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心理医生吓坏了(57)
这个年轻人眼圈红红的,抬起头来看着他:“江大夫,我之前来看过病,可是病历本没了。”
江酬知平时一天要看几十个病人,虽然觉得他似曾相识,但到底是记不住:“病历本没带来就再买一本啊,要不我在哪里给你写呢。出去护士站再买一本,身份证给我。”
年轻人把身份站给他,焦急地半个身子都趴在桌上去看他的屏幕:“您快查查,我以前是不是来过,是不是找您说过,我看到了一个长得很帅的男人。”
江酬知在电子扫描仪上刷了一下身份证,还给他:“呃,这个......嗯,两个月前的确来过。哦,柯凡,是你啊。怎么样,药吃完了吗?”
柯凡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大夫,我之前是不是来找过你,是不是。我跟你说过,我在家里遇到了一个男人,吓得晕了过去。我说过,对吗?”
不等江酬知回答,他接着说:“后来我和他谈恋爱了,他说会永远跟我在一起的。可是现在他不见了,我,我找不到他。”
说到这里,柯凡哽咽起来,但是他强撑着把自己想说的话说完:“大夫,你看,你给我开的药我都没吃,都在这。”柯凡颤抖着从口袋里掏出两个药盒,因为太激动手抖得厉害,哗啦一声撒在桌子上。
“您看,我一片都没吃。其实我根本没有病,我看到的那是个鬼。他说过要和我一直在一起的,但是他不见了,他把我一个人扔下了。”
江酬知无语地拄着额头,在就诊记录上打字:“嗯,呃,这个......”
精神病标准的无病宣言又来了。
柯凡抓住他的袖子,眼泪都要掉下来:“这是真的,大夫,你要为我证明啊,我的的确确是没有病,我的男朋友是真的!”
医生大抵都讨厌来自患者的拉拉扯扯,被柯凡碰到后脸色就黑了下来,不动声色地把自己的衣袖从他手里夺回来后说话都冷酷了几分:“柯凡先生,请你不要太激动。坐下,我们从头慢慢聊。对了,你有家属吗?”
柯凡点点头,其实他在家里醒来后发现蒋鸿羽失踪,第一时间去找过阿言。
阿言电话打不通,店铺也换了老板。
而去孤儿院找谢爷爷,看着他为了虎子的病急成那样,自己也实在无法诉苦。他能说什么,说自己的男朋友是个鬼还不见了?
还不到二十四小时,柯凡真切地体会到了崩溃的滋味。
蒋鸿羽在这世界上存在的痕迹没有了,家中博古架上摆着的牌位小石碑不见了,只剩下柯凡点香用的香炉,衣柜里他常穿的西装消失无踪,他喜欢穿的白色浴袍冷清地挂在一排衣服中间,就像从来没有被光顾过一样。
甚至连他鼓起勇气去警察局,那里的工作人员都说小希被杀这件事根本没有立过案。
不对啊,不是这样的。
柯凡知道光是软弱地着急哭泣毫无用处,江医生是他最后的救命稻草。
他是一定要找到蒋鸿羽的。
得知柯凡没有家属之后,江酬知在桌子底下手机给护士发了一条短信,让他叫保安来,以备不时之需。
然后,他把后面的号暂停,跟柯凡详细地聊了起来。
柯凡病急乱投医,把和蒋鸿羽相处的事情,包括这几天想去请灵湖的经过,以及自己睡在那个远方的小镇旅馆,醒来却莫名其妙地躺在家里床上等等都一一详细对江酬知说了。
江酬知在柯凡天马行空的描述中提取到几个关键信息。
第一,他上次看病后没有吃过药。
第二,他的工作丢了。
第三,他把存款全部给了别人。
说实话,本来就有幻视等轻度精神分裂症状的柯凡,身为一个孤儿,遭遇这些不幸,拖了两个月没有治疗,现在想正常都不可能。
江酬知感到很棘手,他打算先试探一下柯凡对于疾病的认知程度。
“柯凡先生,现在你最大的问题,可能还是被一些幻觉困扰。我可以给你开一些副作用不太大的药物,先稳定病情,缓解症状。”
柯凡警惕地往后缩了缩:“大夫,我不是来找您看病的。我没有病,这都不是幻觉!”
