淹过这片溶洞地下,成吨的雨水下陷进溶洞里,一个个溶洞位置便在水面上形成一个个小漩涡。
每隔几十米,柯戟一行人便能看见一小片漩涡,水势湍急而复杂,暗流涌动。
他们趴在树上艰难行动,整整走了一个下午,从暴雨倾盆走到雨歇,眼睁睁看着脚下的洪水从两米高的位置涨到了七八米,再又缓缓地降歇下去。
甚至他们还遇到过刚从这棵树上离开,转头树就被连根冲走的千钧一发。
一行人的神经被绷得紧紧,没有一刻能松懈下来。
所有人都累到了极点,又冷又饿,浑身湿透,被风一吹,刺骨的寒意尽是往骨头缝隙里钻,钻得人浑身打颤。
夜色慢慢沉下,柯戟找到一棵四树木作为他们今晚落脚的地方。
这棵四树木的高度约有三十五米,相当于十一二层楼的高度。
让柯戟决定在这里落脚休憩的原因,则是在于这棵树下的四面,延展生长出了许多板状的树根,最大的一根足有十来米长、四五米高,犹如巨大的侧翼,又像是裹着一圈坚实的墙板。
正是热带的恶劣环境,催使着这些浅根的参天大物衍长出眼下的板根现象,以支撑着自己度过可怕的骤雨和疾风。
而眼下,这样一棵年长的四树木无疑是这片雨林里,最坚固的树屋,为柯戟一行人提供了遮风挡雨的庇护所。
“在这里休息一会儿。”柯戟熟练地将自己卡在了几根树杈之间,以最省力的姿势固定住了自己,“等太阳出来再行动。”
夜间视野太差,尤其是他们在树上行动,很可能会误触到一些盘踞在树上的“原住民”,与其冒着这样的风险,不如暂歇下来,恢复体力。
四人所携带的装备包多多少少有些损伤或者丢失的情况,他们清点了一下尚能使用的物资,也就只剩下几捆特殊承重的绳索、两把钩枪、一顶压缩帐篷、两枚简易医疗包和三支速食补充剂。
他们分吃了两支速食补充剂,留下一支以备用。
位于三十五米高的树冠枝头上,他们离天幕上的月亮仿佛只有一臂之遥,月光沁亮如水,干净极了,仿佛那场暴雨将天幕也冲刷了一通。
只不过,这样的美景这会儿却没人欣赏,只有此起彼伏的鼾声像是配乐一样响起。
柯戟仰头看着月亮,轻轻呼出一口气,手指搭在通讯接收器上。
那头的信号在暴雨来临的几分钟后就断了,他完全接收不到陆励然那边的情况。
他扫了一眼身后几个蜷缩着打起鼾声的队友,如果只有他,速度还能再提高一倍,或许今晚就能找到陆励然的队伍。
柯戟压下心头升腾起的念头,还是坐回了原位,慢慢等待天亮。
陆励然那头,三小时前也已经抵达了高坡的背风位置,准备原地休整。
清点了一通剩余物资后,除去一些日常用品,压缩帐篷只剩下两顶,挤一挤可以容纳六七人,仍旧需要再搭一处临时的庇护所出来。
要是放在往常,大家通常会寻找、清理出一片小洞穴,凑合过一夜,但眼下,地势稍矮些的洞穴都被水淹了小半,根本没法居住。
“要不给伤员住帐篷,我们几个树上过夜?就当是放哨了。”阮小天提议,“陆队也受伤了,住帐篷吧。”
不少人都赞同,反正也就二三人没帐篷睡,轮流树上放哨也就一晚上过去了。
“今天所有人体能消耗都非常严重,必须充分休息,否则接下去的路会变得更加艰巨。”陆励然反驳了阮小天的提议,“搭一个临时庇护所虽然需要花费一点时间和精力,但比起一晚上的充分休息,还是值得的。”
阮小天挠了挠后脑勺,环顾周围,小声问:“但……也没地方给搭庇护所啊,这里到处长满了高矮不一的树,也没块平整的地方。”
连展开帐篷的地方都有些紧巴巴。
更别说这里的水还没完全褪下,仍旧浸没了脚腕。
他们的帐篷可以抬高底盘,专门为雨林积水的情况做了特殊设计,但要搭一个庇护所,没有地基,简直困难重重。
哪怕是从一开始就对陆励然有着格外信心的阮小天,都觉得这回有点难度。
陆励然闻言看向其他人,便见其他人也是一副“不可能做到”的样子,他道:“除了伤员以外的人,听我指挥。”
“留下四角这四棵白桦树,中间矮树砍尽,挑拣出分叉枝,堆在一处,其余树枝堆一处。”陆励然快步走到看中的四棵粗细相当的白桦树边,拍打了两下,感受掌心下的力道,确认这四棵大树还稳稳扎在泥土里,可以担任承重梁的重任。
“收到!”
没怎么受伤的几人立即行动起来,阮小天脑海里隐隐约约闪过一丝念头,似乎有些明白陆励然为什么要这么做的打算了。
砍掉周围矮树,现成的天然分叉枝桠正好用来抵在四根白桦树四角。
一头扎进泥里牢牢固定住,另一头抵在白桦树干上,分叉枝抵着树干,形成上下两头现成的平台岔口,岔口处横放一根稍粗稍长一些的树枝当椽子。
下面那头搭起的岔口平台距离地面约有一米多高,既能隔离水面,又能提防夜间有动物靠近。
再搬来一捆捆被砍下来的矮细树枝,平整地铺在分叉搭起的平台上。
这些矮树枝长度不一,过长的被陆励然削了两端,断口处朝外,如同箭头一般呈三角尖锐状。
阮小天几人看见,便反应过来,这么简简单单的几下,这个平台不仅有承力的作用,也多了一层防御性质。
陆励然用小刀扒下边上白桦树的树皮,这种树皮坚韧结实,是天然的绳索,在眼下他们物资丢缺的情况下,正好能拿来利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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