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西幻开商场(135)

　　莱斯穿着一身熟悉的黑色衣袍, 身材被收腰的衣服勾勒得颀长, 衣摆与长发在冷风中轻轻翻扬, 十分潇洒俊逸。
　　这画面不是第一次见了，自从店铺越来越多后, 尤夏几乎每晚都要到仓库进些货, 有时回去得迟了，莱斯就会来仓库接他。
　　他们时常在巷子里或者街道口碰面，莱斯总是以这样一副身姿出现, 照理说他早就应该看习惯了，但奇异的是, 当两人关系转变之后, 尤夏再次看到这样的画面，心里竟然会有种碰撞一荡的感觉。
　　他按捺住着蓬勃的心跳, 两人会和的第一时间, 先检查了莱斯有没有受伤, 待确认过对方身上的衣服完后无损后, 他才问道：“今天的任务也顺利完成了？”
　　莱斯“嗯”了一声, 对于他这般关心自己身体的举动非但毫无抗拒，还很配合和享受。
　　检查完毕后，他把左手伸到了尤夏身前。
　　以往他做这种动作都是要上交薪水, 然而今天手里却是空空的。
　　尤夏看了眼他在月光照射下洁白修长的手指，抬眼问：“怎么？”
　　莱斯回答：“牵手。”
　　尤夏被他的一本正经的语气逗笑，随即抬起右手覆盖到他温热的掌心上。
　　还未待握紧，莱斯又抽出手，垂着眼神态认真地将五指嵌入他的指缝间，改了个十指相扣的手势，这才满意地牵了牵唇角，拉着他往前走去。
　　秋日愈深，夜晚的风也颇冷，月光将他们相连的影子拉得狭长。
　　牵着手沿着寂静的街道走了没几步，尤夏看着地上时浅时深的影子，禁不住笑出了声，心道两个二十多岁的男人谈恋爱还搞这种中学生恋爱般纯洁的一套，也真是稀奇。
　　哦，不对，准确说是两个二十多岁的幼崽。
　　或许是对于其他感官的注意超出了对距离的感知，今天柏树林旁的那条小道似乎格外的短暂，没说几句话的工夫，就到达了化妆品店门口。
　　这个时间点，店铺早已经打烊关门了，隔壁的卡拉克俱乐部倒是依旧灯火通明，隐约传来动感的乐曲声，约莫在举办什么舞会。
　　尤夏抽出手，刚要拿出钥匙去开门，这时眼角余光却瞥见墙柱前的阴影里，一道陌生纤细的女性身影倏然站起了身。
　　霎时间，莱斯似是察觉到了什么危机，快速地将尤夏拉到了自己身旁。
　　“终于等到你们了。”
　　那人打了个呵欠，语气没什么精神地说着，走出了阴影范围。
　　借着月光，尤夏看清了她的样貌，不由得心中一颤。
　　女人五官端正柔美，鼻梁高挺，嘴唇小巧，脸部轮廓精致，是一副明显不同于西大陆人的东方面貌，当然这些并不是重点，重点是她长着一对和莱斯一样的黑亮眼珠，与一头乌黑柔顺的长发。
　　这种奇妙的感觉或许他们本人意识不到，但在尤夏这个旁观者看来，这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女人的外貌确实带给他一种似曾相识之感。
　　正茫然疑惑着，对方直径走到二人面前。
　　她歪着脑袋看了看莱斯，脸上毫无表情地说：“原来就是你啊，怪不得我之前看你那么顺眼。”
　　尤夏转头看向莱斯，正想询问他们什么关系，这时，女人突然凑近到莱斯身旁，伸长脖子嗅了嗅。
　　两人都被她这莫名其妙的举动惊动，反射性地往后连退了好几步，眼神犹疑地看着这位言行举止都透着一股精神不正常之感的怪人。
　　女人这回倒是没有跟过去，只是站在原地轻啧一声，皱眉道：“一股精灵味。”
　　尤夏冷静下来，好脾气问：“抱歉，请问您是哪位？”
　　女人看了他一眼，口吻从容缓慢道：“按照人族的说法，我算是他的母亲。”
　　虽说是在回答尤夏的问题，但她的目光却是盯着莱斯的脸：“不过我们魔龙之间没有亲情这个东西，所以，你们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奥菲娜。”
　　话落，尤夏愕然失声。