江酬知马上竖起双手:“好的好的,我明白了,柯凡先生,您不要激动。”
柯凡已经很激动了,他像是风吹草动就吓破胆的可怜兔子,红着眼睛站起来:“我不吃药,我吃了你的药就会忘了他。大夫,你相信我,我说的都是真的,我没有产生过幻觉。我要离开这里,我要离开这里!”
江酬知这张脸,上次来看病的时候柯凡还觉得很帅气,但现在怎么看怎么觉得可怕,他抓着身份证就跑了出去。
因为柯凡是个成年人,江酬知虽然觉得他状态很危险,但毕竟无权命令保安对他采取什么强制措施,他只能自己追了出去。
柯凡跑到大厅,看着外面的阳光,脚步迟疑。
蒋鸿羽是个鬼,鬼会在哪里呢。
他想,鬼不是都在阴间吗。
上次蒋鸿羽失踪,起码衣服和小石碑都还在,他把蒋鸿羽的衬衫穿在自己的衣服里面,就像蒋鸿羽还在,没有离开他一样。这让他勇气倍增。
但是现在蒋鸿羽的痕迹一点都没有留下,连相关的人和事都像是被故意抹杀掉了一样。
柯凡坚信自己的记忆,然而这记忆就像是沙子上刻下的字一样,随着周围人的否定,会不会被慢慢冲刷干净呢。
柯凡咬着牙,他不要。
他一定要把蒋鸿羽找回来。
上次他已经查过了所有招鬼的方法。最后求助于阿言。现在找不到阿言,他无法进入阴间。
柯凡冷静下来,心里有了主意。
死了就能变成鬼,就可以去找他了。
作者有话说:
第59章 我的心理医生吓坏了
江酬知追到护士站问小护士:“刚才从我屋里出来的那个病号呢,个子不高,人瘦瘦的穿着个卫衣。”
小护士对长相清秀的柯凡有印象,给江酬知指了指:“医用电梯那边去了,我跟他说出门走左边普通电梯,不听我的。”
江酬知马上追了过去。
医用电梯平时在医院里上下,需要打内线电话才会停靠,一般只接送手术或去做检查的患者。
江酬知本以为柯凡肯定会在电梯那里傻等着,毕竟他也没法打电话。结果没想到等他转过拐角的时候,柯凡正好走进电梯。
那电梯里推出来病床,柯凡趁着门没有关,自然儿然地就上去了。
江酬知跑过去,发现电梯门已经合拢。
他做这一行,心思总比别人细腻敏感,柯凡现在的精神状态很危险,绝对不能让他自己待着。
他看着电梯的显示屏,数字从地下一层依次上升,六楼、七楼......
江酬知看着不断跳动的红光,当它在十四楼停止时眉心一跳,连忙打了个电话叫另一个手术梯下来。
柯凡去了天台,他想干什么?
江酬知不愿意往最不好的方向猜,但是心里却有着最差的预感。
幸运的是,现在不是热门时间,手术梯很快就把他载了上去。
江酬知发现天台上常常锁着的门被打开了,门锁上还有血迹,地上掉了张身份证。
他心里像是被人重重地锤了一拳,赶紧推开门一步跨上三个台阶,在楼顶找人。
柯凡站在天台的边上,探着大半个身子往下看。
如若非这是十四楼顶,他的表情和动作,就像是在某个清晨,站在自家阳台上看楼下大爷大妈晨练一样。
江酬知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柯凡的表情中没有丝毫恐惧,还带着一点兴奋和期待,他联想到柯凡的病史,按下手机上的报警键。
“是的,门诊楼朝南的方向,请您务必快一点。对,我是本院大夫。”
打完电话之后,江酬知慢慢靠近对他的到来毫无知觉的年轻人:“柯凡,你在这里干什么呢?”
柯凡回过头来,看着江酬知,还是很不高兴的样子。但他毕竟有教养,扯出一个假笑:“江大夫,您不看病号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