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还有那么一丝侥幸的想法觉得——至少宫宴上,他不需要被强迫去挑选什么仙子了。
“天契的优先级大于凤族的契约,需要从你这里把道侣契约解除才行。”比起的他平静,全身上下都写满了抗拒的风涅恨不得能当场把刚立下的天契给破了。
路明遥道:“你自己惹出来的祸事,如果你不手贱打开那个锦囊,今日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我从没用过天契,不知该如何解开。”
风涅盯着他看了片刻,忽然笑了一声,眸光意味深长:“或许,有一个更简单的方式。”
路明遥抬了抬眸,只感觉熟悉的杀气四起。
周围的风又开始剧烈吹动,风涅的声音没入风里,显得很冷清:“天契既然因你而起,只要把你杀了,自然就能解了不是?”
他这辈子与仙道之人誓不两立,最厌恶的便是这些道貌岸然的仙道人士,更妄论结作道侣。
尤其所谓的仙宫之主,都不过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伪君子罢了!
烈风载着风涅的怒火,化刀剑之势朝路明遥袭去。而被列为目标的人却只后退了些许距离,默默地注视着攻击朝他奔去,丝毫没有还手的想法。
还不等风涅感到怪异,就见前一刻还来势汹汹的烈风,下一刻就在触碰到路明遥之前化散开来,杀气被彻底瓦解。
风涅没有开口,但上下激烈起伏的胸膛正宣示着他的怒火与不理解。
这平陵山上的结界再强,以他的能力也不至于宫主什么都不做就能化解他灵术的地步。
与他遥遥相望的路明遥忽然又弯了弯双目,墨眸中泛着的微光,似有星星不小心落入他眼睛那般清亮动人。向上扬起的嘴角抚平了方才还在肆意吹刮的晚风,从他身旁拂过时,撩拨着他鬓边发丝的力道如此轻柔。
瑶池处的流水再次成了路明遥清和的声音的背景:“对了,有件事我方才好像忘了告诉你。”
风涅没有错过路明遥眼底一闪而过的狡黠,他心里隐隐升起了不祥的预感。
果不其然,紧接着就听见路明遥继续道:“天契之所以叫天契,除了它霸道的执行权之外,还有另一点是因为它拥有对宫主的绝对保护权。”
“毕竟天道让宫主娶亲,可不是想见到娶回来的人最后把人给杀了然后篡位。”
所以在天契下与宫主结作道侣的另一伴,是无法动手伤害对方的。
路明遥话音刚落,风涅的身上又感受到了那股熟悉的威压,再次被迫原地向他下跪。
身披水蓝色雅服,如皎月般的俊美之人缓步走到他面前,低头看向他的目光宛若施舍:“而我仍只需动动手指,就能让你跪下。”
路明遥笑起来,确实足以让天地星辰有那么一瞬间的黯然,像是所有的色彩都在此刻汇聚到了他身上。他那双会说话的眼睛把所有的情绪都写在了上面,愉悦时张扬的姿态,总能奇妙地引起被他目光捕获之人的征服欲。
偏偏又是这样的嚣张,让人难以触及。
路明遥俯视着他,语气漫不经心:“既然你那么不听话,就让你在这里跪上一晚,好好反思。”
风涅深深凝视着那道优雅的背影逐步离去,束发的银簪之下,几乎与他墨发齐长的晶玉流苏正泛着浅淡的流光,随着他的步伐轻轻摇晃。
这一次,风涅在他走出自己视线范围时出声叫住了他。
“路明遥。”
身为一个阶下囚,即使遭到了压制,风涅也从来不会随其他人毕恭毕敬尊称他一声宫主。
“没有平陵山的结界,你什么都不是。”
路明遥总算是听出了风涅看似冷静的伪装之下,究竟翻涌着什么样的滔天怒火。
他倒不觉得被冒犯,微微侧了一下头回道:“你说得不错。既然如此,有本事你就自己从结界里出来。”
“我不拦着你。”
仙宫宫主与平陵山重犯的第二次见面,可以说是比第一次还要不愉快。
路明遥淡着脸下山时,小兔子还在原来的地方等他。
只可惜,他现在确实没有什么能够逗弄它的心情。
小奶兔在他出来后跳到他面前,却没有向平时那样直接亲昵地往他腿边靠,而是奇怪地嗅了嗅,像是对他身上的气息感到十分疑惑。
路明遥对上它红彤彤的眼睛,无力地笑了一下,轻声道:“是啊,我成亲了。”
语气平静得像在述说一件普通的事,不知是在回应脚边的小奶兔,还是在对自己呢喃。
说来,此事若让他天界的亲爹知道了,不晓得会有何等反应。
这应该是众多可能性之中,最能把他爹给气死的结果了。
想想,好像也不错。
第四章 他是怎么离开平陵山的??
