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只是个普通人(142)
梨央笑了起来,她伸手捏住自己的耳垂,眼里带着一点茫然,“实际上,我觉的可能做梦的人是我。”
“我说真的,在孙意远死后我越发是这样觉得。”
沈司看着她,“为什么?”
“我出生在农村里,有很多重男轻女的长辈,我是家里的长女,能正常长大仅仅是因为在农村第一胎必须生下来,否则会被诅咒永远生不了儿子。”梨央无奈的诉说着自己的过去,“我应该有一个妹妹的,但是妹妹死了。”
“她刚生下来就被奶奶用针扎进了身体里,我当时只有几岁,就只能看到我妹妹一直哭,一直哭到没有呼吸,所以我很害怕针,以至于晕针。”
说起这些的时候梨央的手都在抖,她尽量的维持着自己的冷静,但是声音里依旧带上了一点和之前不同的颤抖声。
“紧接着,就算是我妈妈不断哭喊,奶奶和爸爸还是把妹妹埋进了花盆里,说是花盆其实就是一个坏掉的大水缸,里面是爸爸从山上挖回来的一颗山枣树。”梨央低着头,“妹妹在里面化成了枯骨,妹妹被那棵树夺走了所有的养料,妹妹被针扎死了。”
梨央脸色惨白,“你看现在的游戏场,和我的经历真的很像。”
“我害怕的、担心的、隐藏在最深处的都出现了。”
那是梨央的心理阴影,她这辈子都没办法摆脱的恐惧,因为年龄和地区的限制,她根本不能离开,以至于只能待在家里看着那个大水缸,一直看到她成年了,可以自己掌控自己的人生了,紧接着,她去了无限流世界。
针、山枣树以及坏掉的大水缸,是她至今为止看到都会吓到脑子一片空白的东西。
“我倒是觉得这可能只是巧合。”沈司开口,他声音平静,但就是这么平淡的语调却让梨央的心莫名的安定了一下。
梨央看着沈司,“巧合?为什么?”
“因为你能很轻易的描述出自己害怕的东西来。”沈司看着周围,“针、山枣树和大水缸,或许可以带上妹妹的遗体,但是,这里的并不是。”
“这里有的是各种各样的植物,从尸体中钻出来的牵牛花,以及植物上生长出来的荆棘,就算是骷髅,他们也都是成年人的形态,而不是婴儿。”
“你恐惧的东西那么具体,做梦也不会出现模糊的内容,所以,暂时不要自己吓自己。”
梨央茫然的看着沈司,片刻后她笑了起来,像是看到了什么超级好笑的东西,她笑得抱住独自蹲下来,连眼泪都笑了出来,最后,她勉强止住笑容,用袖子擦着眼睛,“沈司,你一定没害死过任何人。”
“虽然这是真的,但你为什么会发出这样的感叹?”
梨央擦完了眼泪,接着才小声开口,“在游戏场里还会相信别人,甚至找漏洞安慰对方,沈司,你这个人纯真到难以置信。”
“我?”沈司指着自己,“不是,我只是在单纯的判断而已,我是在判断后才得出了刚才的结论。”
“这就是不同。”梨央这样说:“如果刚才说话的对象是孙意远,他会迅速远离我,并立刻将我当作梦的主人。”
“这就是求生者,这就是为了生存下过杀手的人的第一行动。”梨央背着手笑了一下,那个笑容带着些微苦涩和无奈,“人,一旦打破自己的底线做出可怕的事情来,他就再也回不了头了。”
怀疑和自私是每个求生者几乎印刻在内心的东西,因为他们想要活下去,那就必须变得自私,必须去怀疑每一个人,只有这样他们才能活着。
梨央是这样,死去的孙意远是这样,估计也只有简念那样一开始就不相信任何人的家伙才会按照自己的心意活下去。
但是简念能这样肆意妄为的资本也是他的实力。
“你先别和其他人说这件事,我之后和夏乐语沟通一下,他们的资料比较全,在调查过后能得到更详细的东西。”沈司理智的得出结论,“到时候才能判断出你到底是不是梦的主人。”
“如果我是呢?”梨央像是自嘲一般的笑着,“如果我真的是梦主人,那些人会怪你不告诉他们。”
“如果你不是呢?”沈司反问,“我倾向于你不是,如果一旦告诉了他们,想要离开游戏场的渴望会让他们在心里下意识的把不对的地方自我解释,然后判断你一定是梦主人,这样反而会误导大家的判断。”
“在没有危害的情况下,可是先把这件事放放。”
说完沈司转身离开,他没有继续说服梨央,也没有再发表自己的观点,看上去很和他无所谓的样子。
但是梨央知道,这个人是真的依靠自己的理性在判断利弊,并找到最好的答案。
看着沈司踩着杂草出去,接着被简念拉住手腕带着往前走,梨央微微摇头。
人是好人,就是选的对象太糟糕了。
……
沈司并不会随意的怀疑一个人,就像是他说的那样,人类对于自己的事情大多会呈现出一种非理智的状态,因为每个人都会有感性的一面,在自己的立场上或者是在旁人的立场上。
梨央认为做梦的人是自己,因为这个场景和她的心理阴影不谋而合,所以她在恐惧中逐渐的把这些和自己的经历契合。
但就像是沈司说的那样,梨央害怕的东西太具体了,而且她害怕的东西是山枣树,而不是眼前这一片繁杂的花朵。
沈司开始判断着现在的情况,整理着目前已知的点。
首先是无限流世界的样式,表示做梦的人一定是求生者,接着是可以带来恐惧的针,被厌恶的花朵和植物,组装自己后没有动作的骷髅,那个人打内心里讨厌植物,恐惧尖刺,并且经历过一些人的死亡。
确实是标准的求生者形象。
“我找其他人问过,得到一些消息,大多数死去的人身上扎着的都是这样的刺。”简念看着沈司,“比如那位辛医生之前搭档的人,还有梨央遇到的那个人,梨央形容是扎的跟个刺猬一样,如果是普通的小刺是不会有这种描述的。”
“也就是说,这些刺并不只是在一个地方,而是在很多地方都有生长。”
看上去按照这种荆棘的位置找线索不太行。
就在这时,夏乐语的通讯再次打过来,他们每次的通讯都结束的很快,基本没有什么废话,通讯的时长很短,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东西就不能连通了,必须尽可能一次把所有事情交代清楚。
“关于恐惧植物这一点,我发现你们其中有个求生者宋胜经历过精神系游戏场,精神系的游戏场大多数都是花的世界,因此恐惧植物和花也很正常。”
“梨央的资料查了吗?”
“已经查过了,她说的那些确有其事,但我和你的判断一样,她是梦主人的可能性不大。”
梨央刚刚离开特异组,她的资料就在最上面,所以夏乐语很快就把这份文件找到并看完了,在旁观者的角度他比在游戏场内部的人要更加理性一些。
“那件事发生一周后他的父亲和奶奶就被警察带走了,杀死婴儿也是杀人,报警的是梨央的母亲,里面婴儿的尸体也被带走,最后葬在了墓地里,按理来说,这件事已经解决了,虽然是心理阴影但不至于发展到作为游戏场主基调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