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了宿敌的组队邀请怎么破(65)
梦里的林维呆滞地接过这支玫瑰,并且被它的尖刺划破了手指,这时候珊德拉又变成了刚刚与自己结契的水系巨蟒,浑身散发着沼泽的气息,然后再变成白森森的长骨架……
他从这些乱七八糟的梦境中清醒过来的时候,发现独角兽已经放缓了脚步,黑色的树林中古堡逐渐现出形迹来。
女神的殿堂,它的大门曾对信徒敞开,墙壁爬满藤蔓,即使现在木门已经腐朽,藤蔓早已干枯,那股挥之不去的幽暗气仍笼罩着踏入这片地方的一切,微风在回廊里荡出空旷的回响,干枯的树木呈现拱卫的姿态,黑洞洞的窗口营造深不可测的观感,使人错觉还会有亡灵生物探头探脑地出现。
独角兽被林维收回,他似乎还没从睡眠中彻底清醒,又似乎是被魇住了,怔怔看着这些,像是在确认什么——他握住断谕的手腕,带着他走近了腐朽的大门。
岁月在大门上爬下层叠交错的印痕,不见阳光的潮湿加快了它的朽坏,只是因为周围长久的死寂才勉强维持了现在勉强站立的姿态。
林维伸出右手来,在大门上轻轻一推——它发出了颤抖,雕花与木屑纷纷剥落,再轰然向后倒下。
巨大的声响后,尘埃落定,殿堂的内部、与女神梦境别无二致的景象呈现眼前。
宽阔的殿堂是空旷的,穹顶上巨大的眼睛高高俯视,墙壁与地板刻满契约的印迹,因为长久的年岁落上了灰尘,女神的七弦琴立在中央,琴弦绷直,等待着来者的弹奏。
“拨动第一个琴弦,去往塞壬岛的通道就会被打开。”林维说着,拿出了琴拨。
琴拨从空间戒指中出现的那个片刻,仿佛有什么联系立刻发生在它与竖琴上——琴身与琴弦上薄薄的一层灰尘像有了自己的意识一般纷纷落下,露出沉黑的质地来。
琴背上用人族语言和流畅优美的笔迹刻着它的名字。
“深渊之叹息,”林维喃喃道,他的目光无法从琴身上离开:“所有竖琴中最难以弹奏的七弦……它直到今天都没有丝毫损坏。”
断谕忽然觉出了他声音的不对劲,转头看去。
就见他仍是略带初醒的迷茫的神情,却有泪水从眼眶中滑落下来,深紫色的眼瞳里笼罩了一层模糊的雾气。
“林维?”
“抱歉,”林维深吸一口气,声音颤抖,伸手拭去脸上的泪迹:“是因为女神留下的灵魂气息太强烈了,她非常悲伤,我从两天前醒来就一直受到她的影响,现在也是……”
断谕握住了他的手,发觉他现在手指冰凉——这冰凉的手指紧紧回握不放,带着惊惶与不安。
林维没有再说话,也没有再看向七弦竖琴,他直直向着殿堂的角落走去。
角落里放着一个黑色的盒子,盒上有着铜色的长锁。
他的眼泪继续不受控制地落下,当微颤的手指触及冰凉的铜锁时,那锁发出咔咔声,陡然落地。
这个时候,断谕已经明白,林维现在更多的是被女神的意志支配着。
“不要看。”他伸手盖住了林维的眼睛,眼泪带来潮湿的触感,短暂的温热后变为冰凉。
林维狠狠摇头,挣开断谕——他以前从没使出过这么大的力气,并在断谕来不及做下一个举动时,迅速地打开了沉重的盒子。
盒盖的转轴发出吱呀声,他发出一声几近崩溃的呜咽,颤抖地捧起那盒子中的东西。
“埃尔维斯……”
第57章 月亮永不沉没之地
这里是昏暗的,昏暗如季潮来临时的傍晚,沉闷而压抑。
盒子外布满灰尘,而它的内部却光洁崭新——有人曾细心在其中铺上了柔软的布料,将东西放入其中,再扣上沉重的铜锁,为它隔绝岁月的浸礼。
而许多年之后,终于有外来者闯入了沉眠着的殿堂,触碰到了某个掩埋的秘密。
