置换凶途(47)
“他和你说失恋,有提到是对象是谁,因为什么原因吗?”
“程警官,上次我就回答过了,没有提到,学长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借酒浇愁。他的话并不多,就算开口也是把感情的失败归咎于命运,”连景渊摊开手,露出苦笑,“我也不太理解,明明一个人的感情是掌握在自己手里,要靠自己去争取,为什么会怪这个世界不给他机会呢?”
“……这个世界不给他机会?”程泽生怔了怔,细嚼之下品出一股别样的含义。上一次,连景渊做的这些笔录,他只当成是一个失恋者怨天尤人的矫情话语,现在仔细想想,也许何危说的都是实话,阻挠他的真的是平行世界某些不可抗的因素?
“你也觉得很奇怪吧?在你们的调查中,学长不是能说出这种话的性格。”连景渊浅浅一笑,“程警官,听我胡言乱语几句。其实我一直觉得学长没死,不知道为什么,就有一种感觉,他的死亡不真实,像是还在某个地方活着。”
程泽生的食指绕着杯口打转,犹豫片刻才开口:“如果我告诉你,何危的确生活得很好,但并不是你学长,你相信吗?”
“我相信的。”连景渊眺望着窗外的灯光,卡座里的暖光将他的脸庞修饰得更加温润动人,他幽幽道,“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他最后一次来找我,身上的气质和感觉就不是我熟悉的何危,但我却很喜欢那股沉稳自信,给人一种从未有过的安心感。”
卡座里的气氛变得更加沉默,程泽生见时间不早,起身准备告辞,回去有要紧事,不能耽搁。
连景渊出门送客,他站在路边,眼看着程泽生拉开车门,忽然叫住他:“程警官!”
程泽生回头:“怎么?”
“那天学长临走,也是我送他到门口,他跟我说了一句话。”
程泽生看着他,连景渊将声音压低,语气放缓放慢,声线变得低沉清冷:
“他说,‘既然没有相遇,就不会有开始,那我只有想办法,去创造一个相遇’。”
程泽生一个激灵,胳膊上蔓延起一层鸡皮疙瘩。
这种语气和感觉,模仿的对象是何危。
第36章 程圳清初审
夏凉被送去医院, 子弹及时取出,幸好没有伤到筋骨,不会造成后遗症, 只需修养一段时间就能痊愈。众人松了一口气,郑局沉着脸, 杯子往办公桌上“啪”一摔, 刚刚心才放下来的几位又提起来。
郑福睿一双眼睛从左至右,在每一张脸上扫过,刚想开口,何危主动站出来:“我的错, 这次的行动没有做好指挥,调查不到位, 造成同事在行动中受伤。报告过两天我会交上去,有什么处罚我一人承担。”
胡松凯站起来:“郑局,和老何没关系, 是我说屋子里没人, 才跟小夏去开门的。老何也提醒多次注意安全, 结果还是大意了让嫌疑人有机可乘, 我的锅。”
崇臻也站起来:“小夏也没什么大碍,和犯罪分子打交道受伤太正常不过,老郑你就别挂脸了,好歹人也抓回来了啊。”
郑福睿看着这三个队里的老资格, 手背在身后:“我说了要追责了吗?!一个个急吼吼的跳出来, 找削?”
