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无虞看了一眼婉娘。
怎么说呢,这次他倒没骗人来着……
周晚林这时候已经觉得谢无虞是在吓他了,站在门帘那里对他呵了几声,然后说:“这都快五点了,导演那边已经在催收工了,你赶紧出来,别耽误人家收帐篷。”
谢无虞“唔”了一声,走过去,瞥见他露出外面的玛瑙串珠,像是不经意地问道:“晚林哥,你这串玛瑙珠看着挺漂亮,能给我看一眼吗?”
周晚林下意识地摸了一下手腕上的玛瑙珠,想了想,摘下来给谢无虞看了一眼,道:“你也觉得它好看吧?楼夏老觉得它俗,我就不觉得。”
“嗯……”谢无虞说,“我也觉得挺好看的,晚林哥你在哪里买的?”
周晚林说:“不是买的,这是我家里传下来的。说是以前一位曾祖喜欢的女孩儿送他的,但那个女孩儿没嫁过来就死了,曾祖就把这玛瑙珠送去佛寺供了几年,拿回来之后就一直传下来了。”
他拨了一下那串珠子,道:“那位曾祖后来也一直没结婚,然后族里过继了一房给他,也就是我祖爷爷……”
他想了想道,“古人对爱情是真的很忠贞啊。”
谢无虞看了一眼在听到周晚林的曾祖并没有结婚的时候就猛地窜过来的婉娘,缓缓地应道:“嗯……确实很忠贞。”
他趁着周晚林感叹的瞬间,手上掐了个诀,指尖在那颗莲花珠上轻轻抹过,两抹缠绕在一起的执念便被他捻进了手里,随着婉娘的靠近,慢慢地飘到了她的手上。
一丝明显属于她的执念在触碰到她的指尖的时候就融了进去,另外一丝黯淡的、却始终存在着的执念则是缠绕在她的手腕上,带着她怨过、恨过、遗憾过的那个人的气息。
婉娘缓缓握住了那丝执念,勾唇一笑。
她死的时候不过二十岁,外貌看起来还很年轻秀丽,身上的宫装将她衬得更加明媚。
她摸了一下手上那丝执念,道:“原来那套嫁衣真是你烧的啊……”
她的声音很低,周晚林却像是感觉到了什么,偏头往她站着的方向看去。
“等等,好像有人……”在说话。
“什么?”谢无虞没想到他的八字那么轻,只不过莲花珠离手一会儿,就感觉到了婉娘的存在,连忙将玛瑙珠递回去给他,貌似不太明白地问道,“什么有人?”
周晚林接过玛瑙珠,刚刚那种奇怪的感觉顿时消失了,他想了想,又看向谢无虞:“我总觉得你在装……”
谢无虞:“……”
想起家里说过的,这串玛瑙珠曾经受过莲花寺的香火,有避祸驱邪的效用,周晚林顿时有点发毛,刚刚他听见的,怕不是鬼在说话?
可谢无虞的表情看起来又真的很正常啊……
婉娘也被周晚林这神来一笔给打断了叹息,忍了忍,握着那丝执念飘出去了。
谢无虞回忆着她先前流落的那种既遗憾、又释然,甚至欣喜的心情,若有所感。
虽然有所不同,但无渊在剧本中的最后表现出来的人物感情,确实和婉娘刚才流露出来的那几种有些微的相似。
周晚林只感觉身边似有一阵清风掠过,不由得打了个哆嗦紧紧身上的衣服,还要逼问逼问谢无虞,就听见外面场务大喊:“周老师,谢老师,悄悄话说完没有?收拾帐篷要收工了!”