雪白的骷髅头颅有着空洞的眼眶,被林维紧紧抱在怀中,他的身体微颤,仿佛那悲伤已经再也压抑不住,要冲破他的身体倾泻而出。
来自魔法师的精神力缓缓裹覆了林维,精神力的主人对他毫不吝啬,使他置身于一片温柔的淡金色海洋中,震荡不休的白色精神力稍稍安静了一些。
“我在这里。”魔法师的语调与伸手为他拭去眼泪的动作一样轻缓,但却在之后用不容反抗的力道使林维抬起脸来,迫使他与自己对视。
他在昏暗的殿堂中看见这一双眼睛,觉得周围一切都化作迷离的光影,如同凌晨时分交织着的夜色与晨光。
有着暗金色眼瞳的魔法师继续对他道:“你不是卡塔娜菲亚,与埃尔维斯也毫无关系。”
林维眼神迷惘,喃喃道:“我始终孤身一人。”
“你不是孤身一人,”魔法师的声音沉静又可靠:“我是你的同伴,我们从沼泽的边缘一同走到这里。”
“总有一个人会先死去。”他继续低头看着骷髅头颅。
白色精神力又重新有了纷乱的迹象,但魔法师的下一句话却使它奇迹般安静下来。
“你先死去,”断谕道:“我将看着你停止呼吸,再为你画下永生的魔法阵。”
“我允许你这样做,”这个意识迷失在女神世界里的家伙,眼角还因为落过眼泪而微红着,却笑了起来,其中有着一丝得意洋洋的骄矜:“那我们要继续前行吗?”
“要前行——但不是在这里,我们要回去。”
林维的目光投向七弦竖琴,任由断谕从角落里拉起他,问:“回去哪里?”
断谕没有回答,只是道:“放下头骨。”
林维没有动,他蹙起了眉,对这种带有命令意味的句子十分不适。
“我要带着它一起。”
不善言辞的魔法师了解这个吃软不吃硬的家伙,他维持着冷冷淡淡的表情,终于想出了一句生硬的哄骗:“你打扰了它的安眠。”
“我是自私的,”林维立刻反驳:“假如放下它,我将不得安眠。”
“你仍能够得到安眠,”魔法师继续道:“我将陪伴着你。”
……
不论过程怎样的艰难,在不短的一段时间后,面前魔法师好看的容貌转移了他的主意,而许下的诺言蛊惑了他的心神,林维终于不情不愿地、犹疑地再次将头骨锁进了盒子,并且向魔法师确认:“现在,过去,和将来。”
“现在,过去,和将来。”魔法师向他重复。
他们来到竖琴前,林维拿起琴拨,眼看就要向第二根琴弦划去:“我要带你去看我的家乡。”
“不……不是这里,”断谕握住了他的手腕:“是第一根。”
“第一根?”林维充满怀疑地看了一眼断谕:“我们为什么要去奎灵隐居的海岛,你有什么东西要问他么?”
“没有奎灵,现在是一千年后。”魔法师在他耳畔道。
“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他的目光再次迷惘了起来:“还有狄利克雷,阿萨,艾森斯坦,艾撒伊维斯,尤卡里乌斯和他的骑士……他们呢?”
“没有,”魔法师的声音是冷的,如深冬冰层下掩盖的溪水,可当他专心对你说话时,没有人会分心,即使那语气与温柔或深情之类的字眼毫无关系:“即使有,也和你毫无关系。”
在放下头骨之后,林维的情绪已经平复不少,可见这种影响并不是永久的。
他闭了眼,似乎是在回忆什么:“没错,我只是一个……外来者。”
林维再睁开眼睛时,像是清醒了不少,将琴拨移到第一根弦旁:“这里现在是什么?”
“魔法学院——我们共同生活的地方,”断谕对他道:“还有海缇和丹尼尔。”
林维重复了一遍两位同伴的名字,忽然道:“红色的和绿色的。”
他低声自言自语:“那我们回去……看来奎灵的愿望实现了,他就是想要建造这样一个地方。”