路明遥不需要在宫宴上选择伴侣确实挺好,但眼下就还有另一个需要解决的问题了。
要找什么借口,才能说服白松鹤与那些宗主仙官们避开这件事?他总不可能直接对外声称自己是因为与仙宫重犯喜结连理,所以没法再与任何仙子结天契。
而且他和风涅俩人都互看不顺眼,天契关系肯定不会长久维持下去。白松鹤把红线给他的时候没说怎么解除,他得找个机会问一问。
“……宫主大人,您有在听我说话吗?”桌边的路明遥已经维持同一个姿势很久没有动过了,白松鹤没忍住打断汇报的事情,提问了一句。
路明遥顿了顿,神色如常地将面前的折子合上:“听着呢,你说的宫宴菜品让膳房决定就行,我随意。”
片刻的静默后,白松鹤轻咳一声礼貌提醒:“宫主,我已经在说宾客名单了。”
再低头一看,被他合上的折子写满了许多名字和与其对应的基本信息,瞧着应该都是女仙。
路明遥神色微动,假装若无其事地点了点头顺势问:“说来,白长老昨日把东西给我后就匆忙离开,还没告诉我这天契结了之后要如何才能解除。”
白松鹤一脸警惕问道:“宫主人都还没见着就想知道这件事作甚?”
路明遥一本正经回答:“宫宴上选人到底是仓促了一些,万一我匆忙决定了人选,之后又觉得不合适想解开天契呢?”
白松鹤觉得他这番话不无道理,但对他的防备心依然很重,嘴硬得很:“那种不吉利的事,等真的发生了再说。”
“况且我们之前说过,这找道侣主要也是天界的意思,想试试这样能否使得仙宫与宫主一职变得更加稳定。能在宫宴上被宫主挑中定然也是入得了您眼的,只要不是什么面善心恶,妄图陷仙宫和仙界于不利之徒,这天契一旦结下肯定不能轻易断开。”
说罢,他再次苦口婆心提醒:“所以我昨日就提醒了宫主,红线得经过深思熟虑后才能交出。”
路明遥没有立刻回话。
主要现在最严重的问题就是东西已经交出去了。
他还在试图说服白松鹤:“虽说如此,但这毕竟是关乎我余生之事,我觉得有些情况可以先提前了解。”
白松鹤摇了摇头:“就算真结了立刻后悔,这天契也不是马上就能解开的。总之宫主不必担心,到时候我也会替您把把关,绝对会将您的终身大事安排得妥妥当当!”
结论就是,路明遥磨了白松鹤一整个下午,仍旧没能从他嘴里套出解法。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纷争,一直到宫宴那一日,路明遥都没再到平陵山找过风涅。而风涅可能被这件事打击到了,这两天也很老实,没闹出什么动静。
不管路明遥如何想要逃避,终究是迎来了宫宴之日。
宫殿坐落之地,方圆几万里内的山河都属仙宫之下,简单来说路明遥现在还是个大地主。宴会时间定在了太阳落山后,当霞云在山河间织满层层的彩绫,点点萤光也从树林间升起,照亮所有通往仙宫的道路,像是在为这座仙宫的新主人欢迎他的宾客。
仙乐铮鸣,宫里的仙子们换上了鲜艳的霓裳羽衣,踏歌起舞。仙鹤们优雅地扇着翅膀在宫殿周围翱翔,青鸟仰头高歌,龙族的使者们踏着祥云来拜见,受邀的宾客们也从四面八方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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