三人盯着他,眼神里表达的内容很一致:我们看郑局您的脸色就是打算兴师问罪, 我们主动承认错误,得过且过吧。
“不过这次行动的确是仓促, 你们应该事先摸透对方的底再定制计划啊。何危,我一向最看重的就是你的稳重性格和精准决策,这次怎么这么急躁,还给犯罪分子先发制人了?”郑福睿走到窗边,看一眼楼下几家等待采访的记者,“说了多少遍,这个案子媒体一直在盯着,一切都要小心谨慎。他们才不会管咱们在办公室里加班熬夜搜证有多辛苦,但是出了什么岔子,势必会有一些声音来指责警方的无能。”
云晓晓等人一肚子怨言又不敢说,就是因为媒体一直在盯着,案子一直没有进展,所以他们才想赶紧抓到程圳清能打开突破口。现在是信息化社会,科技高度发达,什么消息都捂不住,何危当时临时决策,就是不想拖延排查时间,走漏风声给程圳清逃走的机会。
但是导致夏凉受伤,何危难辞其咎,因此郑福睿说什么他都默默听着,没有一句辩解。郑福睿看着何危,在心里暗暗叹气。何危是不可多得的人才,能力极其优秀,性格低调稳重,进入市局多年破获数起要案大案,个人和集体都获得过功勋荣誉。市局和省厅的领导清一色对他评价甚高,要求也更高,一点失误摆在常人身上不算什么,但摆在何危身上立刻被放大数倍,芝麻大的小事都会被无数双眼睛盯着。
树大招风,何危这个年纪坐上刑侦支队长的位置绝对会遭人惦记。郑福睿将他提上来,也很小心翼翼,希望他能顺风顺水一路提上去,别犯什么错误给别人找到发挥的机会。
“行了,小夏平安无事,这件事我不追究。不过小何你要牢记,以后不能再大意,你带着是一个支队,下面那么多人,你都是要负起责任的。”
何危点头,谨遵教诲。送走郑局之后,云晓晓托着腮:“咱们队长真是冤啊,无缘无故给骂一顿。”
“领导嘛,不是背锅就是甩锅,老何比较惨,属于前者。”
胡松凯搓着手,尽管洗过数遍,还是能隐约闻到那股属于夏凉的血腥味。他翘着腿骂道:“都是那孙子害的,妈的,有几把破枪他就牛/逼啦?把他提出来,我来审他!”
崇臻轻咳一声,注意文明用语、共创和谐社会。胡松凯幸好加入警队了,放社会上的话现在可能已经成为“二胡大哥”。
“既然二胡主动要求,那就他去审吧。”何危对着胡松凯笑了笑,“我和预审组打声招呼,今天就给‘锯嘴葫芦’一个表现的机会。”
“……”胡松凯秒怂,后悔放大话出来。他哪懂什么预审技巧?纯粹是夏凉受伤憋一肚子火,过过嘴瘾罢了。
“反正咱们是正式逮捕,也没什么时间限制,你就慢慢问呗。”崇臻拍着胡松凯的肩,“二胡,我相信你,一定能让犯罪分子痛哭流涕!”
半个小时之后——
何危等人都在审讯室外观摩,看着程圳清嬉皮笑脸把胡松凯气到跳脚,摔门而出:“奶奶的!这小子就是个彻彻底底的无赖!嘴里没一句实话,还会兜圈子,半个小时都白瞎了!”
何危抱着臂,叫来两个专业搞预审的,继续审程圳清。
“姓名。”
“程圳清。”
“年龄。”
“33。”
“什么职业?”
“国外还是国内的?”
“都说。”
“国外的话是做狙/击手,国内是无业游民。”
“你还是狙/击手?”预审员翻了翻记录,“之前不是说在加拿大洗盘子吗?”
“哎,洗盘子顺便当狙/击手嘛,不冲突。”
“应该是当狙/击手用洗盘子做掩护吧?开枪打伤我们同事,手一点都不生啊。”
“这话说的,我当时算好了,他不动的话子/弹肯定是擦着头发过去的。”程圳清叹气,语气还蒙上一层委屈,“我真没打算伤人,就想吓吓他。”
隔着一面单向透视玻璃,胡松凯要跳起来:“看看!嘴里哪有一句实话?这要搁以前早塞小黑屋揍一顿了!”
何危抱着臂,倒是冷静,拿起鹅颈麦克,说:“问问他做狙/击手杀过什么人。”
预审员从耳麦里听见,问:“你既然是狙/击手,那说说看,杀过什么人?”
程圳清的表情明显发生变化,双手捏紧又放开,片刻后又忽然扑哧一笑:“警官,我说做狙/击手你们还真信啊?哎哟我就这么随口一说。”
预审员皱起眉:“程圳清,你当这是哪里?注意你的态度!”
“好好好,严肃认真,全力配合调查。不过我真在加拿大洗盘子的,不信你们可以去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