……哦。
谢无虞拍了一下他的肩,说:“走了晚林哥。”
周晚林回头看了一下空荡荡的更衣室,下意识地摸摸手上戴回去的玛瑙珠。
橘红的落日还悬在天上,剧组卡着时间收拾好了东西,谢无虞坐回剧组的车上,点开手机,便看见了兰鹤望发来的消息。
养生小达人:[猫猫蹲蹲.jpg]
第38章
今天一直忙着拍戏和搞正职事业,好像确实没怎么看手机……
兰鹤望那条消息已经是两个小时了之前了,谢无虞看着那只戴着兔子头套翘着小尾巴乖乖在地毯上蹲蹲的小橘猫,心里莫名有点痒痒,垂眸想了想,毫不客气地抬手回了一个狂揉猫脑袋的表情包过去。
兰鹤望那边一时没有回复,谢无虞早知道他平时的工作习惯,也不着急,把手机放到一边,从口袋里拿出婉娘交给他的那方小印,细细地看了起来。
这方小印以质地白润的寿山石为底,印纽刻了一尾游鱼,下方的印身打磨得十分圆润光滑,小小的一方拿在手里,触感生凉。
谢无虞拿着它迎着落日看了一眼,白玉般的印石四周似有无数黑线萦绕,一点金光在游鱼翘起的后尾上微微亮起,阴气随之明灭闪动。
小印上的阴气与龙气似乎达到了一个完美的平衡点,谢无虞指尖摩挲着空无一物的印面,思索该在上面刻些什么。
从婉娘将这方小印拿出来后,他就隐约孤感觉这块印的属性很合适兰鹤望,只要在印面刻上合适的经咒,它未必不能成为兰鹤望的又一个底牌。
就是兰鹤望现在的防御手段已经挺多了的,谢无虞想了想,觉得与其再给兰鹤望做一个防御性的法器,还不如把上面的经咒换成攻击力比较大的那种,到时候就算是不小心让厉鬼近了身,兰鹤望也能一盖一个准。
谢无虞在脑子里回想了一下观里传下来的经咒符文,还没挑出比较合适一些的记下来准备着,另一边的车门“啪”地一下就开了,然后爬了个人上来。
谢无虞默默地转头看过去,就看见周晚林拉着安全带,一脸深沉地怼着他瞧。
谢无虞:“……晚林哥。”
“我还是觉得不对劲,”周晚林看了看前面空着的驾驶座,见司机还没回来,摸了摸手上的玛瑙珠,看向谢无虞,“之前一时没想明白,现在想想,谢老师你刚刚的表现就很奇怪……”
他看向谢无虞,喃喃道:“我这串玛瑙珠从进组那天就一直戴着,我记得当时楼夏说它颜色俗的时候谢老师你就在旁边,要是真喜欢的话,你那时候就该问我了,怎么会今天才来问我哪里买的?”
谢无虞:“…………”
“还有,之前我进更衣室的时候,谢老师你就站在中间的位置,戏服早就换下来了,脸上的妆也卸掉了,手机没拿出来,看表情像是在和谁面对面说话——”周晚林一点一点地回忆着,“最后,刚我想了一下,你把我玛瑙珠接过去的时候,确实是有个女声在说话……”
谢无虞:“……”
你就非得这么寻根究底吗?
“……所以,世界上其实是有那什么的是吗?”周晚林说着说着自己都说得信了、怕了,但他想起刚刚听到的那个女声,又觉得好像没什么好怕的。
虽然听不太清楚,但他本能地觉得对方并不会伤害他。
周晚林一开始还觉得谢无虞那时候说自己在和鬼聊天是在吓他,但换个角度,谢无虞那时候并不是在吓他的话……
谢无虞一时不知道怎么说。
周晚林的性格和霍然有点像,只是更怂一点,好奇心也强,从他爱听爱传故宫的灵异故事再到因为一个传闻就两年不接故宫外景的戏就知道了。
谢无虞估计他现在这么寻根究底也是因为一时的好奇心爆棚,可他要是真确定了鬼神的存在,等这一阵的好奇心过去,以他本身疑神疑鬼怂唧唧的性格,怕不是连门都不敢出了。
而且周晚林八字偏轻,不知道不确定鬼神的存在还好,一旦确定了,他碰上一点儿事情就往这上面想,反而会真把那些东西引来。
他想了想,问周晚林:“晚林哥你是想要一个什么样的答案?”
周晚林:“啊?”
谢无虞说:“知道世界上是不是真的存在鬼神很重要吗?”
他笑了笑:“我师父以前对一个善众说过,敬鬼神而不求之。你只要平时对这方面有所敬畏,它存不存在的,对晚林哥你有什么影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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