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给出了答案——无能为力,什么都做不了。
但她也无法做到就这么坐以待毙——至少要接近小女巫赌一次,这是菲比的想法。
她一个进入游戏才不到一周的新手玩家,就这么跟着新手榜一的高玩【小女巫】进了小电视区最高难度的副本——五十人以上的大副本。
然后不出意料地被虐得体无完肤。
菲比也不清楚自己依靠着怎么样一点执念,拖着几乎被怪物腐蚀殆尽的躯体,死死地用双手撑在地上,朝着那个站在地面上,轻快跳跃,到处喷洒毒药,驱散腐蚀怪物的女巫靠近。
那些毒药的雾气和怪物阴郁的黑气混合在一起,朝着菲比的面部扑来,她恍惚地望着那扭曲而来的黑色雾气,几乎看到了代表死亡的黑夜降临在自己的面前。
她像是看到了那晚私狱里混乱的血光。
……这就是她的结局吗?
她从出生开始从来没有输过,无知地以为她是世界的强者,但却在这个世界却脆弱如蝼蚁,再也得不到她想要的自由。
黑雾被抖动的披风吹破,怪物被毒药驱散,森林里落入了微光。
菲比恍然地抬起头看向赤脚站在她面前的人,斗篷里的小女巫撩开了一角,露出一双灰蒙蒙的眼睛,她似乎是“看”向了菲比的方向,伸手将掌心里白色的瓶子递给她:“喏,给你,解药。”
——这个世界的奇迹,以一种最离奇的方式降临在了她面前。
赐予她光明的,是个看不见的家伙。
她死死地攥紧对方递给她的解药,撑着身体想要坐起来,但却坐不起来,有些生涩地道谢:“谢谢。”
菲比静了一会儿,虚弱地反问:“为什么把解药给我?”
“因为你也太执着了。”小女巫蹲下来,好奇地“望”着她,“其他想要跟我的人看我一直放毒不给解药,早就骂我跑了,只有你一直无论受多重的伤都跟在我身后,而且你又是个女孩子嘛。”
小女巫耸肩:“对女孩子我还是比对狗男人要温柔的,就给你了,喏,用吧。”
“我不用。”菲比很轻地摇头拒绝,“我要带出去,给别人用。”
“啊?”小女巫语气疑惑,“但我的解药带不出游戏啊。”
菲比:“……”
小女巫略微惊慌:“喂!你别哭啊!我可以想想办法的啊!”
“……是这样啊……”在清完整个地图的怪后,游戏结束后,小女巫和菲比没有登出游戏,小女巫坐在游戏的悬崖边上,若有所思,“你是要带给你母亲用啊,我想想,应该有招的。”
“啊有了。”
小女巫恍然大悟一击掌:“我知道赌徒公会会长查尔斯的技能是可以存储技能带出去用的,他最近也在拉拢我,让他用技能帮我存一瓶解药,你就可以带出去用了。”
菲比一顿。
传闻小女巫的智力面板上九十了,看来不是假的,她几乎是和小女巫同时想到查尔斯的技能。
但是……
“你为什么要帮我?”菲比轻声问,“我只是个对你毫无用处的弱者。”
“是因为同情吗?”
小女巫略有些犹豫地反问:“你刚刚还装哭博取了我同情,为什么现在一副很介意我是因为同情帮你的样子啊?”
菲比:“……”
被看出来了。
的确,刚刚她听到小女巫说对女生会更温柔,就迅速装哭卖惨了——她觉得对方说不定会吃这套,没想到被看出来了。
但看出来了还是吃了这套,这让菲比更疑惑了。
“你刚刚说,你的母亲选择了死亡,是因为觉得自己是弱者,是你的拖累。”小女巫托着下颌,有一搭没一搭地换了个话题,“弱者没有自由,这倒是很奇怪。”
“这有什么奇怪的?”菲比反问,“只有强者才能有自由,不是这个世界的铁律吗?”
“哪怕是在游戏里,也是强者才能拥有更多。”
“现在你在我面前也是弱者。”小女巫摇了摇自己手上的解药,“你从我这里获得的解药,或者说解救你母亲的自由,是从何而来的呢?”
菲比顿了顿:“我的自由来源于你的庇佑。”
“弱者的自由来源于强者的施舍。”
“不是哦。”小女巫平静地反驳她,“我帮你并不是因为施舍你,也不是庇佑你,是你的信念打动了我。”
“那种相信绝对能从我手上搞到解药的执着和信念打动了我,我知道只要你不死,你会一直跟着我,知道我把解药给你为止,我如果现在不给你,后续大概率会被你烦死,所以我给你了。”
菲比一怔。
“弱者的自由来源是信念,只要相信禁锢自己的东西终有一天会被自己战胜,弱者也是有自由的。”小女巫的衣袍在悬崖的风中飘荡,她的声音从兜帽下随风飘扬,“我曾经也是被欺压的弱者,但我也在困境里保护了其他人,你现在也是弱者,你也在努力地保护你想保护的东西,我们都有这个自由。”
“不是因为是强者,所以才拥有自由,而是因为向往自由,弱者才变成了强者。”
菲比拿到了解药,在她母亲醒来的那天晚上,她独自一人跪在自己床前虔诚地祈祷:
“神啊。”她轻声说,“我诞生至今,只见过地狱,从未见过天堂。”
“要是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天堂这么美好的地方。”
“那请您一定让小女巫上天堂。”
第537章 女巫审判(日+269)
在那之后, 红桃成功地将小女巫引入进了公会。
在红桃和小女巫接触两三次之后,他毫不犹豫地将对方划进了下一次联赛的固定队员里,并且开始重点培养, 在那之前,红桃找菲比聊了一次。
谈话的地点在岛上一个堆满酒红色绒被的沉郁房间里, 在一个大雨滂沱的下午。
“我本来……”红桃那张美得惊心动魄的脸上难得从懒散里透出一丝真实的倦怠出来, 他斜靠在一张宽大到就像是床的椅子上,脚背蜷在上面, 酒红色的长发湿漉漉地从脸侧一直贴到微微敞开的心口, 语气和眼神都恍惚又迷离, “我本来是准备让你入队的。”
菲比扫他一眼,一针见血:“你去见你母亲了?”
她知道红桃的母亲葬在离这里很远的另一个岛屿上,红桃如果是这种情状, 那只能说明这家伙在上岛之前去给他母亲扫墓了。
“嗯。”红桃明显不想多聊这个话题,他避开了菲比的视线,声线重新平和下来, 将话题移转了回去,“但小女巫比你更合适, 你们的技能有重叠的部分, 以及你做事有些太极端了,不太适合这么早就上联赛, 小女巫可以说各方面都发展得很平稳,她比你更适合入队,以她的能力,虽然说还是新手, 但甚至已经可以接手战术师的位置了。”
“我对做她的替补没有意见,她很强, 我理应是她的替补。”菲比望着红桃,语气很直接,“就连你也该是她的替补。”
“你太软弱了,不如她做战术师赢取胜利的可能性大。”
“你不如她强大。”
红桃沉默半晌,他抬手盖住自己的眼睛,身体向后仰倒,嗓音沙哑:“……你说得对。”
“她那么小,经历了那么多事情,那么重的疑心,在仇恨中,她居然还是冷静的,有保护别人的意愿和底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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