　　他第一反应就是回头看莱斯，对方显然也受到了某种冲击，眼睛微微睁大，脸色也比刚才苍白了几分。
　　空气一下子先入了缄默。
　　她一句话透露的信息太多，尤夏一时竟不知该为哪点而惊讶。
　　他记得当初和精灵王第一次吃火锅的时候，他们曾聊起过关于魔龙王换届的事情，因为这事和莱斯也算有点关系，他就有意认真听了听，是以此刻一听到“奥菲娜”这个名字，他立即联想到了他们口中的前任魔王。
　　事情来得太突然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他们竟然会在这个时候的这个地点和疑似莱斯生母的前任魔龙王相见！
　　连他都这么震惊，莱斯的心情有多复杂可想而知。
　　尤夏担忧地观察起莱斯的状态，震惊过后，对方表情逐渐收敛起来，眼神中是难以辨认的情绪。
　　他们谁都没有怀疑女人的身份，首先深渊魔龙不是什么受欢迎的种族，不会有人主动冒出来说自己是魔龙，其次对方那双黑色的眸子也是一项有力的证明。
　　知道莱斯现在一定很纠结，尤夏便主动开口向对方确认道：“您是之前的那位魔龙王？”
　　“哦，原来你们还听说过我。”不同于他俩仿佛面临着什么人生大难题般郑重的态度，奥菲娜的姿态始终是懒懒散散的，说话的口吻也给人一股漫不经心的感觉。
　　尤夏第一次面对这种不负责任的长辈，不由得抿起唇角，感到心情不悦。
　　他尽量语气平静地说道：“请原谅我有话直说，您放下莱斯不管不顾已经二十年了，这时候来这里找他是想做什么？”
　　“想来就来了啊……”奥菲娜嘀咕了一句，没有正面回答，转而冲莱斯问了另一个问题：“我说，你就一直是这副人族的模样，没有变过吗？”
　　莱斯冷着张脸，一言不发。
　　奥菲娜把他的沉默当做了默认，摇摇头道：“我就知道他肯定心软。”
　　话落，见莱斯依旧不开口，她考虑了片时，随即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道：“你应该发现了吧，你的魔法天赋很有限，只能学习一些低级的魔法，一旦接触到中高阶的法术，身体就会跟个破了洞的罐子似的，这面把魔能吸收进来，那面又给漏出去了。”
　　莱斯原本还一副不想理她的样子，听到后半句话，终于忍不住动了下眉，问：“你知道为什么？”
　　奥菲娜正要张嘴回答，忽而又像是哪里不适般止住了口，蓦地加快了语速说：“我住在比林德罗镇的桑卡啦旅馆，想要变强大的话就来找我。”
　　说罢，她直接消失在了原地。
　　这一下消失得过于突然，两人甚至连一句话都来不及说。
　　尤夏看向莱斯，发现他的表情都错愣了。
　　尤夏拧了下眉头，心里感觉怪怪的。
　　之前看她那么努力地找话题勾起莱斯的兴趣，还以为她准备了什么长篇大论要和儿子慢慢沟通，谁知最后却只蹦出了这么一句话，衬得整个话题结束得很是突兀。
　　随即他想到奥菲娜刚才所提的那个问题，问：“你一直都没有办法学习高深魔法吗？”
　　莱斯似乎还在出神，过了片刻才反应迟钝地微微点点头。
　　尤夏回忆起自己和莱斯的相处过程，对方确实很少会用到魔法，即便是在战斗中，用的也都是剑术。
　　他疑惑道：“怎么会这样呢，你不是魔龙吗？”
　　莱斯垂着脑袋，没有答话。
　　气氛沉默得甚至有些凝重，尤夏叹出一口气，拍了拍他的手臂道：“算了，先进去吧。”
　　迈步之时，尤夏瞥到刚才奥菲娜所站的位置上有几滴液滴的痕迹，他以为是不知道哪来的水珠，也没有在意，就这么径直跨了过去。
　　·
　　因为这桩意外，一直到入睡前，莱斯的状态都有些恍恍惚惚的，尽管他努力表现得很寻常，尤夏却能明显感觉到他的心不在焉。
　　躺到床上后，尤夏翻过身凝视着莱斯的侧脸，对方不知在思考什么，闭着眼，眉头时不时地轻蹙。
　　“小莱。”他唤了一声。
　　莱斯睁眼，转头看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